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 第10章 第 10 章

“祖母，我不想嫁给太子。”沈鸾伏在老夫人腿上低声说。

老夫人微微有些吃惊，这还是阿鲤头一回在她面前明确地表示出对太子的不喜，不由拉着沈鸾的手问：“这是怎么了？”

沈鸾压下眸底的深恨，皱了皱小鼻子故作嫌恶地道：“阿瑾与我说了，这消息是从大皇子那边传出来的，皇后这种时候说服陛下赐婚，却连一点儿风声都不透给咱们家，打的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呢？”

老夫人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陛下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又格外偏宠郑贵妃，平南王府是京中的老牌世家，手上兵权在握，大皇子娶了母家的表妹为妻，未必没有一争的意思。

而相比之下，太子所能仰仗的势力便相形见绌了许多，杨家靠不住，单单凭借着朝堂上那些顽固迂腐的阁老朝臣，眼下还能压着大皇子，可倘有一日，陛下大行，那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所以，这么多年皇后不曾放弃拉拢沈家，从小便让太子与沈家人亲近，也算得上用心良苦了。

老夫人叹一口气，摸了摸沈鸾的小脑袋：“阿鲤，你不必去想这许多，只要你是真的喜欢太子……”

“不！”沈鸾抬起头，看向老夫人斩钉截铁道，“祖母，我不喜欢他！”

老夫人神色一怔，她本以为……

说起来，杨皇后的打算沈家自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对于沈家来说这不算什么，太子是陛下封的，这些年来也并没有任何改换的意思，那么表面上就不存在夺嫡这种事，即便阿鲤嫁给太子，那也只是因为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于沈家的立场并无影响。

而沈家从前不拒绝，唯一的原因便是沈鸾对太子并不抵触，所以沈家也觉的让孩子们就这样慢慢相处挺好。

但是现在听了沈鸾的话，沈老夫人的脸色慢慢凝重下来，看着沈鸾的眼睛郑重问她：“阿鲤，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从祖母的语气中，沈鸾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上一世祖母和父亲明知道皇后觊觎沈家的兵权，却还是任由发展，只因为他们认为那是她想要的吗？

“祖母，我没有喜欢他。”沈鸾撑起身，直面老夫人，“只是因为他是太子，总不好在他面前太过失礼，有损咱们沈家的名声。”

她否认的彻彻底底，若说前世或许她还曾对太子有过属于女儿家的羞涩憧憬，那么现在对她来说，太子只是仇人！

“既是这样……”老夫人看得出这是阿鲤的实话，心中对皇后太子等人的态度便顿时有了转变，一双精厉的眼眸微微眯起，轻轻拍了拍沈鸾的手，“皇后的努力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沈鸾眼前一亮：“祖母有办法？”

老夫人看她清澈的杏眸滚圆，整个人都娇憨得紧，不由心中怜爱，笑道：“以前你还小，很多事都不知道，皇后这般藏着掖着行事，不是为了防咱们家，呵，不想看到这封旨意下来的人可有很多呢。”

沈鸾瞠目，沈老夫人却不再多说了，只道：“你别急，这事儿还有的磨呢，等着看便是。”

****

祖孙二人的一番话无人知晓，只寿喜堂这一场家宴倒是许多人听说了。

留春院里，狄雪滟听着院子里洒扫的下人羡慕地说老夫人对孙辈有多疼爱，今晚两位哥儿休沐便特地留了用饭，还专程去拾曦院把二姑娘也叫去。

“……谁说不是呢，不过咱们府里最受宠的就是二姑娘了吧，前夜二姑娘生病，老夫人过来守了大半夜呢！”

“这算什么，你是不知道，听说当时拾曦院里的丫鬟直接就拿了外门的钥匙出去请大夫，你说这外门的钥匙除了老夫人那里，恐怕就拾曦院有吧？”

“还有这事啊？那可了不得……”

便是狄雪滟在镇国公府住了没多久，如今也大概知道些世家贵族的规矩了，像这等人家，内外院都是严格分开的，外门的钥匙只有当家主母有，但凡有什么要紧事，只有拿了当家主母的对牌才能顺利出入。

她没有想到，如此重要到等同于一府地位的东西，沈鸾居然也有，这不就意味着在镇国公府，沈鸾的地位几乎和老夫人是一样的吗？

狄雪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扣住掌心的力道有多么大，耳边还隐隐约约传来下人说着今晚寿喜堂的家宴何等其乐融融。

家宴，狄雪滟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就是在镇国公府，她才来的那一日，老夫人揽着她哭了一场，将她领给后院的众人看，然后说，以后雪滟也是咱们府上的孩子了，等晚上一同用家宴。

那一日，也是恰逢国子监休沐，沈澈和沈溪回来，她怯生生地给他们行礼，举止还有些生疏粗鄙，然而他们却只看了一眼，对她敷衍地点点头便去同自家妹妹说话了。

狄雪滟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着那时她看见的情景，凄然一笑，或许对他们来说，她从来不是自家人吧，哪怕一起用过家宴。

“表小姐，您睡下了吗……那奴婢熄灯了。”外间伺候的丫鬟略等了一下，见没有回应便吹了蜡烛。

眼前陷入一片漆黑，狄雪滟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向上看。

而现在，家宴也没有她的份儿了，老夫人也不把她当做自家人了……

许久，她冷冷勾起唇角，看来是沈家那点子自以为是的善心都用光了罢，哼，人都说为富不仁，伪善的面具总有戴不下去的一天，像沈家这样的，可不得借她一介孤女的身份来塑造自家仁义慈悲的面具？

枉她临行前祖母还说姨祖母定会好好照顾她，可是祖母哪里知道人心易变，在富贵权势窝里呆久了，哪还有什么姐妹情谊，她做得再好也比不得人家自己的亲骨肉！

狄雪滟狠狠咬着唇，身体两侧拳头握紧，她不甘心！

命运既然让她来到这里，看过了那么多繁华锦绣，就绝不会叫她再次被打落到泥里过万人踩踏的生活！

“叮咚！系统匹配完成！”

“是否接受绑定？”

“检测到宿主意志，逆袭系统绑定中——”

“系统绑定完成，宿主0827号，请多指教！”

****

安阳公主府，东苑。

闲知亭虽名为亭，但实则是个四处皆有遮挡的宽敞厅堂，正中甚至还挖了一眼四四方方的池塘，引地下活水，池中栽了碗口大的精致睡莲，这样的天气里虽无莲花绽放，但郁郁青青很是可人。

厅中北面置坐榻，上有一张寸许高暗刻莲纹紫檀木方桌，两侧各坐了一人，正在执子对弈。

随着白子落定，执黑子那人轻啧一声，将手中棋子扔回棋坛：“你又赢了。”

语气颇有些无力。

可无论是谁，若是下了大半天的棋却连一场也没赢过，都会如此无力的。

“和我下棋有什么意思？衡然你就算和自己下都比这样有趣吧？”殷元恺跳下榻活动手脚，要他这堂堂右羽林军指挥使大人在小塌上盘腿窝坐大半天，着实是有些难受。

听见他很有些自知之明的话，赫连政轻笑一声：“总是和自己下棋，也会无聊。”

“感情我是来给你解闷的呗！”殷元恺没好气地回他。

当然，要是他也有衡然这番棋盘之上难逢敌手的本事，他也说得出这种独孤求败的话。

“不说这个了，你前两日受了伤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殷元恺转身看他。

赫连政一袭金线滚云鹤纹玉色长衫，玉冠束发，肤色冷白，一双微扬凤目似笑非笑，无形中生出几分凉薄矜贵的气势。

“不碍事，出了点小岔子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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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