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千秋宫中，歌舞升平，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沈皇后面带微笑的坐在上面俯视众人，看着大家为了向她敬酒，说尽了奉承话，眼中的得意自满快要溢出来了。

崔贵妃因身体不适无法出席，连带着崔相府中的人皆不在场，三皇子也借病躲在府中不敢进宫。

没了讨厌的人，又有那么多人捧着她，沈皇后心情极好，酒水也不免多喝了两杯，越发对先前的担忧不上心，只觉得是萧姝和想太多了，做了这么些无用功。

打从一开始，她就对萧晟要造反这件事半信半疑，甚至不信居多。

萧晟他凭什么说服卫择帮他，又凭什么来攻打皇城？皇城可是有一万多的禁军把守，其中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而禁军头领可是她的人。

可见着眼前的热闹场景，沈皇后又不免觉得办一场宴席也不错，宫中确实许久不曾如此热闹了。

不时有夫人们遥遥对着沈皇后举杯，也有贵女们想要亲近萧姝和，端着盛有果酒的杯子上前敬她酒，萧姝和以身体不适为由以茶代酒。

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挤挤挨挨的一起过来，偶尔目光会偷偷看向坐在旁边，笑得一脸温和无害的萧景。

都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对一些朝中之事多多少少都有些耳闻，想要亲近的萧姝和的又都是偏向四皇子的官员子女，近来又是特殊时期，家中父母难免会多有提及。而这个年纪的姑娘又正是少女含春的年纪，不免对四皇子多有好奇。

其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混在贵女中，一双鹿眼湿润润的盯着她看，眼中满是好奇。小姑娘梳着可爱的双丫髻，上面绑着红绳下面缀着金铃，脖子里还带了一个金项圈，看着极为可爱喜庆，很容易便让人新生好感。

萧姝和不认识她，不免多瞧了她两眼，好奇这是谁家的千金，还对着她笑了一下。

小姑娘似乎很是害羞，发现萧姝和在看自己，也对着萧姝和抿唇一笑，眉眼弯弯的，笑完又很不好意思的躲在了别人的身后，磨磨蹭蹭的等到所有人都敬完酒离开，才捏着自己的小杯子走上前。

“殿下，你好漂亮啊，比她们说的都要好看。”

她夸得太过真诚，目光也很是灼热，萧姝和难得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你是谁家的啊？这么会说话？她们又是谁啊？”

“我是季尚书家的，我娘亲就坐在哪里。”

小姑娘伸手一指对面下方的某个位置，距离萧姝和并不算远，那儿坐了位美妇人，很是端庄大气的样子。她也在看这边，像是在看小姑娘又像是在看萧姝和。

她的视线与萧姝和视线相撞的时候，对着萧姝和微微一笑，表现得很是友好。

萧姝和微怔，回之一笑。

听小姑娘说起季尚书时，她还没有反映过来，在见到季夫人后才恍然记起，季尚书是季知谦的父亲，眼前的小姑娘是季知谦的幼妹。

季家的小姑娘捏着小杯子，很是害羞的凑近萧姝和，小声的说：“我是听那群夫人们说的。”她没好意思说，是听哥哥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咬文嚼字，引经据典的潇潇洒洒的说了一大堆。

上午小姑娘因为年纪小些，季夫人不放心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便拘着她在跟前，没放她与其他贵女一同去御花园逛。也因着留在季夫人身边，听了不少奉承的话。

她是家中幼女，年纪小又受宠，被家中保护的很好，把那些夫人们客套的奉承话也当做是真话，又因为亲大哥的缘故，对这位公主殿下极为的好奇，便接着敬酒偷偷混在贵女中一同上前来看。

在府中，她偷听到长辈们的议论声，叹息着哥哥想尚公主，还说什么局势并不明朗，并非明智之举之类的话。

小姑娘思绪翻飞着，又偷偷的瞄了一眼萧姝和。

萧姝和被她的表情逗笑，端着茶杯与她的小杯子碰了一下:“快回你母亲哪儿吧，你的母亲在看你。”

小姑娘握着小杯子学着大人们的样子一饮而尽:“殿下，我名季知年，小名念念。我听娘亲说你住在宫外，有自己的公主府，出宫后我可以去公主府见你吗？”

萧姝和略有些犹豫，小姑娘倒是无妨，可她的哥哥是季知谦，她也知道沈皇后借她的婚事拉拢季家。

季家便是如今没落了些，可毕竟是百年世家，家族底蕴深厚，季老爷子也健在，多少还是有些面子、人脉在。

既重来一次，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婚事成为萧景的助力。

萧姝和面带歉意，温声开口:“暂时可能不行，我身体不大好，太医建议我在府中静养，不宜见客。”

季知年的笑容垮了下来，一双杏眼中似是晕开一层水汽:“那好叭，殿下一定会早早养好身子的。”

很是孩子气的话逗的萧姝和又是弯唇一笑，她对着季知年点点头，眉眼温和:“会的，到时下帖子请你入府。”

季知年握着自己的小杯子，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家母亲的身边。她腻在季夫人身边说了什么，双手捧着小脸，不时往萧姝和这边看过来。季夫人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小姑娘才遗憾的收回目光。

萧姝和只觉得小姑娘活泼有趣，可一想到她的哥哥是季知谦，又不免皱眉。

上次在书画斋，萧姝和便感觉到季知谦看她时，目光灼热含情，再加上沈皇后提及了她的婚事，妄图用她的婚事将季家与萧景绑一起，萧姝和先入为主对季知谦产生了不喜。

时间相隔太久，前世成为魂魄前的事情，她大都记不太清了，对季知谦的印象也并不深。

便是季家，前世没有沾染萧景与萧晟的夺嫡，在萧景上位后，便在朝中越发透明起来。季知谦科举似乎名次不错，在翰林院熬了半年便自请下放了。就是有着百年世家的底子，季家也被边缘化了，渐渐也就没了四大世家的称呼。

萧姝和想的出神，连沈箬靠近都不曾发觉。

沈箬在旁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怯怯的:“表姐。”

萧姝和回神，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冷漠的态度与刚才对季家小女儿的温和可亲截然不同，沈箬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委屈。

自己可是她的亲表妹，从小便在一处，虽不是日日相伴长大，却也是隔三差五能见上一次，她不该对自己更亲近些吗？为什么表姐对季家那个小姑娘都可以那么温柔，对自己确实冷淡疏离的很？

表姐还骂自己没有规矩、蠢不可及。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沈箬压下心中微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很是讨好的说:“表姐，皇后娘娘说我可以留在宫中住几天，我想去你的青云殿同你一起睡。”

萧姝和淡淡的拒绝:“可我不想，你还是住母后宫中吧。若是不想，宫中那么多宫殿，你随便挑一处住就是。”

沈箬的眼中沁出一层水汽，隐隐的水光要落不落的含在眼中，看着可怜极了:“表姐，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我们有段日子没在一起玩了。以前我都是住你殿里的，我们还同睡过一张床。”

她不提还好，提及从前，萧姝和眼中的冷意更甚了。而这冷意，并非单单是冲着沈箬一个人的。

“那是你和母后撒娇，母后非要我应下的。”

“也不是一起玩，是我在哄你玩。”

萧姝和常常觉得自己这个公主，某些时候有些窝囊，尤其是在母后的母族前。每每沈箬一撒娇，母后就会应下她的各种事情，还会让她为之让步。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萧姝和是讨厌沈诺的，后来长大些，明白根本原因是母后而非沈箬，这种讨厌才淡了些。

沈箬死死的咬住唇瓣，才没问出那句“表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样的话。

最后，她红着眼睛回了座位，神情可以说得上是失魂落魄。

萧姝和倒是没什么反映，她也并不觉得自己不喜欢沈箬算是一种迁怒。她在母后的纵容下，或间接或直接抢走自己那么多喜欢的东西，在自己面前言语间流露出的炫耀，她真的一点意识不到吗？

现在，她不再因为母后而顺着她，她不习惯罢了。……

萧姝和淡漠的收回视线，端着茶杯抿了口水。

萧景听了全程，表情略显惊讶，刚想说什么，一小宫女端了碗微微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跪拜在萧姝和旁边。

“殿下，这是皇后娘娘吩咐人给您熬得补药，日后每天晚膳都会让奴婢给您送去。”

萧姝和淡淡点头：“有劳母后费心了。”

张云苓端起来放在萧姝和的手边，放下时，张云苓借着衣袖的遮挡，飞快用银针验了验，确定无恙后对着萧姝和微微点头。

汤药已是温凉，萧姝和端起来就将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裹挟着别的奇怪味道直冲天灵盖，萧姝和喝了好几口温水才压下那股恶心。

歌舞换了三四个后，张云苓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面色很是严肃。

“殿下，常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