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后院,霍慎晚饭后在书房练字,他在想白天在翰林院听到的消息。
同僚甲说:“明日吴大人父亲过寿,吴大人下帖请同僚同庆,听说还特地请了乐章台的官妓去献舞呢。”
同僚乙说:“哪个吴大人?”
同僚丙说:“自然是兵部尚书吴大人,除了他有谁会花重金请官妓献舞啊,听说其中带头献舞的是花魁贺怜怜呢!”
同僚甲说:“你收到请帖了没?”
同僚丙说:“没有,不过我大舅哥是兵部的,他有请帖。”
同僚乙说:“我们官职低微又不是兵部直属,是没机会去了。”
同僚甲说:“不过,吴大人也是胆大,皇上这几日身体抱恙他还敢操办喜事,就不怕触怒龙颜?”
同僚乙说:“怕什么他如今是御前红人,皇上只是抱恙又不是宾天,哪有不让人过寿的道理。”
同僚丙说:“如此,少不了想要巴结的人,那吴家明日必定人满为患。”
同僚甲说:“能巴结得上就算有本事了,我想巴结都没有门路呢!”
霍慎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忙碌,却把他们的对话听入耳中,记在心里。
霍慎心思回转,拿起桌角的一本书,出了书房的门。
阿无安排宋诺睡下后,刚好看见霍慎往外走,问道:“公子可是要休息了?我这就去备水给你洗漱,公子先回卧房等着吧。”
霍慎说:“不是,我要先去大哥院子一趟,回来再说。”阿无急忙跟在霍慎身后。
霍慎到了霍恒的院子,霍恒正在与蒋晴说话,霍慎向大嫂行礼,蒋晴回礼之后给霍慎倒了杯茶。
蒋晴识趣地说:“既然四弟来了,你们兄弟聊吧,我去陪孩子了。”
霍恒打趣霍慎说道:“说吧,大晚上跑来打扰我们夫妻夜话,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别说你是为了讨论文学!”
霍慎说:“大哥怎知不是?”霍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霍恒说:“你可是探花郎,以你的学识需要吗?再说你会因为这个晚上找我?”
霍慎被霍恒戳穿也不装了,直接问霍恒:“今日祖父可有来找过大哥?”
霍恒说:“找了啊,怎么了?”
霍慎瞬间噎住,不知如何开口
霍恒瞧着他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说道:“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怪不得你平时总是爱骄矜着和人说话,这样真是舒坦。”
霍慎心虚地反驳说:“我哪有?大哥就别戏弄我了!”
霍恒说:“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迎来送往交际应酬的嘛,今天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霍慎说:“大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大哥也听说了?”
霍恒:“今日书院里有学生要告假,我问了缘由才知道是要随长辈去吴尚书家贺寿,回来之后祖父又找我,让我明日陪他一同去吴家。勤之难道也想去凑热闹?”
霍慎说:“如今我也在官场,吴大人如今正当红总要多接触的。”
霍恒说:“是这个道理,那你明天和我们一同去吧。”
霍慎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吴府今日热闹极了,吴大人几乎把京城有点地位的都送了帖子,因为自己如今正得势,所有几乎都来了。吴府大门敞开,迎接客人进门参观今年刚修的院子。
因为身份不同,乐章台的官妓只能从后门进府,她们每人都披着斗篷安静地跟在贺怜怜身后。即使是平时喜欢跟贺怜怜拌嘴呛声的秦珍珍也变得老实乖顺。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清楚,在这种正式场合只有作为花魁的贺怜怜能有几分体面和话语权。
她们进入吴府被安排在离舞台最近的厢房里休整,被交代不许乱跑惊扰客人。她们这次出来献舞是代表乐章台,所以宋昔年也难得穿得好了些,布料是丝绸的,虽不是时下最新的款式,颜色也不如新的有光泽,但好歹是丝绸的,里头加了宋母给她做的棉夹袄,穿的比其他官妓都要暖和点。毕竟她们一群人中,只有贺怜怜披着一件皮毛大氅。
宋昔年问贺怜怜:“姑娘,献舞是在什么时候,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整天吗?”
贺怜怜说:“通常都是开宴宾客落座时,我们上台跳到宴席结束,我们可以下台吃饭休息,晚上开宴再继续,宴会结束拿了赏钱再回乐章台。”
宋昔年说:“之前已经给了请金了,还有赏钱可以拿?”
阿昙说:“傻姐姐,赏钱顾名思义就是额外给的钱,这个钱是可以自己留的,一般官宦碍于情面都会给点,只是有的多有的少罢了。”
秦珍珍说:“你个小丫头,这么了解是不是也准备做官妓呀”秦珍珍调笑阿昙。
阿昙说:“秦姑娘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既无才貌又不懂情趣哪能如姑娘们一般,我只会端茶递水伺候人而已。”
秦珍珍说:“那你就帮我们去厨房问问,能不能先弄些糕点吃食来给我们先垫上垫,免得献舞时无力出了岔子。”
阿昙看了一眼贺怜怜,贺怜怜说:“去问问吧,带些银子去,若是厨房的婆子不肯,拿些钱打点换些吃食来也行。”
宋昔年说:“那我陪阿昙一起去吧,这么多人肯定不少吃食要拿,她一人怕是拿不动的。”
秦珍珍说:“你就别去了,你走了我们万一还有别的吩咐呢!怜姐姐,我们都没带伺候的人来,只你带了两个使唤的人,我们若是有事使唤她们你不介意吧?”秦珍珍阴阳怪气地问贺怜怜。
贺怜怜笑着站起身,走到秦珍珍的位置,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说:“都是自家姐妹,出门在外是要互相帮助的,你若真有事你只管说话就是了。你们其他人也一样,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我只希望能顺顺当当拿钱回去,你们应该都懂我的意思。”贺怜怜拿出了花魁的威势,其他人不敢再挑衅。
宋昔年和阿昙一起出来,阿昙说:“年姐姐,你看这院子真大真气派,我从前也随姑娘去过别家,但都不如这位吴大人家气派。”
宋昔年说:“阿昙,这是在外面,我从前的身份你也知道,你还是叫我阿梦吧。”
阿昙牵着宋昔年说:“好,梦姐姐!”
她们到了厨房,宋昔年表明来意,那婆子果然不屑一顾满脸鄙夷,宋昔年让阿昙上前悄悄塞给那婆子一两银子,那婆子才脸色好些。
宋昔年说:“瞧着婶子您穿着不同于旁人,一定是这厨房的管事,若婶子怕随意拿了回头不好交代,那我们用银子买也是可以的,就是请婶子一定行个方便准备些吃食,不然我们回去也没法向姑娘们交差,今日毕竟是吴府的喜事,若是姑娘们表现得不好,吴府也会失了脸面的。”
那婆子听宋昔年这么说又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说道:“行吧,瞧你们小丫头也不容易,我就耽误一会儿给你们准备些吧。”
宋昔年说:“谢谢婶子了!”
不久两人就提着两个食盒回到厢房,饭菜摆上,大家多少都吃些垫一垫。
贺怜怜说:“阿梦,阿昙你们也坐下吃点吧,不吃的话,下顿饭怕是要到未时了。”
秦珍珍说:“就这么一点,还要再加人,你们也是怎么不多使些银子多拿些回来?”
宋昔年说:“姑娘们先吃吧,我娘给我带了些自己做的炒货,若是饿了,我也可以去厨房再用银子买,怎么也比姑娘们方便些。”
阿昙拿了个馒头吃着,说道:“人家都忙死了,就这些还是我们求了半天花了一两银子才换来的,不然你觉得这些官宦家的管事会理睬我们这种下等人的奴婢吗?有的吃姑娘就将就吃些得了,还想在这种地方挑刺呢!”
贺怜怜拿了一个馒头给宋昔年说:“吃吧,听我的没错。”又夹了些菜让她和阿昙分着吃,没再让她们坐下。
秦珍珍这才闭嘴吃饭,她的想法昭然若揭,只是大家都不想同她计较。
阿昙在收拾碗筷时,外面有吴府的婢女来通知说可以登台献舞了,宋昔年忙着帮姑娘们换衣服准备上台。
贺怜怜上台时,外面的宾客已经把酒言欢,男人们十分满意台上官妓们的表演,各家女眷们却对台上翩翩起舞的官妓嗤之以鼻。
一曲舞毕,台上的姑娘要换下一套衣服,宋昔年和阿昙在台下迎接。王靖宇和身边的父亲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他就带着长寿迅速离席了,等到贺怜怜再次上台,长寿才叫走宋昔年,宋昔年说:“阿昙我去去就回,你先在这帮我看一会。”
阿昙说:“姐姐放心去吧,我应付得来。”
他们悄悄往无人处去了,丝毫没有察觉还有人一直在关注他们的动向。霍慎在发现王靖宇离席的时候,就开始在寻找她的身影。
霍恒发现霍慎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果然找到了答案,在霍慎即将离席时一把拉住他。
霍恒说:“我就知道你别有目的,这是吴府你行事要注意分寸,不然不仅影响霍家更会连累她。”霍恒认真地看着霍慎。
霍慎说:“我自有分寸,大哥不必担心。”说完很快消失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