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湖领着两个弟弟从街头逛到了街尾,一路上布料、器皿、糕点、胭脂水粉等等,她都去看了一眼,想从中发掘商机。zuowenbolan
因着要节省银子创业,除了这两坛酒必需得买外,李宁湖就只给两个弟弟一人买了一包果脯。
李四郎一边往前蹦蹦跳跳蹿着走,一边往嘴里塞着果脯,李宁湖刚想叫他慢点,就见横里突然有一个人扑出来,差些儿就扑到了李四郎的身上,看这声势,若扑实了可了不得。眼下这人砰的一声摔地上,半晌都没动静。
李四郎非但不怕,这死小子爱看热闹,蹲下去还扒拉这人。
李宁湖忙制止他:“不许动他,若他伤着了骨头,你动他倒是害了他。”
地上这人呻|吟了一声,手动了动,在地上撑了半晌不曾撑起身。
倒是旁边店里走出来三人,为首两男子穿着褐色短揭,生得高大威猛,像是护卫打手。后头一中年男人面带笑容,一身酱紫色绸衣,上头以相近的丝线不显眼的绣满万字纹,看着倒像是一富商。
只见那富商笑眯眯的道:“唐秀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为何总是纠缠?你不如用心筹钱还债才是,横竖还有半年之期。”
地上那人费力道:“我非是同你借的钱。”
富商一抬眉:“你虽是向刘老爷借的银子,但刘老爷欠着我的货款,将借据抵与我了,我自然是唐秀才你的债主。唐秀才也是读了书的,怎么的不明白这道?”
周围已经有些人围着看热闹,闻言觉得没毛病,纷纷称是。
唐秀才终于勉强撑坐起来,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瘦得两腮凹陷下去,但却意外的眉清目秀。
他这副模样立刻又勾起周围人的怜悯,一时间赞同那富商的声音皆停了下来。
唐秀才面色平静,声虽然不高,但是话说得有条有理:“我多次寻到金老爷门上,却并非是为了乞怜,好免去债务。只是我如今还在读书,除了家中尚有个前铺后院的铺子往出租赁外,并无其他谋生手段。然近日总有人传谣,说是我这铺子是凶宅,几回来看的人均被吓走。不巧我这铺子紧临着金老爷的一间铺面,又因早前金老爷家的管事曾多次上门,想要买我这铺子,将自家铺面扩大。然我这铺子乃是祖产,实不敢做不肖子孙变卖祖业。唐某只觉着前有金老爷要买铺子,后有唐某的借据被易于金老爷,再有人无故散布谣言,使得店铺无法租出,唐某没了进项,待到了还款之期,恐不得不将铺面抵债。这一桩桩,倒似金老爷有意逼迫,不知金老爷可否高抬贵手?”
金老爷早前只见这唐秀才每每见面只是含蓄的请他高抬贵手,还以为这书呆子只是求他延缓或减免还钱,却没想到这书呆子是心里门清,今日全给揭露出来。
李宁湖心想这人虽是读书人,倒不是读死书的人,可惜就算是说穿了也于事无补。运京乃天子脚下,如今的皇帝正是开国皇帝,威势极盛,运京城内绝无人敢明里行威逼破家之事。但金老爷手里正经有借据,暗地里传谣言,只要不是密谋造反的,在古代都不是罪,投诉无门哪。
唐秀才显然也知晓这一点,苦求无果,今日索性说与左邻右舍听,让人知道金老爷的品性,日后与他合作时心存忌惮,让他难以暗中取利。不过撕破了脸皮,金老爷只怕连面子都不愿意做了,半年到期,恐怕他会毫不容情的将唐秀才赶出屋去。这完全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啊。
周围人议论纷纷,除了行人,都是这条街上做买卖的,不由议论纷纷,竟是都信了唐秀才所说。
金老爷绷着脸,一双眼睛射出寒光:“唐秀才,可不好含血喷人啊!好在我金某人也不怕被人说道,你抵了铺子借走了银子,我只管照章办事。唐秀才,请回吧!”
唐秀才知道多说无益,只得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周围人散了,李宁湖低声问方妈妈:“不是都说商贾和气生财么?且商贾地位低,怎会胆敢这样与读书人为难,这运京之内,他又不敢打杀了人家,万一将来唐秀才科考入仕,岂有他的好果子吃?”
方妈妈只觉这二姑娘倒还有几分脑子,不像家里另几个一日日的争穿争吃,因此点了点头,也压低了声音,用手指了指天道:“我听人传,那一位起事之时,遇见了大商贾海老爷。海老爷觉得那一位将来必然能成事,就年年金山银山的抬了来,五年不曾断过。是以那一位坐上宝座后,就答应了海老爷,取消了商贾不得参加科考的禁令,如今商贾都抖起来了。”
李宁湖恍然,古代自来是重农仰商,如今的皇帝受了商贾恩惠,虽然不至于重商,估计仍是对商贾征重税,但却也给了他们一条光明路。
几人走到街尾又折返回来,眼见得快吃午饭了,便也打道回府了。
李宁湖将两坛酒都开了封,各倒出来一些细品研究,余下的都给李老太送过去。
李老太确实喜欢小酌几杯,见了也高兴,但却不会说好话:“我咋觉着你最近学得油滑起来了?”
李宁湖忙道:“奶,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学着斯文起来了,和三叔三婶学的。”
李老太一听说到了最宝贝的三儿子,顿时翻了个白眼:“你三叔是天上文曲星,你学他,那是光屁|股打灯笼,自己献丑!”
李宁湖低下头,也暗地里翻个白眼。
吃完午饭,李宁湖就在想着要怎么酿酒,在家里不太行,毕竟是欧氏的地盘,捣腾来捣腾去怕她不高兴。在城内租个铺子又租不起。只能到城外看看了,不过城外又太远了,光凭两条腿,怕是一天什么也别干,光走路了。
李宁湖愁啊,二十几两银子得精打细算啊,要不顶着欧氏不悦,在家里先整整,赚了第一桶金后再转移出去。
突然她一下又想到了先前见过的唐秀才,他家铺子不是没人租吗?反着空着也是空着,不知道能不能便宜租给她。至于金老爷她倒不太怕,运京治安好得很呢,而且她不是唐秀才,背后有一个翰林,扯虎皮也吓死他!
李宁湖拿定主意,决定明天偷溜出去打听看看。
到了下午,欧氏领着李雪梅和李静溪回家了。
李三郎和李四郎要去听新鲜的,李宁湖就和他们一起去找李静溪。
谁知道到了李静溪屋里,只见李雪梅也在,姑侄两个都两眼发红。
李宁湖诧异:“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静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二妹,真后悔没听你的,我心里头,难受啊!”
李宁湖被她扑得一阵踉跄,连忙站稳了:“怎么了,真被笑话了,被说难听的了?”
李静溪只哭,李雪梅咬着牙:“倒也没说什么,就是那眼神,瞧着我们跟蛆似的,怕是同我们说话也沾了臭气。”
唉,人家金玉堆里长大的,一个个长相气度自然就将李静溪和李雪梅给比下去了,先压了一头,再施以冷暴力,一般没见过这个的,是得惶惶不安。
李静溪哭道:“哼,运京有什么好的,我想回老家去!想怎么说话想怎么笑都行。我得跟我娘说去!我们家的地在老家呢,可别抛废了!”
李宁湖没想到就这一回打击就让李静溪生出离开运京的念头来了。顿时她心中一动,心道欧氏没有料到这种情形吗?她恐怕最是清楚那些世家姑娘们对于不同阶级的人的看法和对待方式了吧?
她完全可以只带李雪梅过去,然后对李雪梅细细叮嘱,再带在身边以免她受人冷待。
李宁湖问道:“今日三婶可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李静溪道:“没有呢,三婶带我们见了些夫人,就让我们和些年轻姑娘们去玩,说她是成了婚的人了,和未成婚的姑娘们混不到一处去,让我们自处些手帕交。”
李宁湖心一沉:如此看来,欧氏恐怕是刻意为之,想让李家人自己觉得不自在,生出去意。
这又是何必呢,虽然李家现在吃住在欧氏的宅子里,但李老太也没张口提过太过分的要求。一些失礼之处,是在所难免的,欧家之前不知道李家情形吗?
这可是古代,婚姻是两家人,甚至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既然看中了李高惟,自然也要接受他身后的一家子,一定程度内,是要容忍的,这应该是双方的默契。
如若不然,李高惟凭什么要娶欧氏。李高惟前途远大,将来必然能帮着欧氏娘家,欧氏却只有一个无法参加科考的病弱兄长,关键时刻恐怕帮不上李高惟。
唉,李宁湖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不过此事坚定了她赚银子的想法,将来总要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