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君之臣 第6章 第六章

翌日一早，三人到了濮城匆匆进了城。

经过前几日的事情，沈枫听力到现在也不见恢复，好在一路上倒也没有用的上听力的地方，除了读布柯讲无脑话废了一些时间外。

以至于后面沈枫见他开口说话就头疼，之前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烦人啊！

沈枫道：“走吧，速战速决去找简府。”

话音刚落，人群就有一人嚷道：“快……快看！是简公子。”

只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人五官硬朗中带着一丝稚气，皮肤是健康匀称的小麦肤色，体型比一般男子高至少半个头。

他掷地有声道：“我作为简家的儿子自当有必要担起为百姓服务，大家不必拘束有麻烦都来可以找我。”随后，短暂静默几秒后欢呼声一片。

趁着喧嚷的间隙，贺宵芫抓着旁边的一个人随口问道：“这简公子平时干些什么？！这么受欢迎?!”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公子第一次来这吧，这简公子可是我们这的善人，他……

“什么大善人？！说难听点白送上门的劳工谁不要？”坐在另一边的老妪打断道。

沈枫对贺宵芫淡声道：“这是简徹同父异母的弟弟叫简明远，他这弟弟倒是个真性情。”

“走吧！去会会我们的这位大善人，顺便让他带我们去简府。”沈枫又说。待简明远周遭人走尽，这次不用多说三人默契快步向前走去，离得远黑的倒还不特别明显,沈枫心里默默念了句牙真白。

出于礼貌，沈枫也只能在心里揶揄一笑。

而早已注意到有人往这边走来的简明远，在看到沈枫时原本裹了煤炭的脸不自然地染上一抹红。

要说沈枫还算顾忌些，贺宵芫便已经脱口而出，浅灰色的瞳孔地震，显然也是被简明远的肤色惊着了。

"兄弟，你牙挺白啊！”贺宵芫扎心道。

简明远噎了噎，头一次感到自卑，只能尴尬一笑。

“我们是简徹的朋友，听说他得了风寒来看看他。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沈枫补充道。

简明远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害羞，大手一挥笑道：“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须臾待几人到达简府大门外时贺宵芫与布柯已经不下十遍听简明远崇拜简徹的话了。可当真见到了简徹却又蔫了。

简徹身体确实不好，大热天的一身白衣包裹的严实，在屋檐下阴凉处，眉眼如墨，容貌清秀，手腕却苍白消瘦，似完美无暇的白玉瓷器脆弱不堪，仅凭一口气便可化为乌有。

听见声响，青年转身浅淡的眸光一闪，看到沈枫一喜正要开口说话便被喉头犯上来的痒意，让他不由弯下腰咳嗽几声，衬的原本就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更沉重。

“迟…云…”简徹下意识想要用手遮掩，试图挤出一抹笑，却反倒愈演愈烈，原本苍白的面容硬是咳出一些气色。

"你身体还没好就躺着逞什么强？”沈枫蹙眉担心道。

"你来了，我这作哥哥怎好不出来见你？”简徹艰难喘气道。

贺宵芫在一旁看着额头急出汗的简明远，暗戳戳的撞了一下肩膀压低嗓音调侃道：“你哥咳成这样，不关心一下？”

简明远闻言笑了笑，不言语，浓密的睫毛下情绪晦暗不明。

他深吸一口，笑着向前：“哥，东厨给你炖的梨汤也该好了，我去给你拿来吧！”

简徹视线短暂在简明远身上停留两秒，轻声“嗯”了声便不再搭理一句。

简明远像是早已习以为常朝后院走去。

沈枫虽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但也想没多问。慢慢悠悠的跟在简徹身后。

他看着因病痛折磨但骨子里却不曾弯过脊梁，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进了屋，简徹咳声才稍微缓和了些，便又在屋内角落放着的架子上翻找东西。

沈枫抬起头，在屋里扫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他佯装漫不经心道：”前些年在西域拿了些可以让耳朵短暂听见的药丸，我记得这剩下最后一罐……”

话还未说完，简徹手一挥，抛出一道弧线，”是药三分毒。”末了，他又补一句，”更何况这药本就用蛊虫的尸体炼成。”

沈枫眼底闪过一分诧异，随即消散。

他单手接过药罐，手指摩挲表面繁复的花纹和潦草的字符，瓶身是通透白玉给指尖带来丝丝凉意。

沈枫拔开瓶口的塞子凑近吸了一口气，朝简徹的方向摇了摇药罐,笑道：“多谢!”

一声惊雷，窗外大雨倾盆而后转为小雨淅淅沥沥滴个不停。

冥冥之中，远在将军府的小瞎子猛然抬头与窗外初□□的梨花撞上。

八月末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又似乎还含着一缕淡淡的幽香。这种幽香在四喜抱着东西从外面进来时更加浓烈。

四喜把从树上折下来的梨花枝简单修剪后就往书房架子上的花瓶一股脑塞了进去，又反复调整了瓶身，小声嘟囔道：”小将军在的时候那院中的梨花没争气这次倒是开的满院。”

”唉……也不知道小将军等回来还能不能看到花开了！”四喜说完叹了口气。

“四喜伯伯，窗外开的是什么花？！”叶子一动不动，静静地盯着窗外。

四喜一惊，看向叶子答道：”是梨花，这梨花如雪，花蕊淡黄，共有五片花瓣组成。”

言语终究说不清，四喜快步走到院中折下一枝沾染着雨水的花枝强硬塞到叶子手中笑呵呵道:“这便是梨花你一摸就知道了。”

粗糙的梨花枝被他松松垮垮握在手里，分叉的枝干上，仅仅缀着几朵白梨花要开不开。

只可惜叶子看不到，指尖小心翼翼由树枝划过花梢，转而细细描慕莹润如玉地花瓣。

待四喜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不知是手中的树枝有些发烫，他在铺满废纸的桌子上摸索，默不作声地将沾满雨水的花枝迅速夹进自己写字积累下的废纸订成地册子里。

叶子摸着册子的表皮想，这样花是不是就能留的更久了。

梨花的香气与他在抱他回来的人身上的闻到的味道一样但更多的是书墨的香气，反倒是梨花的幽香若有若无。

他静等了几秒，再次翻开书册。

浓重没干透的墨香混着梨花淡淡的幽香。

一瞬间，梨花簇拥间挤着一位墨发白衣的人，眼尾狭长鼻梁高挺指尖挑着一枝梨花把玩。就站在他面前。

仙人玩梨花。应该挺养眼的吧……

但他连这仙人的姓氏都不知道！

叶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乱如麻地想。

这短暂的一刻他表情不经意柔了一瞬，旋即又变成一座冰山。

流云浮动，丛丛云层正巧将小院围起遮住，敛了些暑气。

简徹房间布置看来看去，也就那些，沈枫耳朵虽然听不见但手上却也不闲着。木架上的瓶瓶罐罐被他挨个拧开，身子懒懒散散半靠在一边。

”哎～这罐是什么！？”沈枫问道。

简徹道:“罐瓶底下有纸条。你小心点，那堆药罐里还混着一些幻药，吸多了可没人能得了救你！”

沈枫一转身，挑眉道：”怎么会没有你说是吧？！小师弟！”

脸上的易容早已洗掉，贺宵芫蹲在一处逗弄草堆里捡来的蜘蛛，闻言抬头独属于少年的稚气还未消退，头发乌黑头顶翘着根呆毛。

贺宵芫嘴巴微张:“啊？”

“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就没有我解不了的毒！”贺宵芫破口而出道。

沈枫看向瓶底纸条，一字一句念道：”迷—迭—情—香！？”

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

沈枫手僵在半空，贺宵芫手一抖原本活蹦乱跳的蜘蛛变成一团肉酱。简徹被刚咽下的茶水猛地呛了下，咳的撕心裂肺。

过了好一会儿，贺宵芫才反应过来弱弱举起一只手：“师哥，这个药我…你是知道的，我真不会解。”

沈枫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瓶子砸向他："师傅没教，你就不学吗！？今晚不把这药研究明白就别睡了!"

夜晚沈枫在简徹一墙之隔的隔壁住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坐在窗边，支起一条腿望向西边，毫无睡意心中思绪万千。

来这里的前一夜，他收到了从西域加急送来的一封家信，他家的老将军自从他娘死后就基本上在边疆扎窝，一年也见不了一次面的人，罕见给他写了一封信。要说不惊才是奇怪。

沈枫从头看完，大致内容是西域的蛮人最近几月在集结兵马屡次进犯边界，沈昀写了多次折子上报，然而了无音讯。

西域荒草不生，这样下去将士恐怕没被一点一点磨死倒要被饿死。

濮城是京都粮食主要生产地。洪振天，字少幸。年少时白手起家，开垦荒地，以农业发家，一手建立贸易交流基地，广集货资，迅速成为濮城第一富商。与他师傅冯继明是旧友。

他在来时让四喜清点过一遍将军府所有资产，也不过五千两，用这些钱想要换下西域千千万万将士需要的粮食，只能靠智取。

沈枫有些头疼，二指曲起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窗框。

下一秒，窗外布柯闪现出来，手里捏着张纸条。

沈枫平淡收回视线，问道：”怎样小皇帝看了吗？”

布柯摇了摇头，”看是看了，皇帝说国库亏损严重，如今南方干旱灾民频频死亡，只怕边疆的兄弟还要再忍上一些时日。”

"南方灾民是命，边疆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就不是命吗？” 沈枫脸色微变。

他微微低头，修长的手指缓慢摩挲着窗沿，喃喃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贺宵芫就被沈枫砸门声吵醒，顶着鸡窝头开了门眼神幽怨且迷茫。

等贺宵芫脑子真正地清醒过来，人已经坐在了马车上。

他后知后觉问道:“师哥，这是要去哪？”

“”去替小皇帝做做善事。”沈枫眯眼笑道。

贺宵芫用力眨了眨眼，心里猛然生出了点不详的预感。

须臾之间，马车停了下来，”公子到了！”布柯的声音隔着帘子穿透进来。

洪家内院，洪振天像往常一样坐在凉亭，往鱼池吐葡萄籽。石桌边还坐着一人手中捻着一颗棋子正自己同自己对弈。

正在这时，一小厮快步走来，附在他耳边道：”老爷，沈将军家公子在门外想见您。”

洪振天一摆手眼皮也不抬:”不见。”

小厮顿一下又道：”老爷还是见一见吧，沈家公子还说是给老爷送钱来了。”

不等洪振天开口，坐在一旁下棋的男人兀然颔首道：”把人带过来。”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小厮在最前面领路贺宵芫紧紧跟随在沈枫身侧。

洪振天抬头眯眼细细打量沈枫，从鼻子低低地哼一声：“你跟你母亲年轻时长的一模一样。”他顿了两秒，又恨铁不成钢：”只可惜没有一点性子随你母亲。长了张负心汉的脸。”

沈枫离得远，加上耳朵听不见，只能看到洪振天嘴皮翕动。

沈枫侧了侧头看向贺宵芫：“你听清说什么了吗？”

贺宵芫一回神，耳朵好巧不巧挂了最后一句”负心汉”，一时惶恐万分：”师...哥，那老头说你是负心汉？！”

沈枫瞬间头大：”什么鬼的负心汉？！他负谁了？！”

”沈小将军，”洪振天嘴嚼着葡萄皮含糊问道：继明兄近来可好？

沈枫行礼，回道：”师傅他老人家一切安好。但年龄大了不好走动便托我来看望您。"

”我一个孤家寡人，小将军怕不只是来看望这么简单！”洪振天微微蹙眉。

洪振天不是傻子，早年从土匪头子变成富甲一方的商人，到身上却还多多少少残留着一些匪气，被看出目的沈枫也不意外。

沈枫神色自如，说:"果然什么瞒不过您，那想必您也已经知道晚辈此次所来的目的。"

"嗯...那你准备出多少钱！？"洪振天举起茶盏靠近唇边试探问道。

沈枫微笑，抬手比划了个五。

”五千两要买够西域千千万万的将士需要的粮食，可远远不够。最多也就只能维持半个月！”洪振天微微蹙眉。

”五百两!”沈枫微笑加深,”维持五个月的粮食供应。”

迈着欢快的步子（羞涩）（踮脚）（旋转）（捂脸）更拉～后面要尝试存稿！！(??﹏??)众所周知【小孩子说要拉裤兜子的时候其实已经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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