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安静 第4章 《不要说话》

林温语给池蓓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件限量款的签名球衣，是半年前还在国外的时候她就已经提前准备好的。

高考一结束后没多久林温语就被徐女士送出国念书了，这些年她除了特殊的日子以外基本不会回国，但每年池蓓的生日她都会精心准备好送给她的礼物从国外寄回来。

池蓓定的地方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高端私人会所，位置在市区步行街里面的一条巷子里。

计程车司机是第一次来这边，不太认识路，绕了一圈后在巷口停下，说不熟悉路段，少收她十块钱。

林温语说了谢谢，还是按照计时器上的数字付款。

付完钱，她提着装着球衣的纸袋下车。

前面有一段路需要步行过去，天已经暗下来，只有巷子两侧的暗黄色路灯一盏盏的照亮着。

走到会所门口，林温语才发现对面有另一条路可以开车进来，门口的空地上已经停着几辆车。

她只看了一眼，没多注意，抬步上台阶，门口的工作人员问是否有预定，林温语直接报上池蓓的名字。

工作人员查了一下很快让她进去，大厅里头顶的吊灯光线明亮刺眼，布局是开放式的，能看见旁边用屏风半遮掩着的休息候客区。

林温语往前面电梯走，两部电梯楼层都才刚刚上去，需要稍作等候。

大理石地板将头顶的吊灯光线反射的刺眼，林温语转头往一侧看过去。

余光里前面用屏风挡住的候客区那边，沙发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似乎是在等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但其中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寸头年轻男人却看上去非常眼熟，但一瞬间不太能想得起来。

电梯门适时打开，旁边领着她上楼的工作人员提醒了一声。

林温语收回视线，抬步进了电梯。

几乎是在电梯门刚刚合上的瞬间，大厅门口又进来两个人。

商驭一身黑衣黑裤，脸上没什么遮挡，露出英挺锋利的五官，狭长漆黑的眉眼散漫冷淡，正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页面，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前台的工作人员一看见他立刻愣了愣，下意识的往外面看了眼。

“私人行程。”段涿笑笑，走过去跟前台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上周订好的包厢，过来谈点工作。”

工作人员立刻收回视线，了然的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的多往商驭那边看了两眼。

“驭哥。”

听见动静，后面屏风那边穿着黑色夹克衫剃着寸头的年轻男人先一步上前。

商驭抬头，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收起手机，神情寡淡散漫。

后面几个约好的作曲人也过来，商驭又跟另外几个人稍作示意算是打招呼。

“张老师，周老师。”段涿过来一一跟人拥抱打招呼。

他今天是好不容易组了这个局，约好的过来谈新专辑的准备事情，请了业内几个作词人和作曲人，还叫上了商驭之前组乐队的成员一起来听听意见。

“涿哥。”裴喆开口叫了声人。

段涿从善如流的过去拍了下他肩膀，“裴喆，好久不见又帅了啊。”

裴喆笑笑，摸了把头发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裴喆是商驭之前高中时候乐队的老鼓手，也是这些年下来乐队里少有的还在从事这行的人，商驭是乐队选秀综艺出道的，当时乐队成员也就四个，三年前乐队解散，商驭继续在娱乐圈。

工作人员过来领着一行人上楼。

段涿跟几个业内的老师走在前面。

商驭跟裴喆在后面等另一趟电梯。

商驭对这种场合不太感兴趣，这张专辑他也没打算找人做，但段涿还是组了这个局。

进电梯，裴喆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商驭一根。

商驭接过烟，但没点，只靠着电梯墙面，漫不经心地捏着烟蒂，问裴喆，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老七呢？”

老七是乐队的鼓手，曲灵是后来加入的贝斯手。

乐队解散了他们几个一起开了个给独立音乐人展示机会的酒吧，叫水鲸，在业内名气很大，不少音乐公司都会去那边发掘人才，好几个有名的乐队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裴喆点了烟，青白烟雾缭绕，他吸了一口，声音沙哑，“水鲸那边有点事，老七来不了，曲灵那儿还没出院。”

商驭看他一眼，表情没多大变化，细长手指捻了捻烟，点了下头，“行，进去再说吧。”

——

林温语到包厢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就在等她。

池蓓穿着那天视频里的那件裙子，看见她进来立刻过来抱住人，“宝贝就等你了，快快快，切蛋糕。”

包厢里人不少，有好几个都是眼熟的高中同学，看见林温语后都有些愣了愣，像是不太确定似的。

池蓓揽过人，大大方方给众人介绍，

“林温语，我最好的朋友。”

她又看了眼那几个高中同学，“你们就不用我介绍了哈，反正都认识。”

林温语朝着那几个眼熟的高中同学笑了下，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清这几个人的名字，只隐约觉得脸熟而已，就像刚才在楼下看见的那个人。

池蓓大大咧咧的招招手，很快让人把三层高的大蛋糕推进来，拉着林温语上前，一块切蛋糕。

包厢的灯全部都关掉，蜡烛的光影照耀着。

池蓓撒娇让林温语给自己戴上寿星王冠，在大家的起哄声里开心的吹蜡烛许愿。

切完蛋糕后，一片吵吵嚷嚷，池蓓很快跟众人一起玩闹起来。

林温语不太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在旁边沙发坐下，给池蓓抓拍了几张照片。

中间大家挤在一起玩国王游戏，林温语有些闷得慌，出门去了趟洗手间。

这边的走廊弯弯绕绕有些多，出来后就有点找不到回去的路。

但好在也不着急，她沿着过道走了一圈。

前面一扇包厢的门忽然被从里面推开。

林温语脚步顿了下，隔着长长昏暗的走廊往那边看过去。

刚才在楼下见过的那个寸头男正推开门从包厢里面出来，他扶着门把手没松，下一秒，一身黑衣的商驭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温语怔了下，站在原地没动。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来这个寸头男是谁。

裴喆，商驭乐队的键盘手。

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裴喆从包里摸出烟，递给商驭。

裴喆低着头点了烟，似乎正在跟商驭讲话。

商驭侧靠着墙，没什么表情的听着，并不怎么认真，脸上呈现出一种过去她见过的敷衍冷淡的神色。

他手里的烟没有点，只用中指剐蹭着烟蒂，表情漫不经心的模样。

林温语没动，在原地站了几秒钟，选择转身往另一边走。

回到包厢的时候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

池蓓也早已经喝的有些不省人事，坐在沙发上靠着林温语的肩膀一个劲儿的蹭。

最后走的几个人有些不太放心，问林温语需不需要帮忙送她们一块回去。

林温语看了眼醉的不成样子的池蓓，担心池蓓万一吐到人家车上就不太好，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林温语才扶着吐完两趟的池蓓下楼。

原本是在网上定好了网约车，扶着池蓓到门口的时候还没看见车，林温语拿出手机原本打算看一下师傅还有多久到，结果打开一看才看见五分前订单取消了。

估计是因为太晚。

池蓓醉的不成样子，林温语扶着人到边上坐下，准备重新再叫一辆车。

会所门口的空地上已经没有车了，林温语就站在空地前低头叫车。

忽然跟前一道刺眼的光从巷口位置投射过来，一辆黑色大奔正从巷口进来往里开。

林温语抬手挡了下眼睛往另一边靠了靠，想让开位置。

那辆黑色大奔也打了个转，继续往林温语这边开，没有要停的意思。

林温语皱眉，往一侧花坛边上站过去，那辆黑色大奔停靠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似乎刚才她要是不让开，就会撞上来。

林温语有些警惕的往一边靠了靠，却忽然发现这辆车好像有些眼熟，好像才见过。

车灯熄灭，驾驶座位置的车窗很慢地落下来，露出一张深厉英俊的脸，商驭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夹着烟，脸上没有表情，侧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冷道，

“上车。”

林温语愣了两秒，站在原地没动，边上池蓓像是酒醒了一样，抬起头看见车估计以为是定的网约车，从花坛边上起身，拉开后排车门先钻了进去。

商驭面无表情地看着还在原地没动的人，微抬眉骨，语气漠然，

“要我下来请你上？”

林温语掌心拢了拢，抿了下唇角，“麻烦你了。”

她走到后排，伸手要去拉车门。

没拉动。

商驭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外，指尖猩红的烟蒂被他捻灭，声音没什么波澜地说，

“副驾驶。”

——

车窗门开着，车内的烟味很快就散了。

林温语坐在副驾驶座位置，视线从后视镜里看着单独坐在后排的池蓓，有些担心。

但好在池蓓没什么反应，靠着座椅睡的很熟。

商驭视线看着前方，车载音响放着首英文歌，声音开的很低。

有风从开着的车窗吹进来。

林温语没有抬头去看商驭的侧脸，低声开口报了地址。

商驭神色寡淡，侧低着头看她一眼，

“哪几个字？”

林温语刚想开口，他将手机丢过来，语气漠然，

“自己输。”

林温语愣了下，拿起丢在膝盖上的手机，在导航栏输入地址，递给他。

商驭接过，脸上没有表情，侧面线条冷硬，没有过余的反应。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凌晨时间点，这个路段没什么人，不算拥堵。

林温语看着车窗外面闪烁的灯光，没有转头。

“刚才为什么掉头就走？”商驭在一旁忽地开口。

林温语愣了下，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你身边有朋友，不太好打招呼。”

商驭笑了一声，转过头视线看她，

“裴喆，你不认识？”

林温语沉默了下，“认识。”

高中那会儿她为了追他，有段时间几乎天天往他校门口的废弃仓库那边跑，跟他们乐队的人都很熟，裴喆比他们要低一届，是学弟。

商驭没再说话，红绿灯结束，他一踩油门，继续专注地开车。

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很晚，林温语从车上下来，将后排的池蓓扶出来。

商驭也从驾驶座上下来，帮忙伸手挡着车门。

池蓓好像还醉着，嘟囔了一声靠着林温语的肩膀说醉话。

商驭把车门甩上，靠着车身，没有要马上上车的意思。

林温语扶着池蓓，不太好多留，看着商驭开口，

“谢谢，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商驭神色散漫，抬眸看她一眼，扯唇笑了下，“好，什么时候？”

林温语神色平静，“你定，只要我不上班，都有空。”

商驭点头，“行。”

池蓓靠着她的肩膀往下滑了滑，林温语扶住她的肩膀，跟商驭道别，

“那我先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商驭靠着车身，低头看手机，没有抬头，只冷淡的嗯了声，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