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奉皇遗事 > 第272章 四十 夜火

奉皇遗事 第272章 四十 夜火

作者:金牌芋头糕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27 10:21:18 来源:文学城

天色已明,秦灼房门依旧紧闭。阿双蹑步而出,对门外两人说:“殿下正在沐浴,二位将军稍候。”

褚玉照微微皱眉,“沐浴,这个时辰?”

陈子元一清喉咙:“那什么,昨晚没回来。”

“没回来?”

陈子元使了个眼色,褚玉照转头瞧向萧恒房门,忍不住道:“殿下怎么想的,还真同他……?难道以后就这么了了?”

陈子元竖指在嘴边嘘了一声,褚玉照也闭嘴,脸色却阴沉下去。

稍待一刻左右,阿双请二人进屋,秦灼已盥洗完毕从堂间坐了。长发微湿,面色略带潮红,他没刻意遮掩,素衣襟上露一截白颈子。他不叫萧恒吻,颈上落的反倒是指印,不像云收雨歇反似身经搏杀。

秦灼姿态太大方,压根不吝给人瞧。见二人来,便笑道:“一块吃吧,阿双再添碗筷。”

桌上尽是汤粥之类,阿双又端了糕饼炸了糍粑。秦灼像没什么胃口,动也不动,只搅他那碗薄粥。陈子元一句话不敢问,反倒褚玉照夹了只糍粑,道:“萧将军不一块么?”

秦灼瞧他一眼,笑道:“也是,阿双,瞧瞧萧将军起了吗。”

阿双不敢多说,低头出门。

陈子元没明白他俩怎么如此剑拔弩张,跨臂过去拿了奶酥,大声道:“那什么,鉴明,咱不是有正事吗?”

秦灼拿眼瞧褚玉照,褚玉照气焰微敛,道:“虎贲和潮州营那边有些是非。”

秦灼蹙眉,听褚玉照继续道:“萧将军要开粮道,免不得率兵进山剿匪。他做的头,战利自然由潮州营分配,分着分着,底下就闹起了事。”

陈子元嚼着奶酥,囫囵说:“殿下也知道,山里能有什么好家伙事,那些兵器咱们都瞧不上眼,但他们上身的皮甲锁子甲都是好东西——材料还成。可最后咱们分给的都是破铜烂铁,甲胄都跑到潮州营去了。弟兄们又不是不识货的,这就要不干,萧重光和梅道然都没摸着影,就去找他们别将程忠。您知道这程忠说什么?——萧将军辛苦挣下的一番家当,匀你们一半已经看了少公的面子,还是叫你们来回挑拣的?”

他拿腔拿调地学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殿下你听听,说得跟咱欠他们似的!说到底这粮道也是姓萧的要开,和咱们有半文钱干系?咱们满能在家躲清闲,现在折了兄弟陪着力气,反倒是吃他们排揎的?”

秦灼道:“这件事萧将军怎么说?”

陈子元耸肩,“这两天出了这些事,他又是远近闻名的凶神恶煞,哪有人敢去找他?”

此时阿双也回来,对秦灼道:“萧将军像有要紧事,一早出门往柳州去了。说您若有功夫,过两天去一趟。”

又细声补了一句:“说是不急着这几日,等殿下……膝盖见好了,坐马车来就成。特地嘱咐了,不叫您骑马的。”

这话没什么毛病,但知道内情的都听出其中指向。秦灼不言语,将粥啜完,拿帕子往嘴边一合,道:“备马,和我去柳州走一趟。”

***

陈子元不怎么清楚男人和男人的那档子事,但他了解秦灼,目睹甚至熟知秦灼事后的状态。秦灼今日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叫陈子元一愣。要么萧重光活儿不成,要么萧重光活儿不赖。瞧这水样目光和红润脸色,估计是后者。

虽如此,他见秦灼解缰上马毫无停滞,心中还是有些发堵。昨夜所去不过个把时辰,立即叫他策马狂飙便有些残忍。而秦灼近乎自残也要以这种速度或这种方式去见萧恒,陈子元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如隔三秋的思念还是强行维持的自尊。

中途陈子元借口饿肚子,软磨硬泡拖秦灼在饭铺歇脚。一路颠簸,秦灼落座便缓了动作,陈子元看在眼里,自己也没有要酒,先给他倒了热茶水,菜也全要的清淡炖煮,专门嘱咐一句:“丁点辣子都不要。”

小厮答应,正要下去,秦灼叫一声:“有馎饦吗?”

小厮作难,“还真没有。”

秦灼又问:“卤货都有哪些?”

小厮忙道:“荤的有兔头、肋排、黄鱼、鸡签、鹿脯,素的不多,只有笋干豆干。只是多少都辣。”

秦灼道:“黄鱼鹿脯各来一盘,笋干豆干混炒,不必忌口。”

陈子元当即要喝止,“殿下!”

秦灼笑道:“雨下频了,祛祛湿气。”

待小厮下去,陈子元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秦灼放下茶碗,坦然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想这事了,就同他试试。怎么,我的床帷之事,得先和你报备过?”

陈子元急道:“你爱和姓萧的怎么就怎么,我不拦也拦不着,只要你痛快!但你痛快吗?你要是痛快能这么折腾自己?啊?”

秦灼瞧着茶碗底,道:“我好受些。”

陈子元心里一紧,“他……”

秦灼打断:“他没怎么我,你情我愿的事,好吗?”

“殿下,我是得和萧重光打交道的,你得给我句准话。”陈子元深吸口气,“我往后把他当什么处?”

秦灼从他眼里看到另一句话:这决定于你要把他当什么处。

秦灼看他许久,挪开目光,淡淡道:“子元,这大太阳底下,还有早晨的露水吗?”

***

二人马至柳州是个深夜,月下露白如霜浓。

萧恒没料他来得这么早,故而无人迎接。陈子元路上打听,只道萧将军在罂粟地。

陈子元惊道:“这事不都了了吗?”

“哪里,当夜火起只烧了一半。这不,萧将军今夜把父老乡亲都叫来,要当众烧完立下规矩。听说这罂粟地一烧,就要去打黑膏贩子了,好一个下马威!下得好!”

陈子元面色微变,忙去看秦灼。在他瞧清秦灼神情前,秦灼已然一甩马鞭飞奔而去。

夜色深浓,罂粟地里人头乌泱,远远瞧见数把火炬明亮。

已有哨兵快马来报,高声叫道:“将军,秦少公来了!让道,大伙让道!”

人群最前,萧恒遽然回头。

百姓将士自觉让出条道,道路尽头,秦灼默然跳下马背。

这是那晚之后,秦灼第一次再见萧恒。短短一夜,他完全像换了个人,或者说他像一个死去的人,不似得偿所愿反似遭受了致命一击。入了暮春,春罂粟烂漫如血,萧恒穿一件鸦青色粗布箭衣,腰背挺直,右臂脱弓之弦般地搭在腰侧,腰间没有挂刀。

秦灼一身素白地走上前,萧恒仍盯着他的脸,一时默然。

梅道然瞧瞧他二人,将火把递过来,催一声:“将军。”

萧恒回过神,接在手中走上前,将第一把火投进去,夜色里罂粟暗红色的血液沸腾起来。

紧随其后,他列队的将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纷纷把火投进去。这种点燃一切的仪式感像极原始部族的太阳崇拜,哗地一声,罂粟涅槃,罂粟怒放,罂粟在炼狱里不得超生。而太阳犹在旁观。

每个人都闻到鲜活的死亡气息,但死亡不好吗?酒是死亡的五谷,人们无比热衷将它的尸体喝下去。金银是死亡的矿石,却连骨灰都能叫人魂牵梦萦。女人是死亡的少女,有人享受她们死亡的一刻,有人在她们死后一直享受着。胜利更是由无数的死亡的白骨堆砌而成。而阿芙蓉是罂粟的死亡。它太美了,美到极致就招来罪恶。

这句话在今日的节点上看,很多年前被耳闻灭燕的秦灼说过一次,很多年后他的声音经梁昭帝萧恒的嘴唇释放出来。奉皇年底古战场已成耕田,萧玠陪伴父亲立在垄上,问,谁?你说谁?很多年前的秦灼说,土地。很多年后的萧恒说,一切。

这把罂粟火夷平黑夜,烧进黎明。夜风起来,火葬的气息吹进鼻腔,是一种血肉的焦臭和像酒像药像女人的芳香。火光的汁液顺着田垄流淌下来,将士甲胄映得发白,百姓衣衫熏成灰色,他们披麻戴孝,他们银装素裹。只有这时,才能窥见萧恒秦灼之间的丁点默契,或者说异样:所有人都往后退着,只有他们一动不动。所有人都变成白色,只有他们一个发黑一个发红。死去的火跟重生的火。

野火殆尽时所有人都期待萧恒说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萧恒从不废话,只做不说。就像现在,秦灼站在他身边,他依旧无言以对。这种默然甚至不是尴尬而是尊重,他主动说什么都是对秦灼的侮辱。至少他以为是。

于是秦灼先开口:“不早了,先回去歇息。”

萧恒漆黑的眼珠粼粼一转,他应了声。百姓士兵得令散去,萧恒摸了摸黑马脸颊,说:“上马吧,我替你牵马。”

秦灼看他一会,翻身上马,双脚踏上马镫的瞬间,骤然挥鞭大喝一声:“驾!”

他耐不住这气氛,一刻也待不下去。他本以为自己大方得体地来,两人便能暂且揭过,穿上裤子冠冕堂皇讲该讲的事。那四年里一直如此。但见了萧恒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全他妈是屁话。

萧恒想开口又低下头,想触碰又缩回手,明明只他妈睡了一觉,萧恒那小心翼翼的愧疚却像辜负了他或□□了他。他真是疯了才会来找萧恒,在这一夜余温未褪的时候。

真是疯了。

夜风呼啸里马蹄声紧追其后,秦灼疯狂抽动马鞭,马蹄越催越快。白马一声高鸣,萧恒已纵身跃到秦灼马背上抢过缰绳。

萧恒左掌几乎将绳缠到肉里,黑马吃痛抬蹄仰身,秦灼不免撞到他怀中。那人炙热急促的呼吸喷在脸边,秦灼浑身一颤,劈手去夺缰绳。

两人呼吸粗重地纠缠搏斗,激烈得像场前戏。秦灼被他束在臂弯,萧恒不用右手,左手力气却也非常,他把秦灼勒向怀里时勒紧马缰。黑马急速的奔跑减缓,终于在长长吁声中止步不前。

萧恒松开缰绳,秦灼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太响了,震得秦灼掌心发痛,萧恒却一动不动。他撤回手臂,低声问:“能好好的吗?”

秦灼胸中一涩,手指颤了颤,萧恒已跳下马背,转头向自己的白马走去。

***

秦灼仍住在温泉别苑,一应物什已收拾妥当。秦灼问一句:“萧将军宿在何处?”

侍卫道:“将军原本住在对面厢房,说这几日忙活,刚叫人把衣裳拾掇走了。”

陈子元瞧秦灼,秦灼面色不改,陈子元不敢去问。榻前遮一道屏风,秦灼往榻边坐下,便见枕畔放一只小钵,拧开一瞧,里头是清凉消肿的药膏。

陈子元正走到屏风边,探头瞧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一时惴惴,只怕他挥臂就要掼那只药瓶。

秦灼纹丝不动,许久方道:“你出去。”

陈子元顿时松一口气。心道还是萧重光有法子,见了面就不拗了,果然还是见面好。这么瞧,殿下真收他在房里也不是全无益处。

等了约莫一刻,里头仍没动静。陈子元隔屏风去瞧,秦灼已合衣躺在榻上睡了,但陈子元听他的呼吸,便知他没睡着。

陈子元进去掐了灯,一时也没走,反倒从榻底坐下,和从前那么多个日夜一样。秦灼不避讳他,过去什么样子都叫他瞧见过。那时候身边除了陈子元和郑永尚再没一个人。

念及此,陈子元却有些窝心。

现在竟有个人会关照他了。

第一次给秦灼守宫门时陈子元听着动静胆战心惊,那些人一走,他怕秦灼有个万一也顾不得什么,匆忙赶进殿里。殿中气息浓郁,锦绣凌乱,一派**景象。秦灼□□地仰脸躺在案上,不知有没有气。他吓得大哭,连声叫殿下,叫了半天,秦灼眼皮动了动,许久才认出他是谁,张了张嘴唇,干涩道:“水。”

秦灼声音从耳边回荡,宛如魔音。陈子元浑身剧烈一颤。他像看见另一个黄昏,自己打帐挂钩,床帷底秦灼蜷作一团,每寸肌肤都透出异样的薄红。淮南已去许久,秦灼呻吟声却毫无停息。他浑身一层**的水光,紧紧抓住陈子元臂膀,喉中“啊啊”作响。陈子元大惊失色,见榻边放着一只空匣,里头异香残存,似乎放过什么药物。

陈子元扶起他,“……殿下?”

秦灼伏在他膝上,攥紧被褥,突然爆发声嘶力竭一道大叫,渐渐恸哭起来。

淮南好用奇技淫巧,秦灼却从未如此情绪失控过。陈子元心乱如麻,忙用被子拥住他。

秦灼脸埋在乱发里,仍有气无力,恨声说:“他把我毁了。”

他失声痛哭道:“陈子元,陈子元,他把我毁了啊!”

……

秦灼突然开口,陈子元吓了一跳。

秦灼仍向里侧卧,背身道:“你觉不觉得,他右手有些不对劲?”

陈子元心领神会,偏故意问:“他,他是谁啊?”

秦灼气息一动,似乎要叱,尚未开口便被外头动静打断。

门外侍卫叫了句什么,当即脚步声、跑马声响起,满院作动起来。陈子元忙出门去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跑了一半被拉回来,忙扒拉开陈子元的手,急声道:“萧将军去剿黑膏,叫那群王八羔子攮了!哎陈将军咱们回来再说,卑职得先走了!”

陈子元没抓住他,正想说辞搪塞秦灼。一转身,秦灼正立在他身后,面白如纸。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