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和李静溪从幼时起便不是什么敏感多思的主儿,哭一场气一场,便也消停了。jiujiuzuowen
李静溪毕竟年纪小些,气性更大,真下定了决心:“回头就跟我娘说要回去。现在也不用我下地了,在家自在得很呢!”
李雪梅却心中明白,自己是要在运京寻个夫家的,因此只哼了一声。
姑侄两个打了水来洗脸梳头。李雪梅肤色白些,揽镜自照,自以为美得很,但同今儿见着的那些姑娘们还是差着一大截,却又不明白差在何处:“我也不觉得她们眼睛鼻子哪儿好看,但就是一眼看上去好看。”
李宁湖仔细端详了两人一阵,有李老太和李老头的遗传,李家姑娘们的五官其实都长得不差,但一个人皮肤、细节的修饰、穿着和由内而外的气质是非常重要的。
李宁湖眼珠转了转,又想到一条赚自家人银钱的主意,先按下不说。
等从李静溪屋里出来,李宁湖就拐去了大厨房,一群婆子们正在准备晚饭,边洗洗切切边说话,好不热闹。
李宁湖远远就听得里头有人在道:“廖妈妈,今儿不如你来主勺?”
另一个婆子含着气道:“我做了也没人爱吃,做了作甚?”
便有人劝慰:“廖妈妈,是那几位不懂吃。品不出这清香醇和,尽爱吃些浓油赤酱的,不懂得养生呢。”
“是呢,都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可不是差得远吗?”
“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洗尽呢,我看啊,随便炒炒,多多放油就对了。”
虽然说的是事实吧,但这些人的轻视与恶意真让李宁湖有点烦,事情到了头上,远不是心里明白就能心平气和的。
李宁湖一声不吭的走进了厨房,厨房里的声音嘎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动作,有些尴尬的望着她。
李宁湖平复了一下心情,见离得最近的一个婆子生得肥胖,此时是头埋得最低的。
李宁湖便问她:“可有鸡蛋和蜂蜜?我有些用处。”
大家正是处在尴尬中,巴不得打破僵局,这婆子忙道:“有,有。”
说着匆匆往一边的仓库里走去,不一会儿拿了一小竹篓鸡蛋和一坛子蜂蜜过来,一起装在一个竹篮里。
李宁湖接过,朝她颔首示意:“多谢了,大家伙忙吧,我不耽误你们了。”
晚上李宁湖关着门,将蛋清和蜂蜜调成面膜敷上,蛋黄干脆用滚水冲鸡蛋水喝了。
以前她看过很多自制面膜配方,目前最方便的两种原料就是鸡蛋和蜂蜜。蜂蜜能润肤,蛋清能收缩毛孔和美白,刚好针对她们这样粗糙偏黑的皮肤。
李宁湖躺着敷脸,一边想着要做点什么护肤品。
其实看欧氏每日妆扮,护肤有面脂,化妆有妆粉,胭脂,口脂,眉黛,算得上是齐全了。
李宁湖没有面脂,有她也不擦,天气越来越热,她怕捂出痘来。倒是想着什么时候琢磨着做点稀薄清爽的护肤液,好让皮肤加速变得白皙细嫩。
第二日一早李宁湖先领着两个弟弟进行早读,用游戏方法加深了他们的记忆。经过十多天的学习,他们对这种形式的学习已经能适应了,李宁湖就不再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三字经嘛,就一次教写三个字。最后布置好任务,只说晚间会检查,就丢开手不管了。等到吃早饭时到李老太面前刷个脸,就准备偷偷翻墙出去了。倒不是不能跟李老太明说,只是出去得多了她肯定奇怪,再者李老太不定会让她找人陪着。
做好一切准备,李宁湖摸到了自己早就看好的地方,这里有一棵香樟树,树枝横支出去,正好搭在了墙头。
香樟树上的几个疙瘩简直跟楼梯一样,蹬蹬踩着就上去了,就着树枝上了墙头,把准备好的一条麻绳一端系在树枝上,拉着另一端翻下墙去,再把绳头抛回到树枝上。
原身不愧是做惯了农活的,身上力气足够,上树翻墙竟不费吹灰之力。
她出来这地方正好是巷道,这片地区的宅子占地都广,因此巷子里每户人家大门都隔得很远,只要下来前藏在树上看好了,一般不会被人撞见。
李宁湖拍了拍手上的灰,整了整衣服,转身准备走。
这一转身,心中微惊,就见从巷子深处正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个持扇男子,二十岁上下,着一身苍青色团花直裰,腰悬玉带,长发半挽,面容无波。
李宁湖没想到这么寸,就给人瞧见了,怀着侥幸心理,觉得对方也许没看全,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往前走。
却听这男子淡淡的问:“哪来的小贼,偷到柳叶巷来了?”
李宁湖转身面对他,微微一福:“这位公子,同为柳叶巷‘住户’,十分感激您的见义勇为。”
她重重的强调了“住户”二字,又道:“我只是翻墙出来玩,并非小贼。”
这男子上下打量她一翻,大概她的衣着也还光鲜,又并未有偷个包袱什么的,只听他“哦”了一声。
李宁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就听这男子慢悠悠的道:“哪来的野丫头?”
是个问句,但语调平平,兴许只是感叹一二,并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李宁湖微微一噎,还好她不爱生气,自己就把自己给抚平了,不欲挑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身后那人也没兴趣再搭第三句,慢悠悠的在她身后走着。
李宁湖见他果真没有上李府多事的意思,出了巷口就把这人给抛诸脑后。
她在南和街上向数人打听唐秀才。
问及唐秀才,知道的人不少,他祖上是前朝勋贵,拥有不少产业,可惜家道中落。到了新朝,前朝的爵位不作数了,他们一家也没寻着出头之机,几十年来家里一个出仕的也没有。家产不停的被变卖,如今只余下这一套连着铺面的宅子。
唐秀才幼年丧父,四个月前母亲也过世了,只是如今四下里都说他母亲不是好死,他家宅子里不干净。
李宁湖打听得方位,就一路寻了过去。
唐秀才家的铺面在南和街中段,看着挺大,铺门大开着,他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内看书,并不焦虑的样子。
李宁湖走上前去,身形投下影子,唐秀才被挡了光,抬起头来看她。
李宁湖一礼:“唐秀才,冒昧前来,失礼了。”
唐秀才眉头微蹙,仍是将书合上抚平,放到一边的小几上,这才站起来回了个礼:“无妨,这位姑娘,不知道寻唐某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