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是盛京最大的酒楼,这里发生点什么事情立刻就能传开,何况苏凛的身份特殊,这事很快就传到了云怀锦耳中。
“放肆!”云怀锦把手中的书狠狠砸在桌上。
右相是四皇子的舅舅,前阵子右相提起云怀锦的婚事,便是有意撮合他与许文成,云怀锦一向对许文成没什么好感,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更是入不了帝后的眼,可许文成不这么想,费尽心思讨好他,颇有些死皮赖脸的样子。
“殿下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月璃安抚着云怀锦。
“如此不把苏凛放在眼里,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是拿我当什么,他想要就能要的小玩意儿吗!”
于是当晚,宫中传闻小公主对陛下哭闹不止,求陛下做主惩戒言语不敬之人,陛下心疼女儿,连夜召许世昌进宫训斥了一通,许世昌怒气冲冲地回家把许文成暴打了一通才算消了陛下的怒火。
而此时的祈年殿里,云怀锦哪有半分哭闹过的模样,他悠哉地躺在软榻上吃着葡萄,心情好极了。
宣帝一脸无奈,不过借着这个机会,他可算是把对许文昌的不满发泄出去了,也就由着云怀锦胡闹了。
许文成挨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苏凛听闻后,失笑着摇摇头,小公主真是够聪明的,在明面上报了仇,偏偏许世昌还不得不吃这个亏。
九月初十,一大早月璃和星芷就把云怀锦从床上拖起来梳洗打扮。云怀锦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
“殿下,今日可是您的生辰,一会儿就会有王公大臣们的家眷前来道贺,您得早早准备着啊!”星芷在一堆华美的衣裙中挑选出一件鹅黄色的华服。
月璃细细地为云怀锦梳着乌黑浓密的长发,因为从小就被养得金贵,所以他这一头秀发要胜过许多姑娘家。
月璃和星芷最喜欢打扮云怀锦,这张脸生得极美,美到雌雄莫辨,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
云怀锦像个木偶一样任她们摆弄,大约折腾了半个时辰,美美的云怀锦被强行拖到了凤仪宫。
宣皇后看着他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开始了碎碎念:“一大早总没有个清醒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场合你都犯困,午宴吃饱了说要午睡,晚宴吃完了又说该就寝了,等你成婚那天还要起得更早,难道你就打算闭着眼跟清玦成婚吗!”
云怀锦一脸懵:“更早?那您跟他说说这婚不成了行不行,实在起不来啊!”
“你这孩子……”
侍女来报:“娘娘,苏统领已在殿外等候。”
宣皇后换上了端庄的笑容:“快传!”
苏凛方才在殿外就听得云怀锦说不想成婚了,而原因竟然是起不来床,有史以来,这恐怕是第一个因为不想早起而不愿成婚的公主了,苏凛笑了笑,公主倒是可爱得不得了。
苏凛进殿拜见了宣皇后与锦宁公主,云怀锦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就坐得端端正正,和方才瘫在椅子上的判若两人。
“清玦快坐,这么早叫你来就是想趁着人不多跟你说会儿话。”宣皇后温柔地看着苏凛,云怀锦撇撇嘴,她都没对自己这么轻声细语过。
“谢娘娘。”苏凛坐在了云怀锦的对面,云怀锦悄悄瞥了他一眼,不料刚好触及他的目光,立刻心虚地低下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
宣皇后和苏凛聊起定国公府的近况,又说起苏凛病逝的母亲,宣皇后叹息不已,再一看到又开始打瞌睡的云怀锦,立时什么忧愁都没了,她重重地咳了一声,把云怀锦从困倦中惊醒。
“算着时辰命妇也该入宫了,锦儿,你带着清玦在宫里四处转转。”省得一会儿丢人现眼。
“哦。”
凤仪宫中的菊花开得正好,云怀锦带着苏凛瞎转悠,月璃和星芷领着一众随从远远跟在后面。
两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压抑得很,就在云怀锦想着怎么打破沉默时,苏凛先开口了。
“殿下就算早起困倦,也请先忍一忍,过了十九那日便好,莫要因此抛弃了臣。”苏凛的声音带着些许愉悦,云怀锦听得脸颊微红,解释道:“本宫就随口一说……”
“那就好。”
怎么偏偏就让他听见了呢!云怀锦在心中无能怒吼着,面上却又不得不维持平静。
“咳,本宫走得有些累了,去前面的凉亭歇息一下吧。”其实他们根本还没走多远。
“好。”
侍从不在,苏凛为云怀锦倒了杯茶,云怀锦的心思不在茶上,眼睛只顾乱瞟。
“今日殿下生辰,臣略备薄礼献于殿下,还望殿下不要嫌弃。”苏凛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石桌上。
一听到礼物,云怀锦很是期待,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
簪上刻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以银丝缠绕,花蕊处点金,相得益彰,最妙之处在于花瓣上透出的淡粉色,位置不偏不倚,让这支簪子多了几分生动。
“真漂亮……”云怀锦对这支簪子爱不释手。
苏凛笑道:“臣从前偶然得了块透粉的羊脂白玉,本来不知道用在何处,恰逢公主生辰,便想到做一支玉簪当做贺礼,臣的手艺生疏,粗疏之处请殿下见谅。”
云怀锦有些惊讶:“你亲手做的?”这簪子做工精巧,他还以为是哪个能工巧匠做的。
“正是。”
云怀锦从小被当做女孩养着,对这些漂亮玩意儿是没有抵抗力的,他两眼放光地看着苏凛:“快帮我戴上!”
苏凛接过玉簪,手上犹豫不决,他没有给女孩戴过簪子,此刻无从下手。
“这儿。”云怀锦指了指发髻某处,苏凛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进去。
“好看吗?”云怀锦的笑容很是明媚,看得苏凛有些恍惚。
他轻轻笑着:“好看。”
云怀锦心里美滋滋的,只可惜手边没有镜子,不然肯定要好好欣赏一下。
远处有说笑声传来,应当是哪家的夫人们在赏花,云怀锦一下子跳起来,拉着苏凛的手腕溜到了外面没什么人的园子里。
确定没人后,云怀锦嘟囔着:“幸好没让她们发现,要不然又得端着笑脸陪着。”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拽着苏凛,于是猛的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咳,一时情急,失礼了,公子见谅。”
苏凛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道:“大婚在即,其实公主与臣这般算不得有违礼法。”
一提到大婚,云怀锦的神色暗了几分:“与我成婚,是不是给你惹了许多麻烦……”
“殿下何出此言?”
云怀锦轻声道:“我都知道,总有人对你议论纷纷,有的说你攀附皇权,有的说你痴心妄想,更是有人对你或拉拢或排挤,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连许文成那样的人都对你出言不逊。”
苏凛看着黯然神伤的云怀锦,心中一阵难过,他柔声安抚道:“殿下只听说了这些,却不知道有人赞我们珠联璧合,天生一对。不只是臣,换做谁他们都会造谣指责,臣若是在意这些,就不会向陛下求娶公主,殿下既然选定了臣,那么臣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我……”云怀锦红了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极了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苏凛莫名有一种想摸摸他的头的冲动,但是很快他就被自己这种想法惊到了,他握紧了手,不敢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