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 第6章 回忆（五）

“我初中就是对面那个学校，一个年级三个班，人不算多。我一入学就比较突出，个子高，又很胖，成绩却很好。那时候的我还算乐观外向，初一跟几个女孩子玩的挺好的，其中一个就是孙倩。”

叶楚看着马路对面熟悉的学校大门，继续回忆着。

“后来经过几次考试按成绩分了班，就只有孙倩跟我一个班，一直走得很近，她家在隔壁孙家村，暑假我们也经常串门，连带着我爸妈和他们家人都混熟了。

初三的时候我是英语课代表，要帮忙收作业，班上有几个男同学不爱学□□不交作业，我就只能记名字告诉老师。他们看不惯我，背后说我丑说我胖，还有心高气傲看不起人什么的。

那时候我只顾着学习，等意识到被孤立的时候，我在别人眼里已经没啥好形象了……”

叶楚尽量长话短说，怕她爸买完东西回来就不好再讲了。

这些话轻描淡写的，陈柏川却能想象出来当时的叶楚一定很难受，他插科打诨说了句，“你这水平也能当英语课代表啊？”

叶楚笑了笑，“我这水平在镇中学还能排年级前五呢！”

她接着说道，“孙倩当时成绩也很好，而且还是副班长，戴个眼镜，平时就一板一眼的，凶起来虎着个脸，挺能管人。每次听到有人说我什么，就当场帮我怼回去了。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在学校呆不下去，更别说好好学习……”

“那为什么你们成现在这样了？孙倩刚才一点都不像你说的那么霸气。”陈柏川问她。

叶楚正想开口，远远看见叶荣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回来了。

“下次有机会再说吧，我爸来了。”她不再看陈柏川，低头整理盒子里的钱。

陈柏川也配合着没追问，脸色如常地跟叶楚爸汇报卖了几个西瓜，收了多少钱。

临近六点，出来逛街的人才多了，西瓜摊变得热闹起来。

三人忙活了一阵，最终卖了大半车的西瓜，算是收获挺多的。

楚燕来接他们回家，拉着陈柏川在家里吃了晚饭。

晚饭准备了一大锅小龙虾，是楚燕在田里抓的，用辣椒爆炒，麻辣鲜香，陈柏川一个接一个吃得很香，虾壳堆了一小山。

叶楚忍住没敢多吃，一直夹那盘凉拌黄瓜。

“叶楚不爱吃小龙虾吗？还是不喜欢剥壳啊？”陈柏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是觉得自己吃太多了不好意思。

“柏川你别管她，她要减肥呢！爱吃虾就多吃点，听你奶奶说你爱吃辣，我特意做的麻辣口味的。”楚燕说着又往他碗里夹了两个虾。

“谢谢婶婶。您做的菜很好吃！”

陈柏川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喜爱，吃完了两大碗米饭，还和叶楚爸一人喝完一瓶啤酒。

叶楚目瞪口呆，心里嫉妒地不行，为什么这人吃这么多还不胖？！

吃完饭，陈柏川说着吃撑了，在院子里遛弯，叶楚也跟着一起走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陈柏川对叶楚和孙倩的事还是很好奇，他看着叶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后面是闹掰了吗？”

“三中在中考前有单独的招生考试，我们镇初中会组织一场考试，年级前三名能去参加。那次考试，我考了初中最好的成绩，年级第三名。”

叶楚顿了顿，自嘲笑着说道：“最后班主任还是让第四名的孙倩取代了我去参加的。老师说她发挥比我稳定，之前也进过几次前三，综合起来看比我更适合。”

“那还安排一场考试干嘛？直接看历史成绩就行了？！”陈柏川愤愤不平道：“折腾一趟，最后你还不是考进了三中！”

叶楚被通知参加不了招生考试的时候很平静，班主任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孙倩去参加录取的可能性更高的结论，她也接受了。

原本她会继续和孙倩做朋友，和往常一样一起吃饭一起课间上厕所。可是那天傍晚，叶楚回家听到了她爸妈闲聊，她爸在送西瓜给镇上一家餐厅的时候看到了班主任和孙倩爸爸在吃饭。

“听说孙倩爸最近当上村支书了。你是没看到你们班主任啊，他对孙倩爸笑得脸上皱纹都撑开了。”

叶荣啃着西瓜，吐出一口瓜籽，叹了口气，“我上回给你班主任送了一只鸡和一麻袋西瓜，也没对我笑那么开心啊。怪我没本事，当不上村主任！”

楚燕打断他，“行了，别酸人家了。咋们家女儿争气，自己也能拼本事考上重点高中！用不着那一套。”

叶楚听了，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压得难受。她不知道怎么办，面对孙倩，她做不到以前那样坦然了。

“就这样，我后面慢慢疏远了她。孙倩可能也意识到了原因，也不敢开口跟我说话，每次遇到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打招呼。”叶楚跟陈柏川说完，心里轻松了不少。

事情过去一年多了，这还是叶楚第一次认真回想初中生活，有欢笑有悲伤，还有一个仓促的，不圆满的结尾。

陈柏川停下了消食的脚步，好兄弟般拍了拍叶楚的肩膀，故作深沉道，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要告诉你这都不算大问题，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不公平的事。我感觉孙倩应该有些话想跟你说，下次见面能勇敢点，跟她聊一聊吗？”

叶楚不自在地挡开他放在肩头的手，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也想开了。”

“对了，你对我小时候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陈柏川纳闷，“我记得我在镇小学上过学啊，我们两家挨着这么近，你从来没见过我么？”

叶楚努力回忆：“有点印象，你那时候不高，还有点黑。”

“额……我小学确实挺矮的，我妈每天鸡蛋牛奶投喂也没起作用，可把她着急坏了。转学后也没长多少，班里男孩还经常欺负我。到了初中，那些人打篮球踢足球也不带我……”

陈柏川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了，“现在想想还挺心酸，放学了一个人偷偷打篮球，每天都希望能长高点儿……”

叶楚知道这人是听了她的故事这会儿来安慰她。

“你看我现在不就好了吗？长得这么高还这么帅，跳起来还能灌篮呢！初中那帮不带我玩的现在我也不跟他们玩。”

被他话里话外的自恋逗笑了，叶楚说，“那你真厉害。”

“所以，运动是最有用的方法！”陈柏川大声总结，并作出决定，“你以后傍晚就跟着我一起打篮球去！”

叶楚停在原地，一时难以理解他怎么把话题转得这么快，震惊问道：“你说什么？打篮球！？”

打篮球对于叶楚这个运动白痴来说是遥不可及的目标，她当即摇头拒绝，

“不行，我学不会，而且夏天一动就出汗，我不喜欢。还是老老实实少吃点吧。”

陈柏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进厨房跟楚燕商量了。

楚燕正在洗碗，听了陈柏川的建议有点犹豫，“会不会太晚了，女孩子在外面回来不安全......”

“就晚上6点半左右去，天还亮着呢，打完我保证安全送她回来！那会儿不热，正好锻炼身体。”陈柏川继续放出杀手锏，“高中学习这么辛苦，没有强健的身体素质怎么行？”

“好，那就让叶楚跟你去锻炼锻炼。”

叶楚在门口听完他们讨论全程，不得不佩服陈柏川，这口才去国家辩论队都屈才了啊！

——

村委会的篮球场不大，四四方方的水泥场地边上立着一个简陋的球框，白天这里还是镇上一个驾校的练车场地，地上画了几条白线。

叶楚穿着宽松的运动服站在白线上，跟着陈柏川做热身动作，弯腰拉筋，伸腿开背，几个动作下来就出了汗。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让她浑身难受，还没开始，叶楚就有些后悔答应来了。

“来，我先教你拍球。”陈柏川拿起篮球，随意地拍了几下，又做了几个帅气的运球动作，接着把球一扔传给了叶楚。

“你试试拍球，找找手感。”

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球，叶楚看着陈柏川期待的眼神，硬着头皮把球砸到地上，弹起来的瞬间又拍下。

连续十几下，球都稳稳的没掉。

看着叶楚熟练地拍球，陈柏川有些惊讶，“你会打篮球啊？”

“嗯，我爸最值得吹的就是他上学时候在校篮球队的风光事迹。他在家教过我一段时间，初中的时候我个子拔高，还想让我继承他篮球事业呢，可惜我就是不爱运动。”

叶楚边走边运球，走到罚球区那条线附近，她抬手投篮，球转了一个圈，稳稳地掉进篮筐里。

她捡起球，一回头就迎上了陈柏川兴奋的眼神，“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打球了！”

“等等......”

“陪我打一个月，保证你能瘦十斤！”陈柏川毫不心虚地画大饼，“咋们打完球可以慢跑回去，你能瘦二十斤也说不准。”

叶楚想了想这可怕的运动量，一个月能抵得上她一年。既然下定决心要减肥，不能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放弃了，她咬咬牙答应了。

从此就开始了为期三十天的训练计划。

叶楚在陈柏川这个魔鬼教练的监督下，白天脑袋里吸收各种知识，晚上身体还要饱受运动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