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乘坐马车,直奔乐章台前去。顾良辰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顾良辰说:“勤之啊,我们如此会不会有些草率,是不是需要提前和长辈们商量一下?”
霍慎说:“表哥打算在舅爷面前空谈想法?表哥注定是顾家未来的掌事之人,不必瞻前顾后,此事于顾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表哥真的一点也不心动?”
顾良辰说:“你就如此确定全无坏处吗?”
霍慎端正坐姿说道:“此事若成了,顾家便可顺利立足在京城。若是不成,宋昔年也会念着我们今日的传信之情,既能有一次就可有以后的许多以次,他们不会想把路走死,就一定要和我们维持好关系,表哥,你经商多年,怎会不知想要和人保持常来常往该当如何!”
顾良辰说:“若想要关系长久,最牢靠的便是有共同的利益!”
霍慎说:“正是如此,人情欠着欠着就有了,在这世上最难偿的就是人情债!”
顾良辰点头,突然拍手说道:“这样你就能顺理成章地与她接触,果然是既利了我,又便了你,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你真的没有后悔过吗?”
霍慎说:“我怎么感觉表哥有贬损我的意思?”
顾良辰:“怎会是贬损,你想多了,哈哈哈!”顾良辰有些尴尬。
霍慎说:“随你如何想我,就像祖父说的,本就霍家亏欠宋家,我只不过是想补偿罢了”
到了乐章台,因为时辰尚早,乐章台还未正式开台,霍慎看着如此安静无光的乐章台,觉得现在这高楼长梯就像是最大的囚笼,束缚着这里的所有人。与每晚的纸醉金迷截然相反,现在更显凄凉。
突然三楼的大窗被拉开,杜妈妈站在楼上居高临下俯瞰霍慎。
杜妈妈说:“霍公子,怎会此时来访?我乐章台还未开台,霍公子,所为何来啊?”杜妈妈声音冰冷,语气里不带半点讨好。
霍慎行礼,开口说道:“我受人所托,还请妈妈通融!”霍慎严肃有礼,
杜妈妈对一旁的阿悯耳语,说道:“你去将人寻来与他见上一面吧。”
霍慎被人引进二楼雅间,顾良辰感叹道:“乐章台还真是气派,果真是青楼窑馆不能比的。”
有人进来奉茶,说道:“杜妈妈要我转告公子,公子要见的人已经派人去请了,还请公子稍等片刻。”说完那人自觉退出雅间。
阿悯来到贺怜怜房门前,敲门之后过了许久,才有人回应。
阿悯进入房内才发现贺怜怜正在睡觉,房中只有她一人,不见那两个小丫头的身影。
贺怜怜翻身,撩开床幔一角发现,来人是阿悯,便放下床幔说:“还没到开台时间啊,悯婶怎么来了?”
阿悯说:“有人来找阿梦,台主让我来叫人!”
贺怜怜说:“她们都在下院,不过今日小侯爷来得也太早了些。”贺怜怜准备起身。
阿悯说:“你若累了,就继续歇着吧,今日来的不是小侯爷。”
贺怜怜撩开床幔,吃惊地问道:“除了小侯爷,还会有谁能来找她?不对,这个时间找她的也只有一人了。”
阿悯没有回答贺怜怜算是默认,转身出去寻人了。
阿悯亲自到下院找人,宋昔年她们今日正在包饺子,不久之后便是冬至,提前为那天做着准备。
透过半掩的门发现,屋内气氛极好,有说有笑,阿悯有些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只是站在门口看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阿昙出来打水,抬眼瞧见门口有人影,出声询问道:“是谁站在那?”
这句询问,也拉回了阿悯的思绪,阿悯推开门,说道:“是我,我是来找阿梦的!”
阿昙说:“悯婶,您怎么来了也不进屋啊?”阿昙立即起身,在围裙上把手擦干,迎了上去。
宋昔年闻声,出来看了看,屋里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门口张望。
宋昔年说:“悯婶,找我有何事?进屋喝杯茶慢慢说吧。”
阿悯说:“不进去了,有人找你,台主让我来叫你去见见,你收拾一下和我走吧。”
宋昔年摘下围裙,回屋拿了面纱,就稀里糊涂地和阿悯走了,阿昙好奇也跟着一起上去了。
其间阿悯未说一句话,宋昔年便不敢问是谁要找自己,到了雅间门口,阿悯走了,宋昔年明白人就在里面了。
宋昔年转身对阿昙说:“你去看看怜姐姐醒了没,我自己进去就行。”阿昙点头绕过长廊,朝着右边官妓们的住处行去。
阿昙当推门轻轻进入贺怜怜房间,贺怜怜就说:“你别进来了,找个人去忠静侯府,给小侯爷传个话,就以我的名义请小侯爷今晚来乐章台一叙!”
宋昔年敲门进屋,发现霍慎坐在屋里自在喝茶,她一只脚踏进屋了又收回来了。见她想走霍慎也不阻拦。
顾良辰忍不住,率先开口,说道:“好久不见啊,弟妹!”
这一声‘弟妹’引得宋昔年和霍慎同时看向他,顾良辰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顾良辰解释道:“额。这不是从前叫习惯了嘛!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了,对不住,对不住。不过我们找你是真的有要事,你先进来,我们慢慢聊。”
宋昔年知道顾良辰不是故意为之,毕竟当初是自己主动要求人家叫自己‘弟妹’的如今他说叫习惯了宋昔年也不好计较。
宋昔年还是进了屋,只要不是孤男寡女,自然也没什么妨碍了。宋昔年规矩地向他们行礼。
霍慎看到宋昔年如此低眉顺目的,莫名有些烦躁,突然觉得这上好的碧螺春喝到嘴里十分苦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顾良辰觉得气氛实在是尴尬,便说道:“大家都算是老熟人了,昔年你快坐下吧,别客气!”
宋昔年刚想坐下,房门被人敲响了,宋昔年主动去开门,没想到是阿悯。
阿悯把手中托盘交给她,自己直接走进屋里,向霍慎他们行礼。
阿悯说:“台主说,乐章台今日尚未开台,怕怠慢二位公子,所以台主特意拿出自己珍藏的茶请公子们品鉴。”阿悯看了一眼宋昔年,宋昔年自觉地把托盘放在桌上,方便他们挑选。
阿悯对宋昔年说:“这些茶先放在这,等会你煮了请公子们喝便是。”
宋昔年并未出声,只是向阿悯微微屈膝,表示自己明白,随后有人奉上点心,阿悯才带着人离开。
宋昔年坐下开始煮茶,终于说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喝什么?”
霍慎说:“竹叶青吧。”霍慎刻意观察了宋昔年的反应。可惜宋昔年只是很平静地默默煮茶。
顾良辰说:“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何来找你吗?”
宋昔年煮着茶,问道:“为何?”
顾良辰说:“我们是特意来给你送信的,你父亲给你的信哦!”
宋昔年煮茶的手一顿,转头看向顾良辰,眼神里充满探究。
顾良辰说:“哈哈哈,没想到吧,惊不惊喜!”顾良辰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霍慎说:“别废话了,快把信拿出来吧。”
顾良辰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递给宋昔年,宋昔年伸手出去,却不敢接,悬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
霍慎说:“怎么不想看看你父亲,给你写了什么?”
宋昔年鼓起勇气接过信封,打开之后,信上只有一句话“我们皆安好,望你们亦是!”
宋昔年哽咽地说:“是父亲的笔迹没错。”
顾良辰说:“如假包换。我当时就在场的。”
宋昔年说:“你为何会见到我父亲?”
顾良辰说:“顾家常年四处行商,这次刚好就在北境,勤之就托我打听一二,我辗转打听到了你父亲所在的矿场,就见上过几面,他们都挺好的,我已经和那矿场管事混熟了,他答应会照拂他们,不会让他们太难过的。”
宋昔年起身郑重地向顾良辰行礼,被顾良辰拦住,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你要谢就谢勤之好了。
宋昔年看向霍慎问道:“为何帮我?”
霍慎说:“不过顺手。况且我早就和你说了‘我们来日方长’你不记得了?”霍慎抬头看向宋昔年。
宋昔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说道:“我以为你那是气话,所以……”
霍慎说:“气话?我为何要生气,我从未对你生过气,不是吗?”
宋昔年没有抬头看霍慎,否则就会知道霍慎此刻已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宋昔年不知如何回答霍慎,于是转头问顾良辰,说道:“你说你和矿场管事很熟?那以后能否……”宋昔年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顾良辰说:“当然可以,我早就吩咐手下信得过的人,要时常去探望宋家伯父了,你能偶尔带书信出来,只不过若是你想回信,信上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你的清楚,最好别太长,毕竟进出都会被人打开检查的。”
宋昔年激动地说:“当然,你肯帮忙,我已经不胜感激,不敢奢求再多了,不会让你难做的!”
霍慎说:“我们这么帮你,你准备拿什么来交换?你应该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吧!”霍慎突如其来地一句话,让宋昔年愣在原地。
此时,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王靖宇嘴角上扬,说道:“我就知道你必然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