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 第3章 第 3 章

入夜，苏凛在浴桶里泡着，温热的水汽驱散着他这些天的疲累，在他强有力的臂膀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外征战的这两年极其不易，苏凛身上添了不少伤，他都没告诉兄长，兄长一向不爱舞刀弄棒，对战事不甚了解，告诉了他只会让他担心得夜不能寐。

泡的时间够久了，苏凛披上外衣，墨书早就为他收拾好了床铺，苏凛没有去睡，而是唤守在门外的墨池进来。

墨池走进来关好门，跪在地上恭敬地汇报：“主子，京郊隋山的地契已经拿到了，有田庄与客栈掩人耳目，我们训练亲卫会方便很多。”

苏凛点点头，问道：“母亲留给我的那些铺子如今是谁在打理？？”

“三处钱庄，五处布行如今都是程先生寻了可靠的人在打理着，另外还有两处酒楼和一处乐坊是由程先生亲自盯着，单是今年的盈利就足足翻了三番。”

“先前程先生提过入股沁香居的事，明日你去给程先生传个信，这件事可以办了。”

“属下领命！”

苏凛挥了挥手，墨池退出房间，轻轻关好了门。

这些年李氏紧紧盯着先夫人的遗物，不只是那些金银珠宝，还有京城的商铺与京郊的田庄，幸而兄长已经成婚，有嫂嫂在，李氏不好直接下手。

养亲卫最是烧钱，除了母亲给他留下的铺子，程先生还帮他张罗了不少属于他自己的产业，积年累月，他也算得上是富贵了，要不然是万万养不起那么多人的。

苏桓不敢和皇家沾亲，可李氏不这么想，她只恨娶公主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苏凛回府后天天都有人前来拜会，李氏便借机积攒自己的名望，自称公主的婆婆，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只能吸引一些小人物，高门大户的夫人们更瞧不上她了。

婚期将近，宫中和国公府都忙得很，前些年宣帝就为云怀锦修了公主府，因着疼爱他的缘故，一直留他住在宫中，现在要成婚了，宣帝下令整修公主府，一应用具都选用最好的。

此时，传闻中深受帝后疼爱的小公主被亲爹轰出了凤仪宫，原因是他打扰自己陪皇后赏花了。

回了栖梧阁，云怀锦越想越气，没准其实是皇帝老爹早就看他多余，巴不得赶紧把他嫁出宫去。

月璃见他气鼓鼓的，掩面笑道：“殿下莫恼，初十就是您的生辰了，皇后娘娘说要在瑶华台为您大办一场呢。”

星芷笑道：“年年都是大办，今年赶上您成婚，宫宴想必会更加隆重！”

闻言，云怀锦把头从被子里抬起来，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苏凛会来吗？”

月璃和星芷对视一眼，露出了怪异的笑容，那笑容看得云怀锦心里发毛，他裹紧了被子，向后缩去。

“你们……笑什么？”

星芷兴奋地说道：“娘娘说了，朝中大臣及其家眷都由娘娘下帖去请，至于苏统领嘛……得由殿下您亲自执笔写请帖，方能显出您二人情分不同！”

“母后就是故意的！”云怀锦拽紧了被子，“我不要！”

月璃惋惜道：“苏统领若是没有请帖便不能前来赴宴，真是可惜了。”

云怀锦抿了抿嘴，看了看星芷，又看了看月璃，二人皆是一脸期待，他妥协道：“我写！”

定国公府，宫中下发的请帖已经送到，苏桓，苏凝，苏准，李氏皆在被邀之列。李氏母子甚少参加这样隆重的宴会，都兴奋得不得了，兴奋之余，又不忘嘲讽苏凛。

“不会是清玦贸然求娶惹恼公主了吧，要不然为何请帖上偏偏没有清玦的名字啊？”李氏对苏桓说着，怎么都掩盖不住脸上得意的神色。

苏桓一听这个就来气，训斥道：“这下好了，处处都不落好，传出去不够人家笑话的！”

苏凝也担心着：“说不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如去宫中探探口风。”

苏凛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慢慢品着茶，丝毫不在意已经暴跳如雷的苏桓。

苏桓正要再骂，忽而管家来报，称宫中来人了，一家人立刻站得整整齐齐迎接来人。

“公主特派奴才前来为驸马送请帖，此乃公主亲笔所写，唯此一份！”传信的小太监笑得十分灿烂，恭敬地把请帖奉于苏凛面前，“咱家殿下说了，驸马可早些去，殿下有话要同您说。”

苏凛接过请帖：“多谢。”

苏凝给小太监塞了不少赏钱，把人送了出去。

苏桓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瞪了苏凛一眼，拂袖而去。

苏凛回到书房打开请帖，明黄色的请帖上只有寥寥数字：九月初十瑶华台，静候君至。落款是云怀锦三个字。字迹工整娟秀，令人赏心悦目。

苏凛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他将请帖收好，目光投到桌上的生辰礼，还差一些，这生辰礼就算完成了。

初九那天，苏凛按时到校场组织羽林军练兵，林骁姗姗来迟，大统领秦瀚无奈地规训了他一番，林骁表面上乖乖听话，实则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秦瀚见他听的认真，便饶了他这次，只说下次不许再迟到，林骁满口答应着，好好地把人送走了。

等秦瀚走远后，林骁搭上了苏凛的肩膀：“你小子，我都好些天没见着你了，这些日子偷偷摸摸干嘛呢？”

“有事。”苏凛淡淡地说道。

“有什么事还瞒着好哥哥我？”林骁故作心痛的样子，“也是，那日大殿上你说你心仪公主已久，这样的大事都不肯告诉我这个好哥哥，别的瞒着我也没什么奇怪的……”一边说着，林骁捂住胸口，神情悲壮。

“……”

苏凛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掉：“正经点。”

林骁撇撇嘴：“哎哟好好好，我爹说了，让你别顾虑太多，万事有将军府替你兜着呢！”

“替我谢谢舅舅。”

“行了行了，总说这个多没意思啊，一会儿咱上醉仙楼喝酒去，我请客！”

中午，林骁与苏凛请了大统领秦瀚并几位军中同僚在醉仙楼喝酒。

二人虽是新官上任，但是官职却不低，在羽林军中仅次于大统领，如何聚拢人心，让人甘愿臣服就成了头等要事。

这些人里有勋贵之后，也有寒门出身，因着林骁与苏凛家世显赫，和他们来往更多的是勋贵子弟。二人靠着实打实的战功换来的官位，寒门出身的几人对他们更多的是敬佩，而从不去攀附。

好在这些勋贵子弟都是各凭本事进来的，大家皆是一片赤诚，一顿酒过后，关系亲密了不少，林骁主动讲起了边境战场是如何残酷，苏凛配合他夸张的表演。

苏凛平时话不多，但总能点到要害，和林骁那张不着调的嘴配合起来让一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安乐伯家的四公子连连拍手称奇，对二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秦瀚听着这事越来越离谱，连忙叫停：“好了好了，越说越不着调了，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都赶紧回去当差，下次再聚！”

众人下楼，不料刚好遇到右相之子许文成带着一群纨绔子弟来饮酒作乐。

许文成瞧见苏凛后，讥笑一声：“哟，小爷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咱们苏统领吗，陛下钦定的驸马爷！”

林骁不屑地说道：“知道是驸马爷还不让路？”

许文成恶狠狠地瞪了苏凛一眼：“要不是因为你，公主就应该是小爷我的！”

林骁阴阳怪气地说道：“许公子快回去照照镜子吧，好好看看自己哪里配得上公主，便是清玦不在，也不可能轮得到你啊！”

许文成被他气得不轻：“你这是什么意思，诚心讨打是不是！”

秦瀚面色很差：“许公子这是打算殴打朝廷命官不成？”

苏凛冷声道：“许公子这话实属折辱公主殿下了，殿下不是什么应当归于你的物件，况且陛下早有旨意，许公子这般瞧不上苏某，可是同右相大人一样对陛下有意见？”

“你放屁！”许文成虽然恼怒，但是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如果真打了他们，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他爹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他。

“今天算你们走运，改天我再找你算账！”许文成瞪了苏凛一眼，带着那群纨绔子弟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