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跟着林景武,从小径上了山,约摸爬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山顶,远远的,就看到了平凉城。
两年后再次看到心心念念的故土,萧桐的泪不由得就滚了下来。林景武见状,没说什么,递给她一方锦帕。
萧桐接过了,擦了擦泪,“山顶上风太大了。”
林景武看着远远的平凉城,道,“你说实话我又不会笑你。”
萧桐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她道,“少爷,我们下去吧。”
“不再多看一眼?”
萧桐眺望着,风吹着她的秀发,“多看也无益,只是徒生伤感而已。”
林景武嗤了一下,眼睛却没有离开平凉,“大陈的土地,终究还是要回到大陈手中的,萧桐,我向你承若,最多不超过明年三月,大陈一定会将平凉夺回来的。”
听他的话说得笃定,萧桐惊讶的转头瞪着眼看着他。
“怎么?不信?”
萧桐说道,“少爷为何能这么笃定?”
“自是因为有所谋划。以前没有行动,不是不想不愿,而是不能,凡事总得等待个时机。”林景武说道,“好了,就像你刚才说的,多说无益,我们下去吧。”
萧桐转头再看那平凉城一眼,跟着林景武下山了。
两人凉州事毕,掣马狂奔,到了天空布满星幕的时候,又重新回到了晏城。
跟张锐和步应浩汇合后,一路上听着张锐絮絮叨叨的抱怨自己查账的幸苦,一行人又重新向蜀州出发了。
古语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下萧桐是真的见识了。
马车行入蜀州境地后,山变得多了起来,山间道路狭小,颠簸不平。张锐怨声载道,林景武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狠声说道,如果张锐再不闭上他的臭嘴,就将他扔在路上,让那山贼捉去当压寨夫人。
此话又引起了张锐的连连抗辩。
萧桐只觉得张锐跟林景武就像是一对活宝,就是到哪都能热闹得起来的那种。
这日,马车行到了蜀州益城境地,益城离蜀州州府所在地彭城不过百里有余,过了益城,离州府就不远了。
看着目的地就在眼前,马车里的人心情都松快了不少。
特别是张锐,时不时还哼两句小曲,明显的心情愉悦。
众人在益城找了个饭馆饱餐一顿,就开始向彭城进发,从益州到彭城,虽然路程不远,但其间多密林,山路崎岖,所以马车行得很慢,有时候到了那种悬崖小路,更是一步一挪,小心的往前行,怕是一不注意,人马全部都翻下悬崖。
看着马车缓缓向前挪动,萧桐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想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可是当她掀开帘子看到外面情景的那一刻,瞬间脸色煞白,她刷的一下将那帘子给关上了。
林景武见状,嘴角勾了勾。“刚才都说了不要往窗外看的。”
萧桐喘息未定,过了一会才能从那惊恐中回过神来。
刚才掀开帘子那一瞥,就看见下面悬崖深不见底,车马如悬挂石壁之上,仿佛再往前那么一探,就会跌入那万丈深渊。
这让她想起了两年前,在平凉城外被林风推入山谷的那一次,也是这样的。她悬在一棵老松上,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她在那悬了半日,如果不是因为那好心的采药人,估计她已经粉身碎骨了。
这样的经历至今回忆起来,还觉着双脚空悬,胆颤心惊。
张锐看萧桐这副模样,不以为意的掀开帘子,刚探出头,就“哇哇哇”的大叫,忙的将头缩了回来。
他双手紧紧的握着那长凳的边缘,脸色发白,嘴唇发抖。
林景武看他那副样子,吐了句,“没出息,萧桐一个女孩子家都没你这样。”
面对林景武的嘲讽,张锐双唇紧闭,好像是在憋着什么,并不开口反驳。
林景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严厉的说道,“八哥,你给我忍着啊!如果你敢。。。”
他那个敢字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张锐掀开马车前帘,哇啦啦的吐了出来。
林景武怒意横生,嚷到,“我就知道!”
张锐这么一吐,马车也停了下来,萧桐上前,好像没有对那腥臭味有丝毫的嫌弃,她掏出锦帕帮张锐擦拭了,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没事的,过一会就好了。”
又乘了一杯水给他漱了漱口,张锐感激道,“桐桐,我就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你这没什么的,这是一种恐高症状,很多人都会有。突然看见自己待在很高的地方,就会头脑眩晕,胃部翻腾,很容易呕吐的。”萧桐劝慰道,“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张锐将自己身上的污物清理干净,将头靠在萧桐的肩膀,“桐桐,你对我最好了,我头还是很晕,让我靠会儿。”
萧桐点点头,却看见林景武一把将她拉了过去,自己瞬跟她替换了位置,“少乘机占我家萧桐的便宜。”
说罢,硬生生的将张锐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不就是缺个肩膀吗?爷的借你,又宽又厚。”
张锐愣了愣,哭丧着脸。
步应浩在对面掩嘴而笑。
萧桐看着对面那两人,一个坐得直直的,理直气壮的交叠双臂在胸前,另一个不情不愿的靠在那肩膀上,委屈丧气,还不住的对他做着鬼脸。她的嘴角也弯了弯。
马车过了悬崖,来到了一个深谷,只见两边的山林高耸入云,期间猿声啼叫,空谷回荡,更显深幽。
张锐靠在林景武的肩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林二,刚才你说的有山贼的事是不是真的?”
林景武斜眼瞅了他一下,“怎的?害怕了?你放心,就你现在这副尊容,山贼头子看了也没有兴趣的。”
“去你的。”张锐还是骂了一句。“我都这样了,你还拿我打趣,林二,你还有没有良心?”
林景武也只是笑笑。
对面的步应浩说道,“这里已经快进入到彭城地界了,彭城是蜀州州府所在地,治安定是比其他地方好的,你就放心好了。”
“可是我怎么觉着有些害怕呢?这气氛,这猿鸣,听起来有些瘆得慌。”张锐说道。
刚说完,就听见马儿一声长嘶,然后就是震天的吆喝声,林景武眼眸一缩,提起长剑就纵身跃起。
他跳出马车,放眼四周,只见两边的山顶上,马车前后,围着一群穿着短衣,拿着大刀,凶神恶煞的恶汉。
还真是被张锐的乌鸦嘴给说中了,真的遇上了山贼!
他们的马儿被长箭射中,已经倒地不起,旁边四个侍卫紧靠着马车,手中也拿着长刀,严阵以待。
林景武环顾了一圈,估计对方的人数约摸得有上百人,他们这边只有他和四个侍卫,车上那三人丝毫不会武功,这硬打起来不一定能有胜算。
林景武鼓起中气,大声说道,“对方来者何人?谁是头目?出来说个话!”
从前面的人群中站立出来一个高壮的中年汉子,他上下打量了林景武一眼,说道,“看来还是有几分胆量的嘛!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震山虎李威龙是也,你又是何人?”
林景武大声说道,“我们乃朝廷命官,里面坐着是京城来的工部步侍郎大人,我看你们也就是普通的山贼,你们也知道劫持朝廷命官会是怎样的大罪,还不快快放下手中兵刃?”
“朝廷命官?”那李威龙倒是有些惊讶,他看了看旁边像是谋士的一位青衫中年人,那青衫中年人对他耳语了几句,那李威龙又大喊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不要以为我见识短就想要诓我,我告诉你,朝廷命官我也见过,都是八抬大轿,至少十来个持刀护卫,就你们这么三四个人,还朝廷命官?骗你爷爷的吧!”
张锐在马车里听到这话,悔得肠子都青了,低声抱怨道,“我说什么来着,我都说了出行一定要带够侍卫,至少场面得做足了!都是林二那小子,让我把那些侍卫都赶回家了,现在可好?”
步应浩将那帘子掀开一条缝,约摸也看见了外面的情形,只觉得形势不好,虽然林景武武艺高强,可对方毕竟人多,再加上他们三人丝毫不会武功,难免会是个拖累。想到这,他神色有些严峻。
张锐安慰萧桐道,“桐桐,别害怕,待会我会护着你的。”
萧桐看他说得诚挚,点了点头。
只见步应浩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大声说道,“步某的确是工部侍郎,如果你想要验明我的身份,可以过来看看步某的文书。”
“还看文书?我震山虎大字不识一个,少给我找借口了!什么工部,什么是狼(侍郎)?我还是虎呢!”那震山虎吼道,旁边的山贼哈哈大笑,一时间笑声,起哄声四起,响声震天。
步应浩无奈,真是秀才遇到兵,自己和对方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他丧气的看着林景武,林景武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好重新回钻到马车里。
“外面情况如何?”张锐见他回来,问道。
“情况很不好,两面山上,马车前后都围着山贼,约摸有百来人。”步应浩说道。
张锐脸色一白,脱口道,“百来人。。。完了。该不会要命丧于此吧。。。”
他看对面的萧桐倒是神色镇定,奇怪的问道,“桐桐,你一个女孩子家,你难道不害怕吗?”
萧桐摇摇头,语气很笃定,“我相信我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