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门口的云衡和洛缪相视一笑,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两人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云衡担心云蓉,昨日他姐姐走得急,还不知道怎么了。
而洛缪则是为了钱。
云衡望向身旁的男子,率先开口:“洛大人来这里找我阿姐的?”
洛缪脸上难掩疲惫,轻轻“嗯”了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云衡这才发现他眼下那一圈乌青严重,眼中有明显的红血丝,明显一晚没睡。
他随口问道:“你不会没睡觉吧?”
一提到这个,洛缪瞬间来气,咬牙切齿道:“昨日家里进贼了,当然睡不着。”
她钱都没了,怎么睡得着!
云衡“哦”了一声,好心提醒道:“你来找我姐,要是被他知道,你没好果子吃。”
闻言洛缪轻笑了一声,脸上毫无惧色,不以为然道:“能给他添堵就行了,况且蓉蓉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不是吗?”
这番话算是说到云衡心坎里去了,巴不得多来几个人给秦砚添堵,立马赞同道:“洛大人此话甚是在理。”
洛缪拍了拍他的背,云衡握了下他的手,两人没说话,但又默契的达成了一种合作。
洛缪是存了心要给秦砚添堵,而云衡也有这种想法,二人一拍即合一齐走进府中。
云衡想起什么,朝洛缪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阿姐?”
洛缪挑了挑眉,说的极其暧昧:“蓉蓉聪慧可爱,谁见了都喜欢,我也一样。”
云衡想了想,洛缪长的好,还是殿试第一,对他姐也不错,还好拿捏。如果不是有秦砚,洛缪绝对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想到这,云衡叹了一口气,心里止不住的惋惜。
他们一路上,府里下人跟自动屏蔽了他们一样,爱搭不理,没一个愿意去通报。如此目中无人,谁的意思不言而喻。
洛缪上次来这里还云蓉银子,还没走进来就被赶了出去。这次进来了,但是…
出乎意料的是,秦府下人对云衡的态度没有一丝尊重,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
洛缪状似不经意开口:“他对你这个小舅子也不怎么样,一点面子也不给。”
云衡冷啍一声,语气不善:“习惯了,毕竟狗随主人。”
听到这话,洛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知故问道:“你们关系很不好吗?”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秦砚把云蓉娘家人全得罪了个遍,到时候他想娶云蓉,可没这么容易。
至少他不会这么轻易同意,秦砚先是打断他一条腿,又把他钱全抢了。
“如你所见”,云衡语气越来越重,有了明显的怒意,“要不是他哄得我阿姐昏了头,我早就替阿姐找别的男人了。”
他又自顾自呢喃道:“阿姐想找多少找多少,全京城的男子我都给她抢来。”
云衡想到什么,极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可惜秦砚太小心眼了,就连我跟阿姐多说几句话都不准。”
洛缪看见他这样,笑意隐隐:“你对你姐还挺好。”
说起云蓉,云衡神情认真起来,眼里含着笑意,毫不犹豫道:“那当然,我就阿姐一个亲人,她一个人把我养大,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如今我长大了,轮到我保护她,宠着她。”
他们往倚香阁走去的时候遇到了陈兴,陈兴一看就知道洛缪是来找秦砚算账,云衡是来找云蓉的。
怕他们打扰到秦砚,陈兴连忙道:“七殿下,洛大人还请随属下来,耐心等一下,不能打扰到他们。”
云衡想到上次,皱起眉头,冷冷讽刺道:“这次要我等多久?”
陈兴不好意思笑了笑,知道他是在说上次等了几个小时的事情,应付道:“一会就行。”
说完,陈兴就跑了,可不想留在这里。
洛缪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每次都要等很久吗?”
云衡压抑着怒气,动了动唇:“习惯了。”
云蓉看着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她清楚自己这么问,无疑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可她想知道,不想让他一个人承受,她也想替他分担。
云蓉拽住他的衣角,下定决心问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秦砚掀了下眼皮,那双漆黑的眸子闪烁了几下。他长叹一口气,语气满是无奈:“阿蓉……”
支支吾吾吐出两个字,又噤了声。
云蓉凑过去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柔和又坚定,语带怂恿:“我也有知情的权利不是吗?”
秦砚眼神躲闪,强忍内心悲痛,嘴唇颤颤巍巍张开又立马贴合,嘴里苦涩无比,有很多话想说却无法表达。
她的死,是他永远过不去的坎,是他永生永世的心结。
是他太没用了。
云蓉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明显的厌恶,那不是对她,也不是对别人——
而是是对他自己。
这个结论,让云蓉心中一痛。
就在她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陈兴敲了敲门道:“主子,七皇子和洛大人来了,在客房等着。”
秦砚望了身边人一眼,有了上好的理由逃避,道:“既然是来找阿蓉的,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完,他起身毫不留恋离开了这里。他走得极快,生怕云蓉又追上来。
房间就只剩下云蓉,煤球和雪球。
看着他仓皇逃离的模样,云蓉心里憋了一口气。他今早冷落了她好多次,他再这样她就要生气了。
云蓉摸了摸它们的头,想起陈兴方才的话,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客房了。
雪球见状立马跟了上去,煤球也偷偷跟了上去。
云衡没想到这次这么快,他还以为又要等几个时辰。
见只有云蓉一人,云衡有些意外,秦砚平日恨不得挂他姐身上,这次竟然不在。
再看云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云衡眼眸转了转,声音再怎么平静也藏不住那话中的欣喜:“你们吵架了?”
意识到什么,他连忙严肃起来,听到他们吵架一时激动忘了装。
一旁的洛缪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悄无声息添把火:“他人呢,怎么就蓉蓉一个人?”
云蓉本来就烦,他们还一直提起秦砚。她低着头,嗓音隐隐透着烦躁:“没有,不知道。”
云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抓紧时间怂恿道:“阿姐别魂不守舍了,京城比他好的男子一大把。一道菜再怎么好吃,也总会吃腻。阿姐难道不想换换口味?”
言罢云衡不经意间瞄了洛缪一眼。
洛缪立马会意,一起怂恿道:“蓉蓉可是公主,不止三夫四侍,只要你想,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听到他们的对话,秦砚眸色越来越冷,攥紧拳头死死盯着云蓉,生怕她说出他不喜欢的话。
他在害怕,害怕她不要他。
秦砚拼命忍住掐死云衡和洛缪的冲动,在门外静静等云蓉搭话。
躲外面正偷听的津津有味的雪球和煤球总感觉背后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往后瞧了一眼就发现秦砚不知何时来到了它们身后。
一眼,它们就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互相对视一眼,仿佛在问彼此,他什么时候来的。
秦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如同接受审判的犯人,她没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无比煎熬。
与此同时,房中的洛缪和云衡也在等她开口。
云蓉思考片刻,眼神变得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一道菜吃多了是会腻。但只要我喜欢,就算是同一道,带给我的口感永远都是与众不同的。在我这永远占据上风,不可撼动。”
不等他们说话,她郑重补充道:“况且他也不是菜,他是我喜欢的人。腻的是事物,而不是人。只要那个人是他,我就觉得什么都新鲜有趣。”
此话一出,站在门外偷听的秦砚松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手蓦地松开,眉心舒展开来,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填充的严严实实的,笑意浮上眉眼。
雪球和煤球看到秦砚笑了,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刚刚那样太吓人了。
云衡没想到云蓉会这样说,想了想道:“可是阿姐,他都没有过来,我还是第……”
“趁我洗漱的功夫,离间我们的感情,你们是想死吗?”
云衡话还没说完,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自周边响起,回荡在他们耳边。
听到声音,他们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
男子身姿挺拔,那身玄色锦袍越发衬得整个人深不可测。如墨般的发丝低垂在腰侧,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平添几分柔和的美感。俊美的面容如同妖孽一般,悄无声息摄人心魂。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着一丝怒气,淬着毒的目光落在云衡和洛缪身上,让他们顿感压力。
秦砚踱步缓缓朝云蓉走去。
云衡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冲秦砚挑衅的笑了笑。
秦砚在云蓉身边停下,冷冽的眉眼温和了几分。
刚想牵云蓉的手,就被她无情拍开了,没好气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秦砚刚想说什么,耳边就传来了两道刺耳的尖叫声:
“阿姐,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蓉蓉,你还养狗啊。”
云衡和洛缪此刻缩到角落去了,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云蓉低头看向煤球和雪球,想到煤球身上还有伤,眉头一皱。她蹲下身将它抱起肃然道:“煤球你怎么出来了,伤口好了?”
被点名的煤球立马萎着脑袋。
雪球兴奋的冲洛缪跑去,别人越害怕,它越觉得有趣。
洛缪被它吓得直接跑了起来,在这里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戏码。
“雪球!”听到声音,雪球立马乖乖回了云蓉脚边。
云衡还是缩在角落,不敢过来一下。洛缪则缩在另一个角落。
云蓉有些诧异,“阿衡,你怕猫?”
云衡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他以前出去玩,看见一只猫就想和它玩玩,结果他刚蹲下那只猫竟然扇了他一巴掌。
他脸都被抓伤了。
云蓉又转头看向洛缪,语气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你连这么小的狗都怕?”
洛缪不自在点点头。
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狗。她小时候被狗追了几条街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她当时腿短跑不快,被吓尿了。
见他们如此害怕,云蓉努力忍住笑意。
他们两个,一个怕猫,一个怕狗。
一旁的秦砚,不冷不热讽刺道:“一个男子怎可如此胆小?”
听到这话,云蓉回想起昨日洛缪那句“男子怎可如此善妒”,忍不住笑了出来。
洛缪:“……”
一个男子怎可如此善妒。
这是他昨日用来说秦砚,没想到今日被他还回来用在自己身上了。
云蓉想到什么,聊回正事:“阿衡,你来这里干嘛?”她又望向洛缪问道:“洛大人,你又有什么事?”
洛缪眉头一皱,不满意这个称呼,轻声道:“蓉蓉唤我阿缪就行了,洛大人这三个字太生疏了,我不喜欢。”
不等云蓉说话,秦砚目光骇人,冷冷吐出两个字:“雪球。”
雪球立马会意,摇着尾巴朝洛缪跑去。
洛缪立刻慌了神,一边躲开雪球,一边求饶:“我错了,蓉蓉救命。”
他这幅狼狈的模样,云蓉笑了好一会才舍得开口:“雪球别玩了。”
云衡见状不满道:“阿姐你们不是吵架了吗?他都没哄你,怎么可以轻易和好了。”
秦砚眸色一暗,不耐烦扫了他一眼,“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懒得听云衡废话,威胁道:“煤球。”
云衡生怕落得和洛缪一个下场,连忙道:“阿姐!”
云蓉摸了摸煤球的脑袋,“放心,煤球没那么调皮。”
秦砚第一次觉得养它们是件不错的事,云衡怕猫,洛缪怕狗。
以后他就有法子来治他们了。
云衡和洛缪视线相撞,一眼就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他们何曾这么狼狈过。
这个弱点还让秦砚知道了。
此刻煤球和雪球在他们心里就像黑白双煞一样可怖。
秦砚望了他们一眼,嗤笑一声,声音刺耳带着浓浓的嘲讽。
洛缪和云衡压抑着心中想骂人的冲动。
秦砚蹲下身把雪球抱了起来,摸了摸它的头道:“雪球要知道看家,不能放贼入府,知道吗?”
他又走过来摸了摸煤球接着道:“煤球也要看家,不能放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进来。”
云蓉听到这笑了出来。煤球和雪球敷衍的点点头。
洛缪和云衡剜了秦砚一眼,他就差指名道姓骂他们了。
洛缪刚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生怕雪球又来追她。
云衡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云蓉望向云衡和洛缪道:“你们俩是约好来这里的?”
云衡解释道:“不是,路上碰到了。昨日姐姐走得急,我有些担心。”又冲洛缪问道:“你总不是这个原因吧?”
洛缪摇摇头,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气:“我是来抓小偷的,昨日有个贼人将我府中的钱全偷光了。”
闻言,云蓉看了秦砚一眼,眨了眨眼睛,不用想就知道是他把洛缪的钱偷了,人家来讨公道了。
秦砚一脸淡定,语气毫无波澜:“从秦府出去右走,再走一条街就是衙门。还是说你腿断了,需要人抬着你去报官?”
洛缪死死盯着秦砚,咬着牙说道:“那个贼跑到秦府来了,摄政王肯定知道是谁。”
秦砚眼底泛寒,毫不客气怼道:“你脑子不好使,就连眼睛也不好使?洛大人还是先别报官了,去医馆看看吧。”
洛缪瞬间暴怒:“你……”
他才说出一个字就被无情打断。
“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