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考了半天措辞,想着该怎么说才能把人劝说成功,愿意加入“折扇。”
就在她准备说加入“折扇”的好处时,被安择善预判到挥手叫停。
“你不用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关于加入折扇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常乐优问道,身子都不由得坐正了些。
心里打着鼓等待对方回话的时间里,安择善悠然自得地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满水,拿在手中微微摇晃,水一点都没有漏出来。
他盯着杯中的水,借着水的透明度去看对面坐着的女孩,有些朦胧。
良久,他放下水杯,缓缓开口:“我不接受露脸和任何需要露脸的活动,其次我也不喜欢被人拍到我任何与生活相关的照片。”
常乐优微微一愣,疑惑道:“可是这样做演员拍剧拍电影是必须要露脸的啊?”
“谁跟你说我要当演员了?”安择善理直气壮说
“那是?”常乐优小心翼翼开口。
“我要尝试的是歌手。”
尾音落下时他顺势打了个响指,像是给那句话打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常乐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餐厅的,她只知道自己迈出的脚步格外沉重。
烈日炎炎下,连影子都热得躲了起来。
云层在天上似乎也热得够呛,一缕微不可察的风吹来,便借机飘走了。
常乐优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嘴唇,又饿又渴。
本来聊天还聊得好好的,怎料突然来了一个电话,安择善接了后脸色大变,她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直接被喊“滚”。
心里憋屈的要命。
第一天上班就碰上这么离谱难缠的主。
此刻她打真心不希望安择善加入“折扇”,以他的性格加入“折扇”,全公司的人不得把他给供起来。
且他还是第一个想与“折扇”签约做歌手的人。
具常乐优所知,“折扇”目前只做与戏剧有关的业务,完全没有接触过歌手这一类型。
一辆公交车从面前驶过,眼前热气缭绕中夹着些许尘粒。
常乐优扫过周围的餐店,想着先把肚子填饱再回公司,奈何她刚才谈话的餐厅对面就是医院,这个地段又属于整座城最为繁华的中心地段,正值晌午,用餐的人太多,基本上每个餐厅都需要排队。
以她现在的精力等排到队吃饭可能人已经趴下了。
纠结了一阵,她最终还是选择打车回家点外卖。
好在领导有人情味,念及她是新人第一天就要面前大客户,于是特意打电话告诉她和客户聊完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有这样的领导在,抛开安择善来谈,她还是挺想留在“折扇”的。
“乐优姐姐。”
对面传来惊喜地叫喊声。
常乐优抬起头一看,见聂觅风正站在对面街道上笑着对她挥手。
她眯着眼睛,看清她身后的医院,以及刚从医院正门走出来的聂生。
还是刚才那家餐厅。
常乐优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这里。
好在安择善人已经走了,否则再撞上就尴尬了,毕竟走得时候不是很愉快。
“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乐优姐姐。”聂觅风拉着常乐优的手说个没完:“乐优姐姐,我今天去医院做了一堆检查,你看抽血扎得针眼都还在呢。”
聂觅风把胳膊递到常乐优面前。
她的肌肤白又嫩,肉眼都能清晰看见里面青色的血管,针眼旁还残留着没有擦拭干净的血渍。
就像是一张纯白的纸上被染上了一抹鲜红,格外扎眼。
常乐优和聂生对视一眼,后者无奈地摇摇头,看向聂觅风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吃饭途中,聂觅风高兴的话说个不停,期间聂生提醒了好几次叫她好好吃饭。
似乎怕打扰到常乐优,聂生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不好意思,小风很久没有出来过了,刚好今天碰到你,所以激动了些。”
常乐优摇头说没事:“看到她开心我也挺开心的。”
饭后聂生细心的送常乐优先回家,常乐优下车时他突然叫住她。
“常小姐。”
常乐优回头,他从车上下来,身后车窗打开,聂觅风好奇地扒在窗边望着他俩。
“有件事,可能需要常小姐帮我一个忙。”聂生走近说。
常乐优惊奇问:“什么事?”
聂生说:“具体的事件等常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向你说明,今天就不过多打扰了。”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常小姐有空可以联系我。”
常乐优迟疑一会儿伸手接过,“好。”
晚上常乐优睡到半夜被一通电话闹醒,醒后瞧见是栾也打来的电话,忙接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来到警察局。
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警察在大声制止:“闹什么,安安静静坐着,再闹今晚就在警察局睡觉!”
刚一进去,还没看清情形如何,一道身影突然冲过来,猛地扑进常乐优怀里。
常乐优下意识环住她。
栾也头靠在她的肩上,小声说道:“等会儿我装可怜,你态度强硬点帮我说话。”
话音刚落,她就立马大声哭了起来,委屈地诉苦:“你终于来了,我一个弱女子大晚上碰到一群无赖被欺负,你可一点要为我做主啊!”
真是不得不佩服栾也的反应能力,常乐优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开始扮演起一个受害者的角色了。
“这位大姐,麻烦你搞搞清楚,是你莫名其妙冲上来打了我一巴掌,你还好意思说是我是无赖欺负了你?”一个看起来年龄刚上大学的男生站了起来说道。
常乐优也没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睡梦中迷迷糊糊被电话吵醒,栾也说自己在警察局需要她过来签字。
现在听那个男的这么一说,她偏头看了看,果不其然脸上有一个巴掌大的红印。
“你打人了?”常乐优低声问道。
栾也理直气壮地嗯一声,“谁让他骂我前男友。”
“……”
都分手了还为前男友出气的,常乐优觉得栾也是独一个。
“行了,既然有人来了,那就谈谈解决办法,目前为止最好的方式就是双方和解,你们看觉得怎么样?”负责今晚值班的警察说。
“不和解!”被打的那个男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又没做错,打人是她,凭什么和解,按道理她应该赔我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我的脸可是很珍贵的,怎么能说打就打。”
栾也努努嘴,毫不留情怼道:“就那长得像鸭子一样的脸还好意思说脸珍贵,放在卤味店里看到都倒胃口。”
“行了。”常乐优制止道:“再说下去你今晚就住这里得了。”
常乐优觉得自己这一天跟犯了水逆一般,上班第一天就能发生这么多事,好不容易睡觉了又半夜折腾起来去警察局。
她心里的苦该对谁说?
“泽哥,你来啦!”男生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常乐优身体一顿。
泽哥?
不会是?
她回头的动作很慢,生怕看到以为的那个人,下意识的心理作用,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先一步认出的是他的声音,语气里透着不耐:“谁给你的胆子,大晚上把我叫到警察局来。”
是他!
徐渡泽戴了一顶帽子和口罩,看样子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样貌。
男生压低身子讨好说:“泽哥,我也没办法啊,你知道的,我家里人早就不管我了,我就只能找你了。”
大概是帽檐挡住了视线,亮眼的光线在边缘处割离,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挪去角落的常乐优。
抬脚直奔男生走去,抬起下颌,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脸。
“知道没人管就少惹事!”
不冷不热的一句话把男生吓出一声冷汗,抬手抹一把脸,点头哈腰说:“是,泽哥教训的对。”
常乐优一声不吭站在边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
和之前的他不太一样。
她不禁开始好奇。
徐渡泽到底有多少种性格?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既然双方的朋友都来了,那就签个字和解都把人带走吧!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警察出声说道。
“那可不……”
男生心里不服气,还想说些什么,被徐渡泽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徐渡泽淡声问:“被一个女人打你还好意思?她们人呢?”
男生只得忍气吞声,手指向角落:“在那儿。”
徐渡泽侧目看过来,先一步的,视线和常乐优的目光撞在一起。
帽檐挡住了灯光,他的眼前布着一片阴翳,微不可见的,眼里吞噬了一道光。
他饶有兴致地问:“被她打的?”
“不是!”男生立马指着常乐优旁边的栾也说:“是这位大姐打的,旁边那位大姐好像是朋友。
“大姐”这个称呼听着,常乐优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着有点疼。
明明看起来年纪相差不大,他倒是挺会抬高贬低,叫徐渡泽就知道规规矩矩喊哥,换成她俩就是一口一口大姐。
要不是知道是自己方理亏,真觉得这个男生挺不会说话的。
“大姐?”徐渡泽表情耐人寻味,开口点道:“司瓷,她是我的人,好好说话。”
原本应该相对立的氛围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下子拉到了一起。
一句“她是我的人”,让房间内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最不起眼的常乐优身上。
常乐优震惊地看着他,这话说出来不就是故意惹人误会的吗?
要不是栾也拉着她的手,她都想当场就走,甩徐渡泽一个脸色。
司瓷似是没料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想着徐渡泽是来帮自己出气的,现在听起来,他更像是来帮对面出气的。
“泽哥,你们是朋友?”他试探性问道。
是朋友情况倒还好一点,所谓不打不相识,也就当认个朋友了。
要是……那种关系,他不纯纯当怨种吗?
重色轻友这句话他可听得不少。
时间折腾的太晚了,警察也没那个耐心再等下去,轻轻敲了下桌子说道:“既然都认识那就赶快把字签了赶快回家睡觉,明天都不上班吗?”
除常乐优和徐渡泽的人都默契回了一句:“不上。”
警察脸瞬间黑了下来。
提及上班,常乐优确实不想再待下去了,拉着栾也上前问:“签字?”
这话是对着徐渡泽说的。
他抬下眼眸轻轻嗯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常乐优从他身旁绕开,拿起桌上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刚一放下,就被人从身侧拿起,夹在指间,眯眼瞧着用深黑的笔在干净的空白处写下的三个字。
徐渡泽转着笔,几秒后在另一个空白处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徐渡泽三个大字,似乎天生就具有非凡的震慑力。
他的名字留在上面,那张纸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警察尽量维持着自己耐心说道。
四个人难得默契的一前一后往外走,走出大门后,徐渡泽率先开口:“太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栾也看向常乐优,等待着她做决定。
“不用了。”常乐优拒绝道:“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她的态度冷漠疏离,在旁人看来,像极了一对刚恋爱不久吵架后的小情侣,女孩儿置起气来怎么哄都没用。
徐渡泽也没勉强,把车钥匙抛给司瓷说:“去开车。”
“好。”司瓷应声径直走向一旁的停车位。
“我来打车。”栾也伏在常乐优耳边小声说。
常乐优点头。
很快司瓷把车开来,狗腿似地跑下车拉开车门。
徐渡泽深深看一眼常乐优,眼里的情绪晦涩难懂。
夜风吹过,带不走丝毫的温度。
他什么话都没说。
她还站在原地,直到车已经在拐口消失不见,才缓缓偏过头看去,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