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以后世界更善良 第6章 心念即所见

姜零缀在队伍尾部，将十四人各自的关系大概分了出来。

常明和白之煤不用说，因为外界身份的原因，相信只要是不触及核心利益，二人就是密不可分的。天然仇视着二人的李鸢，已然和她在精神病院认识的，被二人摧残过的罗青玄结盟。

宫林男沉迷于余子骞画的大饼，听之任之。蒋佐是颗墙头草，见余子骞势大就贱贱地上去舔起来。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经若，与对方好好结交，这样一来，他出去并非没有一步青云的可能。经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难免就会想获得更多的利益，余子骞只不过她的一个跳板。

关雎和齐绥明显是熟人，但不知为何二人选择分开。关雎集中精神在兰缪尔身上，而齐绥一个人谁也不接触。那个兰缪尔表现不多，姜零也不好置评。但姜零十分怀疑，关雎是不是看上兰缪尔了？要不然为何表现得那般殷勤。

剩下的谢娜拉是十四人中最小的女孩，因为刚刚被苏乞儿劝解过，对对方存在着天然的依赖。而苏乞儿，面冷心善，谁都愿意帮一把。

遥望着苏乞儿第一个踏进一片黑暗，前途未知的时空缝隙，姜零扶正黄豆面具，心中感叹：要死人了。

十四个人下饺子似的踏进黑色漩涡后，看见遍地白纸的草原。

一阵风起，卷飞无数白纸，其上散射的光点乍然如神迹，人不人鬼不鬼的白痴闪亮登场。

他们与姜零见过的那些有同有异，有四肢着地如牛马的，用一张张白纸裹住手脚，好似在防止草地上的污秽沾染；有姜零所见的“无头之狗”形状的，脑子被当成铃铛，在脖子尾巴末端甩来甩去，脸上裹着一张白纸，不欲与草原上未经净化的空气接触；还有扭曲如长虫的，瘪缩如蟾蜍的……

总之，无一形似人类，却又彻彻底底都是人类。

胆小的谢娜拉惊恐出声，最前方的苏乞儿立刻回身捂住她的嘴巴。

但终究是晚一步，这群东西立刻向着众人冲来。

余子骞开口：“大家不要怕，使用你们的身份技能，这些怪物很容易就被击退。攻击能力强的狩猎者和异人先攻击，药剂师使用毒药毒死它们，鬼魂和提灯人补刀。预言家和商人尽量使用技能，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信息。”

众人乱作一团，听见余子骞的声音后，勉强反应过来，主动攻击上去。只可惜，许是经验不足，仍旧是被撵得七零八落。

姜零感受着渐渐发烫的经脉，利用自己的异能将心脏处的金属抽出，化作一柄小刀。她对付过一只白痴，还算有些经验，不过就算如此，锋利的攻击道具依旧是必不可少。

刀长约有二十厘米，玫瑰金色的刀刃在阳光下映七彩，姜零夹着两柄小刀，动了起来。

在与无限梦境游戏系统对话时，姜零就意识到一件事。这里的一切，究竟是什么？一个真实的世界吗？

那系统为什么要加梦境呢？而如果这里是梦境的话，“意识”应该很重要吧。做梦不就是只要你认为合理的，一切都可以被执行。

那她如果认为自己身体素质很好，如猎豹一般迅捷，有可能吗？姜零这般想了，也这般试了。

骤然绷起的双脚以极大的弹力起跳，纤长的身躯在半空中如同抻长的猎豹，只留下一道残影，就向白痴奔去。与此同时，猎豹拥有的动态视力姜零也没忘记，那些白痴的痛点瞬间一一在她眼前浮现。

姜零的两只手交叉成十字形，瞬间在一个牛马形的白痴背后改了“花刀”。不知名金属的小刀异常锋利，吻上对方背部的瞬间就开始吮吸血液，陡然崩开的肌肉好似年代久远的烂木头，寸寸开裂。

剧烈的痛楚让白痴红了眼，没有理智的它脑中只剩下一个指令，撕碎眼前的一切。

姜零就是那个一切。

她飞快地躲开血盆大口的白痴，一脚踹到对方的肚子上，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这是一个孕妇。

不对，应该说它以前是一个孕妇。微微突起的肚子昭示着里面正孕育着一个生命。姜零只怔住一兆，白痴就咬伤了她的小腿。

姜零突然回魂，意识道它已经不是个人类，再次弹射奔向白痴。白痴也没有后退。二者于半途相撞，姜零的小刀似乎更快一截，利落地砍下白痴的脑袋——并没有让它落地，这也是为了阻止地下室中的情况再次发生。

入口处的怪物不多，十五六只得样子，对应到每个人，就是一人一只。姜零对无偿奉献自己的劳动力没有兴趣，而且因为她大开大合的动作，也在悄悄间远离开人群。

她结束战斗，上前翻过白痴的身体，突起的肚子顶着一张白纸，一上一下，姜零蹲在那里，仿佛已经听见里面的心跳声。

那声音正在和她的心跳合二为一，“嘭”“嘭”“嘭”，共振之下，那声音越来越强烈，姜零突然瞳孔收缩。

她意识到白痴肚子处的不对劲——那里面有东西！绝对不会是婴儿！

母体死亡，婴儿怎么还能存活呢？但姜零下不去手。直觉告诉她里面有危险，或许正是白痴形成的原因。

但，她动不了手，她可以舍弃许多虚伪的道德，但在此刻，身为人类的意志发出一声声诘问，万一呢，万一里面真的是个孩子呢？

一段痛苦的记忆袭来。

那是发生在前世，姜零进院的三月之后，她开始食不下咽，吃什么吐什么，在身体日渐消瘦的同时，肚子却鼓了起来。

护士怀疑是怀孕，通知给万征，寻求他的意见。毕竟只有他，才可能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有权决定孩子的去留。

或许是虚伪的道德感突然在万征那里上线，也或许是他觉得被用棍子打掉对他的孩子，或者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他要求精神病院带着姜零去做人流。

姜零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怀孕，但是她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逃跑的好机会。白之煤不可能让一群安保员陪她外出，只有一两个的话再加上护士……那是她逃跑最简单的时刻。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得先去做人流。

走廊中的长椅上坐着各式各样的女子，有大有小，有乖乖女也有叛逆女性，有人面上满不在意，也有人泪流满面，有的有人陪同，也有的独自一人。

她们大多在此刻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更决定不了自己孩子的命运。

姜零在那时充满了恐惧，是被那些女性感染的，兔死狐悲的恐惧。她们在激素的影响下，对自己即将逝去的孩子，倾注了无限的“爱意”。但这注定绝望的爱意无法自拔地蔓延成恐惧。

姜零精心筹备之下，险之又险地逃出来。但是人流室门口的情状依旧影响着她。

她想：如果自己真的怀孕了怎么办？孩子肯定不能留，祂的降生本就是一个错误，是一段犯罪的证据。但那是一个生命啊！

姜零想了许多，最终她做出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是她进行改变的最初——放下杀人的内疚心理。

或许天有情，事情远未到最糟糕的地步，姜零没有怀孕。而因丧**份，她不得不踏上逃行之路。

记忆回笼，姜零以为自己忘记了痛苦，但却骤然发现痛苦从未远离。她自以为心如蛇蝎，却依旧心存不舍。

真是……虚伪。

姜零毫不犹豫地下手了，崩出的鲜血染红黄豆面具和白色风衣，叮咚一声任务提示音结束一切。

她甩掉刀上的血迹，放任它崩解成分子回到自己的心脏处，仿佛一把杀人的利剑，在结束一场战斗之后，回到主人的身体中进行温养。

“怎么样？”姜零听见余子骞迫切地询问药剂师李鸢和兰缪尔，“罗小姐还好吗？”

姜零回忆的时间，其他人都已经结束了战斗。他们的身份技能对于白痴存在着天克，因此只要技能打中，杀起白痴异常容易。反倒是姜零凭借着自己的本源天赋战斗，在众人中显得异常狼狈和血腥。

不过此刻，大家已经顾不上这些。有人受伤了，还是致命伤。

兰缪尔摇摇头，“这不是药剂能救的，这瓶止疼药或许能让她好受一些。”

余子骞听闻此话，看向另一名药剂师李鸢，她此刻已经完全失神，倾尽全力尝试着救回罗青玄。

余子骞不死心，但并不是为了罗青玄。而是为了他自己，他们刚进来就死了人，岂不是证明他的领导很无能？虽然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关联，但是一场不幸的发生，愚昧的众人很乐意将之归结于强者的无能，来减轻自己得愧疚心理。

不过对于余子骞来说，背不背锅无所谓，重要的是众人不再信任他。那时任凭他千方百计，也不过垂死挣扎。

他立刻拉来经若，试图再试一试，自己也试图用身份技能购买一些能够救罗青玄命的商品。

但一切都是无用之功，二人只能因使用掉技能空空消耗精力。

罗青玄的脸色迅速变得灰白，仿若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她静静地躺在草地之上，一张白纸腾空飞起，像是遮掩那些白痴一样，盖住她的面孔，为她合上双眼。其后无数白纸再次乍然飞起，沙沙作响，好似一曲挽歌。

肃穆，而沉默。

姜零的预言没有错，有人死了。

不过与此同时，她面板上的技能一闪一闪地亮起，似乎昭示着罗青玄的死并不简单。

同为预言家，经若却因为精力耗空，技能无法使用而错过这一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