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看错了?上官宴竟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胸腔内久久不能平复。
不知不觉他就拾起那块绿色木牌,捏成齑粉。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放在桌案上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微颤,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受控制,像变成一个牵线木偶,被人拿在戏台上游戏,可他竟不能左右任何一根线的命运。
直到,他看见滚落在桌上的那个深红色的小瓷瓶,它并不起眼,可却深深吸引着他,就像能割断他身上那些偶线的利器。
野渡的话在他耳边轰鸣,“这药能麻痹人的神经”。
他天生不醉,不死,这个被称为可恶至极的药,如若对他起丝毫作用,哪怕麻痹一丁点他的神经,也是好的。
他缓缓拿起瓶子,拇指轻轻一划,剥开了瓶头,又缓缓将瓶口送到鼻前。
瓶内无色无味,储满黑色药丸,他全部倒入口中,吞了进去。
真是无趣,好一会身体都没反应,他将瓶子捏碎,站起身来。
往殿外走时,他试着将法力关了大半,这时,一阵眩晕感袭来,眼前仿佛叠起一层薄雾,殿内的景物变得模糊,有几分旧时的影子。
竟然起作用了,他站在空荡荡的殿心,试图体会这种新奇的感觉。
为了让真实感更强烈,他撕下袖上的布,蒙住了眼睛。
不一会,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景物,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那天,他站在门外,全身都是冷汗,浸透了衣衫,胸腔里跳跃的感觉清晰,剧烈。
“献玉,我不行了,给我冷水!”
她在叫他,纯欲滴水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克制,他分明听她命令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守在门外。”
可她又在呼唤他,那声音迫切需要他,却又像是提醒他坚守自己的岗位。
他的心上悬下坠,直到再次听到她痛苦而又克制的声音,“献玉……”。
他再也无法逃避,踏了一步,布满冷汗的手掌推开门,门出现一条细小的缝隙,里面的香艳渗出来。
他的腿却像被什么东西绊住,无法动弹。
“尊上……”他的身子缓缓崩溃,跪在门口,“对不起!”
有心无力的挫败感在心底如野草滋生,生出一望无垠的原野。
“冷水!”
她又喊了一声,压抑的声带撕裂得可怕。
这声音叫他脆弱的原野瞬间崩塌,颤抖的手终于慢慢地抬起,他撕下衣布,绑住了眼,用力推开门,里面的一切,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出真实的场景。可她,他却不知道在哪。
他倒水的时候,茶壶在手里猛烈打颤,水溢出杯口,湿满了手背。
他颤抖地将水杯送给她时,可是却失去了方向。
她好像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尊上,你在哪?”
“我……”
就像一盏明灯,引着他快步走了过去,跪在那声音的前方,低下头,恭敬地将水杯递上。
随即,热烫的手指碰上他的手背,她在接他的水杯,可是却始终没有拿到,皮肤不断地摩擦,叫他浑身颤了颤。
“泼我脸上!”
“脸,在哪?”他几乎颤着唇说出这几个字。
“你……”她说完这个字就没再说第二个字,而是断断续续传来难受、压抑的呻.吟。
“尊上……对不起……对不起……”他心底凉透,仿佛跌入谷底,因无法完成她的使命,而产生的巨大的愧疚。
他不知哪里找来的勇气,竟伸出手,去找她的脸庞,他碰到一缕湿透的衣襟。
他吓得浑身一颤,缩回了手,知道犯了大错。
“对不起……尊上……”他猛地仆倒在地,杯子也滚在地上,头垂在她的脚下。
额头正碰上她软得温润的脚踝,也是湿漉漉的,他慌忙抬头,不敢磕下去,咬着牙哀鸣:“尊上,我真该死,我真没用,我是一个废物!”
“献玉……”她的语气终于如游丝般,小得可怜,“杀了我……”
如雷劈顶,他浑身颤栗,“不,不……”他摇头拒绝。
“再不动手,我不知道会对你……”她语气悲戚,却在命令他。
“不,不……”
她热烫的手指忽地伸进他的发丝里,“献玉!”像在渴求他,指甲在他头皮上划过。
他终于再也无法抑制,趴在她的脚上哭出声音。
体内的血液涌动,决堤般倾泻,他仿佛失去了控制。
他摸上她脚旁的那把名剑,“雪宴”,然而却没有拿起它,他任由指腹在剑刃上肆意划过,让血液流出,试图冷静。
为了练功保护她,他早就走火入魔,魔鬼和他同住心室,他无法压制他,而他不断在诱惑他。
一扇无眼无口的白色面具在他眼前飘荡,从面具里传来声音:
“献玉!献玉!你不是喜欢她吗!快,用你的身体救她,这是唯一的方法!”
“不!不!”
忽地,他眼前的白布被她玉白的指尖掀开了!
尊上……我……
*
他睁开眼的刹那,就发现她站在眼前,一身白衣像雪一样美,她素来火红如霞,偏在此刻,那白,却刺得他眼盲。
“尊上!请让我救你!”他握住她热烫的手腕,鼻尖抵向她,嗅她的气息,那令他差点窒息的芬芳,声带轻颤又极力克制,“然后,我自会了断!”
“献玉!”她在乞求他。
“尊上,给我吧!求求你!”他猩红着眼,将她揉进怀里,暖热的身躯一旦贴着他的胸膛,让他瞬间酥麻,浑身都在颤栗。
“献玉,这不行!不行!”
“对不起……”他用力咬破舌头,咬得血淋淋,头埋进她颈窝里,用破掉的舌尖舔舐她。
她拼命推开他,那力气小得可怜。
这世界上最恶毒的春.药,使人痛三日三夜,然后全身腐烂而死!
尊上,有人要你忍受极致的痛苦,要你痛三天三夜惨烈死去,可我不愿你痛一分一秒。
以我的命换你的命!
我将从此没有姓名,死无葬身之地!
他将她揽腰抱起。细长的腰,盈盈一握,被他安放在桌案上。
她的手掌却要推开他。
他在求她,又在命令她:“求你别动,别动!”
她温凉的背脊满是汗珠。
他将她翻过来!她的腰带飞起,束缚住她推他的双手,掠过头顶。
“放开!献玉!”
她由在下的姿势翻到了上面,娇柔的身躯趴在他的身上,贴紧他的胸膛,叫他这块荒凉冰冷的戈壁生满野草,野蛮生长。
胸膛里跳得最快的地方,像山河溃败,日月陷落,驱使他拼命索吻,染血的牙咬住她的下巴,留下他的牙印。
虽她不断别头躲避他,可他不会令她任性,他舐尽她脖间的汗珠,又迎向她的锁骨。
轻轻抚去,欲褪尽她的一切,一切困住他迎向她的尊卑有别,枷锁牢笼。
她挣扎半天,大概累了,软在他的身上,陷成一团软泥。
生怕她软成水流走,他裹住她,将她紧紧裹在身体里,裹成一团。
雪白的裙袂绞成菟丝花状,两段躯体缓缓脱离桌案,从窗牗飞出,幽幽飞向高空。
裙袂缠绕,衣带飞舞,在长空里翻转不停。宛如绽放的白莲,飘向虚空,飘向佛陀遍布的圣地,又飘向罪孽深重的地狱!
*
云夙雪恍惚只觉得自己累得不想动,可那个人却将她裹得如粽子。
她仿佛听见他的哭声。
“尊上,对不起,我苟活了百年!我早就该死去!”
他竟会哭!哭得像个可怜的怪物!
今日晌午。
和平时一般天干气躁。
从踏进归燕殿的第一步,她就发现不对劲。
上官宴的眼睛绑着一块白布,她站在他的身前问:“大人,你这是?”
“请帮我掀开!”他的嘴唇在颤抖。
她只是想来向他揭露老户的恶行而已,可他像是遭受了什么惩罚。
她慢慢掀开他的白布,那一刻,他的双眼猩红得可怕。
他盯着她,如烙铁在烧她,“尊上!请让我救你!”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那手腕猖狂有力,如铁枷牢牢困住她。
她想抽出来,他却低下头,贴近她的脸,语气阴柔瘆人,“然后,我自会了断!”
“大人!”她拼命抽手,他一定是走火入魔,失心疯了。
“尊上,给我吧!求求你!”他猩红的眼愈来红,就像燃烧成一团,要把他自己燃烧起来,烧成一具骷髅!
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这就是疯子,恐怖的疯子。
下一秒,她就被他抱紧。
“大人,这不行!不行!”
“对不起……”他突然将头埋进她的脖子,发疯地舔舐起来。
……
他将她裹在身体里,裹得紧紧的,在空中肆意地漂浮,飞向了仙泽境的上空,飞向万丈云霄,飞向四野八荒。
她甚至感觉到了熟悉的寒意,那是不雪山,还有冰海上空。
他们穿梭在无穷的浩淼之中。
穿过尘世的孤寂,岁月的悲歌!
仙泽境里眼力好的沙弥,望见了那朵白莲,指着天空问:“师父,你看,是佛家说的白莲吗?”
师父幽幽望着天空,颔首说:“是!更确切的说,是法莲,寓意至高无上的圣洁。”
沙弥认真点头:“师父,弟子梦想有一天也会得应法莲眷顾!”
法莲盛开不息!
她却累了,冷漠地放弃了抵抗,任凭他亲她的脖颈!
他舌尖炽热的血,在她脖颈里纠缠,混着他冰冷粘滞的泪液,将她的皮肤变成水火交融的地带。
她依稀记得,曾经有一个少年,他也是这般疯狂,就好像她脖上有蜜,他死命地采。
她不爱那种感觉,自那以后,她就用铁链将那种来自凡尘的罪孽锁住,她不想忆起。
泪珠悄无声息滑过眼角,她不曾留意,也不会留意,这颗泪属于五百年前,还是此刻,亦不重要。
它微不足道,朝万丈之空飞去,顷刻间化成气体。
不知不觉,那熟悉的热流再次在体内翻滚不停。
这次法力上升的速度竟然是那么快,那么激烈,原来被他抱着会加剧法力上升。
终于,她再次感觉到那种即将飞升的感觉,她已经达到金丹境界的边缘。
不知何时,缚她的腰带已然吹落,她颤抖的手无处可放,只得将他反抱。
指甲深陷。
她突破了金丹!
一个新的修仙境!
修士们几百年才达到的境界,她须臾破之。
在他吻上心口的时候,她浑身如坠云霄。
尾椎剧烈地颤抖,让她好像抽掉了身体中心的那条最长的骨头,她一下子轻得可怕,仿佛随时都会被他揉碎。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无穷的痛苦,她知道,只有下一次飞升才能抵消这种痛苦。
可她却想放弃,一种负罪感刺痛她的内心,这次她的眼睛酸楚得厉害,风不断地摧残她的眼角,她痛苦地向后仰去。
头颅重重地垂下,乌黑的长发随风飞舞,在长空里弥漫。
*
他吻到心口就停了,身体里的她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体温骤降,无论如何他都捂不暖,他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脸。
他好像醒了,清醒得恍如隔世。
手指慢慢松开,少女残存的体温从掌心脱离,他放开了手。
她向下跌去,跌向万丈深渊!
头颅锤向凌厉的礁石!即将变成灿烂的血花!
一团白气突然将她兜起。
那是他法力形成的白气,将她裹成了一个球状,带着她飞向了惩戒院。
上官宴漂浮在空中,抬起手来,缠绕在手指的手串,仿佛一个个烧得通红的舍利。
他的手烫得颤个不停。
“我……我又做错了?”
我竟然抱了那个剑侍……尊上,我该死,我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天空响起惊雷,一道道劈在他的身上,他将法力关闭于心门,只留一些飘在冰海上空的微弱法力。
转眼,雷鞭就在他的身上反复鞭挞,一条条见骨血痕在他周身浮现。
冰海巨浪翻腾,卷着汹涌的舌朝他舔舐!
他咬着牙,张开四肢,坚持忍受七七四十九次鞭挞。
终于还未到达四十次,他就鞭得晕了过去,如一片孤冷的红叶,跌落进冰海。
一点一点,沉入海底!
沉入没有光也没有温度的深海!
怎么回事,没人评论吗!(发疯)(扭曲)(试图引起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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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法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