风起星河 第12章 借钱

刚至晌午，慕容复早早的带着人候在门槛。

不一会儿，两架马车在府门前停了脚，停稳后帘子从内里掀开，先是下来了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一名年轻男子翻身下马，随后下人扶下衣着素雅的妇人高氏，后一辆马车下来两位少女，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分别是慕容知书和慕容知意，大堂姐早嫁为人妇，二堂姐待字闺中，骑马的男子是慕容峮的长子慕容少禹。

慕容峮先上前，微笑的对着慕容复拱了手：“四弟，阔别数日，别来无恙。”

慕容峮身后的妇人福了礼：“四弟”，男子拱了手：“四叔”。

慕容复言笑晏晏，拱了手回了礼：“大哥远道而来，甚是辛苦，内里已备好饭食，为大家接风洗尘。”

众人寒暄了几句，便由人引进了内厅，慕容云初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瞧见了那一脸温婉可人样的二堂姐，心里便满是忿忿。

她可还记得小时候在外祖家的时候，两人争一直毛笔大打出手，被泼了一身墨水，适时大人来了瞧见了，她还假惺惺说不小心，哭的梨花带雨般可怜，傻子都看出来了，大伯一家肯定是向着自家姐儿的，说是各自罚跪，这二堂姐一个时辰不到就被捞出来了，自己当时还小，硬着头皮在祠堂里跪了一整天。

管家在前面带路，两兄弟你请一下我请一下的往前，客气的不行，年轻男子顺从的跟在后面，中间的妇人皆笑容亲和，慕容云初因不喜这一家子，赌气似的和抱着孩子的婆子走在最后。

穿过垂花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意盎然，墙角的月季和三角梅正盛，足足撑起了整个花厅，现下已是秋季，这些花草园艺打理的这么好，想必是要花点银钱和心思的，几人看此都有些沉醉了，高氏率先开口：“弟妹，这府里好气派，一处厅堂便有如此的样式。”

余氏腼腆笑了笑：“略费心思，就是为着今日的齐聚备下的，嫂嫂看着可还满意？”

高氏刚想夸赞一番，被大女儿拉了衣角，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可不能让人家小瞧了，便收回满脸的艳羡，微笑着点了点头：“还不错的。”

厅内开了两桌，什么绣吹羊，山参子鸡汤，莲房鱼包等，旁边下人端着的小菜就有七八种，几人心中俱是欣喜，今天这趟来对了！慕容云初看着几人不知何处下筷的样式，嘟囔了一句：“这都没见过！”

众人落了座，慕容云初紧紧挨着母亲坐，离了旁边的大表姐几人的位远，并不去理会母亲严厉的眼神攻击，很明显，刚才的嘟囔并不小声，只女席这边听见了。

慕容复举起杯，朗声的发表了聚会感言，两桌的人齐回了杯酒，下人们便开始各自布菜，气氛极是融洽。

饭后，下人们撤了菜碟，上了各式糕点茶水，慕容峮一家带着些许腼腆，俨然没了刚进门时的自信，只慕容知意见了，想夹上一块，她已经许久未品尝这样精致的糕点了，被高氏打了下手，立即将手折了回去。

“大哥，府里饭食可还习惯？如有哪里招待不周，一定别藏着掖着。”慕容复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般。

“这说的哪里话，府中饭食甚好，若这还挑挑拣拣那还了得，就是叨扰了四弟，莫要见怪才是啊。”慕容峮笑的爽朗，好似两人真的情同手足般。

自己幼时与这弟弟并不交好，自己中了个举人，以为光耀了门楣，不曾想自从弟弟与余氏成亲后，仕途上是一路扶摇，最后官至侍郎，搬来了皇城里，两人此前甚少来往，人家非但不嫌，还好吃好喝伺候着，人接待的这样周到，反而叫自己不大好开口，两夫妻就这样酝酿着，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两名女使将人带至一处别院，院内刚好三间卧房，皆铺了织花缎被，屋内陈设素净典雅，待将人安顿好，候在门口：“几位贵人，奴婢是春树，春草，是主君安排服侍几位的，若有需要，只需唤一声即可，奴婢退下了，不打扰几位午寐。”

慕容知意瞧着父亲母亲的房门关上了，打心眼里好奇，不顾姐姐的阻拦，执意想出去走走逛逛园子，不多时，遇到了同样逛逛的慕容云初。

慕容云初今日身穿淡粉色海棠交织绫的大袖衣，发间满是珠翠，身后丫鬟举止不俗，将慕容知意的云锦比了下去，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人已经走近了过来。

“这不是我那大伯的女儿吗，你怎么敢在这儿乱逛，不怕被人发卖了出去不成？”慕容云初扫了一眼她，白眼高高挂起。

“不知妹妹在此，我这就走。”知道父亲母亲这次的目的，她很懂事的不与人发生争执，可是慕容云初拦住了她，将轻蔑的眼神投向她：“难不成是遇到难事，想要我父亲帮你家一帮？原以为真是兄弟情深呢，不想是来我家打秋风来了。”

慕容知意的手紧紧攥在袖下，眼睛涨得通红，却只敢低着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若换做以前，自己早与她一较高下，可是如今家里确实有了难处，自己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弃众家人不顾。

见人并不回她，慕容云初心里诧异，却又感觉失了兴趣，你也有今日呵！于是路过时故意挨了人一下肩膀：“真真晦气的很！”趾高气扬的走远了。

过了好一会，慕容知意才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已经走远了，她定定的看着那处，眼中满是嫉妒与愤恨。

第二日午饭毕，几位家长共同在偏厅饮茶，小辈们早早的离了场，慕容云初不经意瞥见了对方通红的眼眶，似是哭了许久一般，并不动容，反正自己昨天过足嘴瘾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慕容峮与高氏交换了眼神，示意先不要说，未料高氏会错了意，当即问道：“四弟，弟媳妇，我们这次来的确是有事相求，只是不大好开口……”

“啊呀，你、你怎么就说了……”慕容峮有些许急促和生气，毕竟身为大哥，许少有求人的时候，可是不说又能如何，最后还是教这妇人说了出来，自己反而从容了几分。

“这几年庄子的收成不好，铺子也不怎的赚钱，知意到了要许人家的年龄了，少禹快二十了，也要托媒人说亲事，这全赶上一起，现下心里实在没了主意，这才豁出去老脸求到四弟这儿来了……若是觉得为难也不碍事的，为兄也只是这么一说，你别记心上了……”

慕容峮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时垂了头，不时抬眼看看座上人多表情，甚是小心翼翼。

座上的慕容复与夫人反应并不大，只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余氏抬手屏退了周围不相干的人等，慕容复这才和煦的笑了笑：“我知兄嫂的来意，先前叫人预备好了，就是大哥不提这茬事，待折返了我也会奉上。”

慕容峮眼里先是闪过吃惊，再是欣喜，最后还是带了些许局促搓了搓手，自己与人家关系并不怎的好，却被人当成贵客照料周全，心里甚是欣慰。

慕容复与夫人对视一眼，余氏招了招手，一名婆子捧了个精巧的紫檀雕花匣子上来，怕人觉得尴尬，解释说：“这婆子是我府里的老人了，口风紧的。”

闻言，座下两人面色稍稍缓和。

慕容大人示意人送到慕容峮夫妇面前：“这里存了七八张当年分家产时留下田庄、房契、铺子，只要经营得当，就是当年收成差些，也能盈利个一二百两一年，最里边还有五百两银票，应该是够应付一阵的，还请兄长莫要拒绝。”

座下两夫妻对视一眼，当即起身至堂前要行跪礼，这可把慕容大人吓得够呛，夫妻俩赶忙放下茶杯扶人起来，兄跪弟算是忤逆天道了，这要是被有心人见了，估计要传他恃强凌弱，不尊兄长了，以后官场还怎么混。

“啊这、这、可如何使得……”

余氏宽慰：“大哥大嫂多虑了，此事不足挂齿，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快快请起！”好一阵劝说才将人劝起来。

慕容复官至三品，赏下的的田庄铺子经过余氏的多年经营，现下暂且富庶，还孕育了一双儿女，生活美满，余氏只一听兄嫂要来，早前几日就与丈夫商量好了，未待人开口便准备妥当，慕容大人本不想管这些，余氏解释一家人该是一条心，毕竟兄弟一场，总不好教人说闲话，这才劝下了。

第二日一早，清晨的空气有些寒凉，临别时，余氏还送了几件皮子货，除了二堂姐脸些许黑，其余人都是满面红光，是谢了又谢，招的旁人皆往这儿瞧。

看着驶远的马车，慕容复叹道：“我这大哥是个老实巴交的脾性，虽未有多大来往，人要真开了口也不好意思给少了，多了怕招人惦记，这么一想还是夫人有远见。”

见余氏莞尔一笑，面若桃花，身着一件淡绿缕金海棠袄子，发髻间步摇微晃，别有一番风情，余氏长相本就不错，现下的一番打扮更是给慕容老爹看愣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我见夫人最近气色着实好了不少，不知今日晚膳，夫人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能与相公共饮，是妾身之大幸，岂有不从之理。”

余氏侧身福了，面容温婉的扶着慕容复的手臂回了府。

好不容易到了月底的休沐，伍芸起了个大早，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带着钥匙和房契找小院来了，记得当时说的是位于街尾，得走许久才到集市。

伍芸找管事更了房契，这才过来打量这间小院，望着接近两米高的土墙，已经开始幻想以后的生活，心里别提多美了。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派祥和的小院，前面的院子开阔些，靠墙的井边养了菊花瘦竹，另一边一株三角梅爬满了半面墙，两栋房屋一前一后，前面有正厅和一间书房，墙角一间柴房，右边一条廊道通往后院，往后走是两件不大的卧房，后面院子中间种了两株大树，房内的陈设很是干净，似是慕容夫人的下人经常过来看顾吧。

要是我现实世界有这么一套院子就好了，可惜终究是黄粱一梦，伍芸脑中幻想着，若到时候医馆开了起来，让小夏过来打下手，把张先生接过来养老也不错……

回去后，人一进门，小夏就粘过来了：“小芸姐姐，怎么一早上没见你人呢？”

伍芸只是笑着看向她，嘴角上扬并不说话，小丫头被看的心里毛毛的，便去伸手探伍芸的额头，也没烧呀，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不知道的是，直到几千年之后，才会有人明白这种感觉吧。

突然想起来什么趣事，凑到伍芸面前嗤嗤的笑着：“小芸姐姐，今天平二哥来找我说了几句话，问你下月的灯会得空没有~”

伍芸无奈，斜着眼睛睨了她一眼，指了下小夏的脑门：“死丫头，你每天就对这些事情有兴趣，还说了什么，那你可回了些什么话？”

“姐姐你如此好奇，倒不如自己去问二哥？”小夏笑着跳远了，对着伍芸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