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娇娇急中生智。”萧桐感激道。
陈娇已经穿上了衣服,她转过身,将萧桐按在凳子上,继续给她上装。
“看来你在京城结识的都是富贵之人呢。”陈娇一边给她上粉,一边说道,“刚才那公子,一看就出身不凡。”
“他是户部尚书之子张锐,从小金银堆里长大的,自是满身贵气。”
“看他那么着急的找你,萧丫头,他对你挺上心呐。”陈娇打趣道,用眉笔轻轻的给她描眉,“何不就势傍上这棵大树,一辈子吃穿不愁。”
萧桐辩解道,“娇娇误会了,张公子对我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比较多管闲事。”
陈娇但笑不语。
萧桐又说道,“再说了,我这样的身份,傍上大树也是被人当金丝雀在笼子里养着,还要跟后院一堆的妻妾斗智斗勇,生活哪如你想象的那么如意?”
那些高门大院妻妾相斗的事,陈娇自然也听了不少,遂笑道,“还是萧丫头不忘本心,姐姐就不如你。”
“娇娇不要妄自菲薄,至少萧桐没有像你那样,有勇气为了情爱舍身忘己,不管不顾。只可惜没有碰到良人,要不双宿双飞,也不失一桩美事。”
“也是。那时候的我真是勇气可嘉啊。”陈娇叹道。
她给萧桐画好了妆,萧桐对着镜子看见那张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脸,想着即使现在张锐突然出现在面前,怕是也认不出自己了吧。
她不想再耽搁,跟陈娇道别后,下楼往后院走去。
翠红楼经张锐这么一闹,楼里楼外乱哄哄的,没有人留心她。
萧桐一路顺畅的来到了后院,四下看着没人,钻到屋后的窗台下蹲了下来。
她悄悄的将窗户支开一条缝,只听到屋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只听见春娘问道,“今个儿前院怎么那么闹腾?”
那丫鬟说道,“不太清楚,娘子需要我过去探探吗?”一副想要探听八卦的语气。
“嗯,你去打听打听吧。”
春娘将那丫鬟支走后,上前将门给关上了,四下还环视了一圈,神色有些紧张。
躲在窗台下的萧桐觉得有些诧异,据她对春娘的观察,她平素不紧不慢,温和娴静,哪有过这样惶惶的模样?于是找了个更隐蔽的角落,眼睛更是一步不离的盯着她,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春娘从将床上的枕头拿了起来,将枕头套子脱掉,那里面是一个夹层,她掏了掏,从夹层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确认无误,又重新塞回到枕头里,将丝带系上。
随后又整理了一下床品,才放心的将门打开了。
萧桐纳闷,那小册子是何物?为何她这般小心谨慎?
联想到她和王守财的关系,难不成。。。。王守财将那册子交由春娘保管了?
萧桐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心跳加速,如果真的是,自己岂不是歪打正着现成捡了个大便宜?
这么想,不觉得手心都出了湿汗。
过了一会,那丫鬟兴冲冲的进来了,说道,“原来是两个公子为了争个姑娘打起架来了。其中一个是张知州的公子张寻,另一个是个新面孔,不过通身富贵之气,听口音像是外乡人。”
“喔?”春娘也被她说得提起了兴致,“是哪位姑娘?值得他们这样大打出手?陈娇?”
“才不是呢!”那丫鬟说道,“说那姑娘不是我们楼的,那贵公子还到处找呢。”
“啊?一个姑娘还混进楼里了?那公子找到了吗?”
“没有。听护院老李说,他刚看见过那个姑娘进了楼,就被张寻拦住了,那姑娘好像还喊救命什么的。老李还没来得及上前,那贵公子就出现了,然后张公子和那贵公子就打起来了。”
“那姑娘呢?”
“她呀,乘乱就溜了。”
“喔?还有这等事?老李看到那姑娘溜到哪了吗?”
“他被那俩人打架吸引,也没顾得上留意。”
春娘叹道,“这前楼里就是热闹,哪像我们后院,整日清清静静的。”
那丫鬟笑道,“也是,咱后院跟个尼姑庵一样,人本来就少,想生个事也不成。”
春娘也笑道,“就你这小丫头片子喜欢凑热闹,那安神汤熬了吗,没准老爷待会就到了。”
那丫鬟一拍脑袋,“忘了!”她娇憨的吐了吐舌头,“奴婢现在马上就去熬。”
“罢了,我随同你去吧,顺道给老爷做些扬州小菜,让他下下酒。”
“娘子对老爷就是贴心。”那丫鬟奉承到,“怪不得老爷离不开娘子。”
春娘笑笑,主仆俩一前一后出了门,往旁边的小厨房去了。
萧桐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远,赶紧从那窗户中翻身进去,她从那枕头中快速的将那册子拿到,翻开一看,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账本,上头有着钱粮入库记录,盐引签发记录,还有甘州州府的印章。
她心中砰砰直跳,觉得约摸这就是李侍郎交给王绾的东西了,想不到王守财竟然藏在了他的相好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桐没敢再多停留,将那账本揣着怀里,从窗户又翻了出去。
她刚要离开那院子,就看见那丫鬟不知怎么,突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看到萧桐,两人都明显的愣了一下。
那丫鬟最先反应过来,嚷到,“你是哪个姑娘的丫头?为何在我们的院子里?”她看着萧桐身上的丫鬟服饰,知道定是院里的丫鬟。
“我为何要告诉你?!”萧桐只想快点离开,迈开步子就要走。
那丫鬟可不让,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快说,不说清楚,休想离开这院子!”
萧桐不欲与她争执,刚想夺门而出,就听到那姑娘喊道,“我记得你了!你是陈娇的丫鬟对不对,前两天还来过这里!”说罢,盯着萧桐的脸,“快说,你今日到底来干嘛来了,不说我不放你走!”
看那丫鬟不依不饶的样子,萧桐身上因为有账本,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想尽快离开这里,遂说道,“我就是陈娇的丫鬟没错,我们主子派我来探听王老爷的行踪,得了吧?!”
“你——陈娇,真不要脸!”那丫鬟双手叉腰骂道,“你家主子是想攀高枝想疯了吧,巴巴的想夺了我们家娘子的恩宠,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她做梦都没门,让她别痴心妄想,收了这颗不安分的心,王老爷不会看上她的!”
这时,春娘也听到了院内的喧嚣,走出来一看,就看见那争执的两人。
那丫鬟一见到自己主子出来,忙走上前,将陈娇想要探王老爷行踪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春娘看了看萧桐,突然问道,“你说你是陈娇的丫鬟,你叫什么?”
萧桐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没料到春娘会突然这样问。
那个姐姐到底叫什么来着?
因着怀着账本,她脑子里更是因着紧张而变得一片空白,瞬间什么都记不住了。
难不成这春娘跟陈娇的丫鬟很熟悉,看出破绽来了?
她到底叫什么来着?春,夏,秋,冬?
对了,冬冬。
萧桐脱口道,“奴婢叫冬冬。”
那春娘眼睛却犀利的盯着她的脸,幽幽道,“姑娘这妆上得有点重吧。”
萧桐心里一骇,这些花楼女子,化妆的手段均是一流,自己定是被她看出来了。
萧桐脑子一转,遂变了个口气,用陈娇那种嗲粘的语气说道,“春娘好眼力,我费劲心思还是瞒不过春娘的眼。”
“说,你到底是谁?”春娘厉声问道。
“我是刚入楼的秋香,我刚入了楼就听说春娘姐姐好本事,将王员外套得牢牢的,这不,妹妹就想过来学学本事。”萧桐嗲着嗓子说道。
春娘想不到对方竟是这样的回答,不过想来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这楼里哪个女子不想攀高枝?这样在她院子附近逛荡,想要偶遇老爷的事她见多了。
那丫鬟听她这么说,嗤道,“真不要脸!”
“那你为何要扮成冬冬的模样?”春娘问道。
“姐姐不知,我的样貌一般,却跟这冬冬姐姐有几分相似,但却不如她这么出挑,故而我总喜欢照着冬冬姐姐的模样画。姐姐看,是不是很像?”
萧桐这话倒也合理,陈娇作为花魁,下面的婢女样貌自然不俗,比许多花娘都要强上几分,春娘也是因为这样才对冬冬有印象的。
春娘也没再想太多,这时候,门口一阵响动,好巧不巧,王守财就在这个当口来了。
那丫鬟恼怒的看了萧桐一眼,现在想将她藏起来也不行了。
只见王守财进了院子,看见她们三人立在那,他看了萧桐一眼,问道,“这是谁?”
那丫鬟可不想让那心机女在老爷前面露脸,一下将萧桐挡住了,说道,“院子里的姐妹,来找我要东西的,冬冬,现在东西拿到了,你还不回去?”
萧桐正愁出不去,见她这么说,心下大喜,忙道,“谢谢姐姐,冬冬这就离开。”
说罢,也不看那王守财一眼,快步迈出了门。
萧桐快速的离开让春娘有些纳闷,这女子不是想要吸引老爷的注意吗?为何见到老爷没有多停留半刻,而是要这么快速的离开呢?
她想到刚才丫鬟说有一个陌生女子混进了楼里,又联想到老爷说王绾是被一女子劫持,不知怎的,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春娘素来心细,要不也不会得到王守财的青眼,仿佛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惴惴不安的将王守财引进花厅,忙回到寝卧。
待她拿起枕头,就发觉不对,自己系的结不是这样的!
她颤抖着打开枕头,果真,里面空空如也。
她绝望的大喊“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