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也出门后,常乐优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起身的时候察觉到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乔橘的电话恰逢适宜打过来。
一个小时候,火锅店内。
常乐优的肩突然被拍了一下,还没等她回头,就看捂得严严实实的乔橘落座在她对面。
还好现在是冬天,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尤其是她坐下后还扶着墨镜鬼鬼祟祟看向四周。
常乐优帮她倒了一杯热茶。
“你放心,叔叔阿姨不会在这里来逮你的。”
“那可不一定。”乔橘冲着她说:“我之前就是在外面逛街的时候被逮回去的。”
常乐优忍不住笑:“谁让你花钱跟打水漂似地,一下就不见影了。”
确认爸妈不在后,乔橘才一点一点摘下帽子和墨镜说:“我是花在正当用途上,又没有乱花。”
常乐优抬下下颌:“说说,花在哪些地方了?”
乔橘取下围巾,扔在一旁,往前倾身,谨慎开口:“我买了一套房。”
“什么!”常乐优都克制不住的惊讶。
乔橘忙提醒道:“你小声点。”
常乐优喝口水压压惊。
“你工资够买房?”她疑惑问道。
“当然不够啊,差得远呢。”乔橘心知肚明地说:“所以才找我爸妈借了点钱。”
常乐优确认道:“你确定是借?”
乔橘不以为意,摆摆手:“就是还得时间要慢一点嘛。”
等点完菜后,常乐优才想起来问:“怎么突然想到买房了?”
乔橘无奈地说:“你也知道我跟我爸妈住在一起,他们老唠叨我,想租房子又觉得我与其给别人还房贷,倒不如自己买一套房。”
“你是自己买了,但是你花得是叔叔阿姨的钱。”常乐优这才明白:“难怪他们不要你出门,突然借这么一大笔钱,估计还以为你被诈骗了。”
说完又觉得纳闷。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们说是因为买房呢?”
按常理想想,花钱去买房总比购物强。
乔橘断然道:“我要是说了,他们指不定要我立刻去把房子卖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让我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需求。”
乔橘一边拿着筷子烫菜,烫好后放在调料碗里混一下,再一口塞进嘴里。
烫得根本没法嚼,张开嘴用手在嘴边扇了几下才勉强吞下。
“但是即便你什么都没说他们还是给了你这么大笔钱,叔叔阿姨真挺宠你的。”
乔橘放下筷子:“我知道他们宠我,可能也因为从小到大太宠我了,所以长大后再想教育我就有点接受不了了,每次想着好好听他们说话,听着听着心里又不舒服,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有关家庭,常乐优也没什么发言权。
烫着火锅,窗外下着雪,完全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格调。
吃到后面两人的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
出了火锅店,嘴里哈出一口热气,与雪相融。
乔橘拉了下衣领:“真是一股火锅味儿。”
常乐优笑笑:“我不也一样吗?”
两人在雪中走着,走到一个街口,大家都在等红绿灯。
常乐优看向前方,在等待红灯倒数的时间里,思绪有些恍惚。
在交错的人群中,隔着雪花,似乎隐隐约约瞧见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人。
他压低帽檐,看不清脸,却有某种气质吸引着常乐优。
视线被雪遮挡,连路灯什么时候变绿的她都不知道。
乔橘往前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又倒回来问:“愣着干什么?”
眨眼间,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眼前。
常乐优四处寻找都没找到,一下慌了神。
乔橘察觉到不对劲,拉着她:“你怎么了?”
确认完全消失后,常乐优低下头缓解情绪,声音微哑:“没事。”
绿灯已经结束,她们没能走过去,在原地又等了一波红灯,等绿灯亮起,才往前走。
走到一半,与身边的人擦过。
冰凉的雪滴在脸颊融化,凉到心底。
和乔橘在商场里逛了有两个小时,全程她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乔橘因为买了房身上也没什么钱,两人索性找了个咖啡厅坐着。
注意到常乐优的异样,乔橘看穿问:“想徐渡泽了吗?”
三个字,常乐优心里咯噔一下,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节奏。
似乎有一阵子了,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乔橘捧着咖啡杯说:“栾也不让我提他,怕你伤心,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以前你和宁间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你挺有自己想法的。”
常乐优望着窗外,谁也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乔橘说:“宁间是因为脚踏两只船,他那种渣男行为确实不值得留恋,但真要说起来,徐渡泽不也辜负了你吗?”
外面车水马龙,世界一片纯洁的白。
常乐优无心观看风景,收回眼神,语气清淡:“我知道,但忘记总需要一个过程。”
这一年冬天,松良下得雪比往常还要大。
大到许久不曾见到阳光,夏季的雨水也太过漫长,空气中仿佛一直都是湿漉漉的,持续了很久。
过完年后常乐优完完全全投入进了工作的节奏,忙到一天除了睡觉的时间,她无暇顾及其他。
有时候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全世界各地奔波。
一年的时间,乐队的人气火爆全网。
经常参加各种音乐节,安择善也专门为他们写了几首新歌,发行后大众反响都特别好。
粉丝量大幅度增加后连同作词作曲的安择善也收获了一批粉丝。
也有不少综艺找上门来,但都被常乐优给拒绝了。
她有征求过贺钥城他们的意见,他们只想专心唱歌做音乐,其余无关紧要的节目都不想参加。
这也算是回馈粉丝们的喜欢最好的方式。
转眼两年过去,又一年冬。
常乐优因为感冒发烧,把后面几天的工作都交给了野花。
安择善在机场接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精神都不太好,脸色苍白,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
“累了就好好休息,这么拼我又不会给你多发工资。”
常乐优毫无精神地瞪他一眼,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我都这幅样子了你还有心情挖苦我。”
安择善接过她的行李,没有半点愧疚:“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病成这个样子还要工作,要不是我强制下令让野花接去工作,你会回来?”
“我不盯着不放心。”常乐优哑声说。
“世界离了你照样会转。”
上车后,暖气驱散了寒意,常乐优闭上眼靠着座椅休息。
她确实没什么力气,连着发烧两天,好不容易退烧后没过一会儿又烧起来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等到了安择善也没叫醒她。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常乐优皱起眉,动下脑袋试图挣扎醒来。
安择善拿过手机,看见上面的陌生电话,滑动拒接。
铃声停止后,常乐优眉头舒展接着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安择善正坐着看他的手机。
常乐优整理一下头发,沙哑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会儿。”安择善放下手机。
常乐优摘下退烧贴,摸下额头,还有些烫,睡了一会儿醒来感觉头晕晕的。
“我送你进去。”安择善察觉她不在状态说。
常乐优下意识想说不用,但转念想到自己确实没什么力气,答应下来。
他替她拎着行李箱跟在身后,到门口,安择善把行李箱放进里面,很快又撤了出来。
“你先休息,要是晚上还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送你去医院。”安择善嘱咐道。
他语气温柔,表情透露着担心。
常乐优点头说好,他多看她两眼,门跟着关上。
倒杯热水吃了退烧药后她又睡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渐暗,雪已经停了。
安择善打电话过来问她感觉怎么样,常乐优回复说好多了。
“吃饭没,给你点了些吃的。”
常乐优心安理得道谢:“正好,我刚醒还没来得及吃,谢谢。”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门打开,常乐优意外地看着面前拎着保温桶的安择善。
他陪着她吃饭,身体刚好一点,常乐优聊起工作。
“我回来待不了多久,过两天要飞国外。”
安择善眉头蹙起:“你就不能等你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好点再工作吗?”
“我那不是为你赚钱吗?”常乐优喝口水说。
安择善双手抱胸,毫不在意地说:“为我赚钱的人那么多,差你一个?”
常乐优一脸无语:“我也得赚钱啊!”
“嫌我工资发得少了?”安择善眯眼。
常乐优摆手:“那倒没有。”
见她一副执意要去的模样,安择善也懒得劝她,跟着说:“帮我订张机票,我和你一起去。”
常乐优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偏头问:“你知道我要去的是哪儿吗?”
安择善反问道:“去哪儿?”
“瑞士”
安择善眸光微闪。
气氛陷入沉默。
他脸上跟着露出厌恶的表情。
常乐优知道,他厌恶的不是瑞士那个地方,而是那个地方住着他厌恶的人。
虽然了解的不算多,但是跟安藜待在一起的时间里,有意无意地听安藜说过,安择善之所以过年都一个人留在松良,是因为他以前失去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朋友。
后来和父母大吵一架,一个人来到松良独自发展。
也不愿意结交新的人,新的朋友,养成这副孤僻的性子。
安择善不说话,常乐优开口缓解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野花和乐队也会跟着过去,不会有事的。”
“帮我订票。”安择善懒懒抬眼再次说道。
常乐优想了想:“你真的确定要去?”
安择善不耐烦地说:“废话怎么这么多。”
“行吧。”常乐优答应说。
质量再好的缰绳也牵不住一头倔牛。
她帮安择善订了一张两天后和她同一班的机票。
登机那天,常乐优提早在机场等他。
快到登机的时间都不见他的身影,就在以为他不会来的时候,安择善拉着行李箱出现在她面前。
常乐优意外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安择善冷眼看她:“我向来说到做到。”
常乐优敷衍的给他竖起大拇指,不走心地夸道:“你真棒!”
“你嘲讽我?”安择善白她一眼。
常乐优赶紧解释:“我可没那个意思。”
检票登机,常乐优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漂浮的白云,心情莫名有些惆怅。
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距离上一次来机场提及出国的事,已经是在两年前。
那一年她一个人留了下来,独自守着回忆。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好,吃完飞机餐,常乐优戴上眼罩就睡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走出机场,常乐优原以为瑞士会比松良更冷,其实相差不多,加上没下雪,反倒会觉得好一点。
安择善单手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常乐优默默在旁边等着。
几分钟后安藜开着车出现在他们眼前。
她的额头挂着墨镜,降下车窗,手指一勾,魅力十足。
“上车。”
飒得常乐优说不出话来,边上的人见到她也不由惊呼一声。
安择善似乎早已习惯,接过常乐优手里的行李放进后背箱,打开后排的车门看她:“不走?”
常乐优回过神来,快步上前。
路上,她给野花发消息说已经到瑞士了,野花他们大概要明天才到。
收起手机打量着外面的风景,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街边行走的人很少,偶尔能看见几个身形高大威猛的男人站在街边。
安藜开着车问道:“乐优,这次你来瑞士我带你好好玩玩。”
常乐优身子往前靠,笑着说:“好啊,不过要等我先把工作做完。”
“工作什么的交给安择善就行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玩够了再说。”安藜做主说。
常乐优看一眼安择善,他的表情并无变化,像是已经接受了安藜的提议。
看着行驶的方向,常乐优好奇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安藜转动方向盘,潇洒地说:“我家。”
约莫一个小时后,车逐渐往山上行驶,驶进一扇大门,又往前开了有二十分钟,常乐优才看见安藜说的“家。”
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建筑,常乐优心里忍不住说:这哪儿是家啊,分明就是城堡嘛!
车停在门口,安藜下车把钥匙递给旁边身穿制服的管家。
摘下墨镜回头说:“进来吧!”
常乐优跟在后面,完全忘了自己还有行李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