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梧桐院 第5章 第 5 章

虽已入秋，屋外还能隐约闻见几声蝉鸣，林夫人站起身，轻轻触了触窗台边那开得正旺的龙爪秋菊，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潇湘院那个怎么没见着？”

“说是病了。”晓茹一面给林夫人沏茶，一面说道。

“病了？可真是时候。”

林夫人走过去，坐了下来，将茶盏端起，抿了一口。

“我让霜儿去探过，倒不像是装的，那于氏本来身体就不好。”

“整日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老爷不正喜欢她那样的吗？”林夫人冷哼了一声，“你可别小瞧她，看着比谁都弱，可心眼比谁都多。”

“也是，您回来了，老爷是不是又要提让三少爷认祖归宗的事了？”

“他是哪门子的三少爷？”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就怕老爷他。。。毕竟，那人还救过老爷一命呢。”

“这你也信？他俩那些伎俩，当我眼瞎的吧，救人？哼，不过是合伙演的一场戏罢了。”

晓茹支吾道，“奴婢看老爷是有那心思，太太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老爷没有少往于氏那里去。要不是芳草来了，老爷的心怕是还悬在潇湘院呢。”

林夫人用手抵了抵额头，叹口气道，“说真的，我真想一辈子就住在法华寺里，不去想这些腌臜事。”

旁边的萧桐见状，识趣的忙走上前，将手细细的搓热了，从后面环着林夫人的太阳穴缓慢的按摩起来。

林夫人闭上眼睛，脸上是一片放松的神情。

晓茹赞道，“这姑娘还有这按摩的本事，夫人，您上哪捡到这宝贝啊？”

林夫人嘴角弯了弯，笑道，“桐儿的按摩手法真真绝了，赶明儿我让她给你按按。”

“我可不敢。”

萧桐笑道，“怕是卢姨嫌弃。”

晓茹笑骂道，“这张小嘴，还挺厉害。”

按摩了片刻，林夫人道，“桐儿，你先下去，让林嬷嬷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收拾收拾，这一天奔波也怪累的。”

萧桐应声下去了。

晓茹看着她袅娜的身子消失在门帘后面，上前一步，坐在林夫人的塌边，说道，“夫人，这小妮子看起来真不错，长得这般绝色，性格也温婉。”

“她啊，真的是处处和我心意。性子好，又知书达理，照顾人处处妥帖。”

“可她长得那副模样，太招人了，别说是男子，就连我这个女的看着也挪不开眼呢。”

“是，你说的没错。”

“夫人，怕说句不敬的话，您就不怕老爷对她起了心思？”

林夫人瞥了晓茹一眼，“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就是怕老爷对她也像当年对你一样。”

“我打小伺候夫人，跟着夫人陪嫁到林府，是想着一辈子都守在夫人身边的。”

“不用说了，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你什么样的性子脾性我还不知道吗？当年是林享谦强要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晓茹惶恐道，“夫人，您别这么说，您对我亲如长姐，我丝毫没有怨过夫人。”

林夫人怕了拍晓茹的肩膀，“这些年幸苦你了，没有你在这个家里帮我，我怕是早被那些莺莺燕燕给整死了。晓茹，说到底，是我亏欠你了。”

晓茹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夫人，您别这么说，能遇上您，是晓茹的福分。”

“好了，你我就别说那么多客套话了，这萧桐，我留她下来的确是有私心的。”

晓茹一双眼睛亮亮的，眼睛里有着一抹不置信。

看见她这副表情，林夫人站起身子，笑道，“怎么？不相信？”

“夫人，我当时是因为您，才迫不得已。。。”

林夫人看着她说道，“是，当年我怀着景武，你为了帮着我笼住老爷，才舍了自己的前程，这我都明白。”

“难道您想用萧桐对付芳草？”

林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晓茹啊，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样个人？”

“不不不，夫人绝对不会那样，我看得出您是真心喜欢萧桐那丫头，您决计不会利用她，把她往火坑里推的。”

“不枉你这么多年跟着我，是，我是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我留下她，是想给她个好归宿。”

晓茹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您是想给二少爷。。。？”

林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景武今年也及冠了，旁边一个贴心的人也没有，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景武他孤零零一人，怪可怜的。”

晓茹心里头想着，景武屋里头那些美貌丫鬟还少吗？

“我知道景武眼光高，这些年我也往他房里塞了不少可人儿，可是他一个都看不上，都快及冠的年纪，连个通房的都没有。他爹像他这个年纪，娃都抱俩了，他哥也成家了，就他，让我放不下心哪。”

“怕是他还惦着人姜家姑娘呢。”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说的是啊，他的心思，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过姜家那边的事，老爷怎么也不同意。他总不能一辈子在这颗树上吊死吧。我看这萧桐，比那姜家姑娘还要美貌伶俐上几分，景武如能看上她，这事倒也就好办了。”

“可萧桐这身份地位？”

林夫人倒是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让他明媒正娶？你以为我在法华寺吃斋念佛，不问俗事，脑子也给给弄傻了？”

林夫人继续说道，“明媒正娶绝对是不可能的。可是抬个姨娘倒是没有问题。那丫头孤苦伶仃，能够一辈子在我们林家享受荣华富贵，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夫人怎么会突的起了这般心思？先头没看到您对二少爷的婚事这么上心呢？”

“还不是因为老爷想把景武当棋子使，让他去联姻。”

“联姻？”

“可不是，你以为他让景武回来干什么的？跟了他这么多年，他那些花花肠子，我一眼就能看透。景文继承他的仕途，景武一无所长，又不喜致仕，就长得好，他就想用他联姻。这个林享谦，是想把我的儿女都利用得彻彻底底，为了他们林家，他哪里会顾及到我们？！”

“那为啥不跟姜家联姻，正好小儿女也两情相悦。”

“他们官场中的道道，哪里是我们妇道人家能理解的？”林夫人整了整旁边插在麒麟双耳玉瓶中的孔雀翎，又扶着胸口说道，“一想到我那可怜的景武要被像工具一样，娶个不喜欢的女子过这一生，我心里就难受啊。这几天我就寻思着，姜家姑娘怕是我弄不过来，这萧桐这般样貌品行，如果景武能够看上眼，那也能让我宽慰宽慰了。我这当娘的，也算对的起他了。”

晓茹看着林夫人那模样，心里头想，这当娘的都自私，但像夫人自私到这份上的也是少见，她只想着自己对儿子好，乱点鸳鸯谱，可人儿子，人家姑娘愿不愿还另说呢。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面说出来，遂说道，“夫人对二少爷的这份心，二少爷能知道就好了。”

“唉，我还指望他？他能让我少操点心，我就多给菩萨烧几炷香了。”

“这事您跟萧桐提过没？”

“没有，我看那丫头也是个有主意的，我怕提了倒是会多此一举了，我打算先把她安排到景武房里去，到时候她见到景武，自然就能喜欢上了。”

晓茹被这话惊住了，敢情在夫人眼里，但凡是个女的，都会被二少爷迷得不知东西南北？

夫人对少爷的自信，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你也守住口，别透露了。免得坏了事儿。”

林夫人叮嘱道。

晓茹愣愣的点了点头。

萧桐跟着孙嬷嬷，穿过二门的小厅堂，再沿着抄手游廊，出了前院。眼前是一大片池塘假山，亭台楼阁掩映于花木间，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穿插其中，她跟着孙嬷嬷，不知道走了多久，才来到一座院落门口。

只见院门半掩着，门上朱红色的漆写着三个大字，“栖梧院”。

萧桐心生疑惑，问道，“孙嬷嬷，夫人住在这院子里。”

“哪里，这里是二少爷的院子。”

萧桐心里一惊，问道，“为啥要带我来这里？”

“谁知道呢？夫人安排的。”

“您确定没有弄错吧？”

孙嬷嬷笑道，“哪能呢，我的萧管事，老婆子还没老眼昏花，眼耳都还利索着呢！”

这时候，院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了，探出一个姑娘的头。

那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细长眼，肤白腰细，带着碧玉滴珠钗，穿着一水簇新的桃粉色衣裙，衬得一张瓜子脸格外的俏丽。她的眼睛似水含波，一见到孙嬷嬷，脸上展开笑容，双手亲切的上前挽住孙嬷嬷的胳膊，“我道是谁在门口说话呢，原来是孙嬷嬷，快快进来坐会儿。”

“哎呦喂，夏荷姑娘，好久没见，你可又越发的标致了。”

夏荷脸上一笑，道，“看孙嬷嬷说的，我看您身子骨越发硬朗了，看来山中的气候真是养人啊。”

这时候她注意到了旁边的萧桐，只见她身姿袅娜，颜若桃李，端的是个让人不能忽视的美人。

“这位妹妹是？”

“这是萧桐，夫人说了，让她在栖梧院住下，一起好好伺候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