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安静 第12章 《想自由》

周日的时候林温语下午三点就下班了，隔天刚好到她轮休一天。

上周徐蕴就告诉她顾叔叔周日生日，林温语提前让人准备好礼物送了过去，徐蕴收到礼物后告诉了她，对于她缺席的事情难得一句话也没多说，只问她跟项泽川聊的怎么样了。

林温语没回她。

项泽川的微信申请她早就通过了，只不过没聊天。

她没主动找，项泽川也没找她。

很显然，项泽川主动加她估计也是家里的原因，对她本人并无兴趣。

林温语从医院回家后就睡了一觉，最近几天都是早班，基本处于缺觉状态。

醒来后时间倒也还早，刚刚六点。

最近已经到春末，天黑的越来越晚，六点多外面还是很亮。

林温语起床喝了一大杯温开水，打算下楼吃个晚饭。

等电梯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上面跳动的数字，楼层是往下的。

上次见到商驭还是周五那天查房的时候，林温语那天很明显的感觉到裴喆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被商驭打断了，而且商驭的反应也确实很怪。

裴喆讨厌她这件事林温语完全可以理解，可商驭的反应却总让她有一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她不知道的感觉。

当初分手后她很快就被徐蕴送到国外去了，原本报考的大学也没有去上，出国手续办理的匆匆忙忙，甚至国外大学都还没申请好，她就那样被扔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

最初的两个月，林温语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她很想回去，但身上没有多少钱，证件也不在她手里，手机被换了新的，连国内的手机号徐蕴也给她注销停卡了。

她联系不到任何人，只能从社交平台上游鲨乐队的视频号去看商驭的消息，但视频账号也停更了。

后来终于有大学愿意要她，她稳定下来后再看，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失去了国内所有朋友的联系方式。

唯独只记得商驭的手机号。

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她始终没有拨通过那个手机号。

因为害怕，

害怕一旦拨出去，那头接电话的人不是商驭，那么她就彻底失去了唯一跟他联系的方法。

所以直到商驭重新参加乐队比赛出道，林温语有一年半的时间都没有任何关于商驭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发生过什么。

“叮——”一声电梯打开。

林温语收回思绪，抬头进电梯。

里面的人不是商驭，是哥牵着一条可爱萨摩耶的年轻女孩。

萨摩耶毛发蓬松漂亮，看见林温语后往前凑近似乎想亲近她。

狗狗主人友善的笑了笑，“它喜欢漂亮姐姐。”

林温语笑了下，摸了摸狗狗的脑袋。

很快到一楼，林温语退后一步给狗狗让开路，他们先一步离开。

林温语从单元楼里出来，外面太阳已经落下去，小区上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很漂亮的橘红色。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车身有些熟悉。

林温语还没反应过来，车窗忽然落下来，一张很久没见过的脸出现在眼前。

顾宴舟看着她，勾了勾唇，推开车门下车，“不认识了？”

林温语看着对面的人，愣了几秒钟，才开口，叫他，“哥。”

顾宴舟听见她的称呼，笑了下，关上车门，往她身后看了眼，淡道，

“今天爸生日怎么没回去？”

林温语抿唇，“医院的事情有点忙，刚下班不久。”她顿了顿，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顾宴舟看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笑了笑抬手扣了下她脑袋，像小时候一样自然的动作，“上周就跟家里说了，你不知道？”

林温语没说话，只是忽然懂了徐蕴为什么忽然这么反常，着急的跟她介绍相亲对象，催促她找男朋友。

“可能工作有点忙，忘了。”林温语解释。

“嗯。”顾宴舟没有再多问的意思，只很自然的走上前，问她，“一起吃个饭？”

林温语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说好。

林温语十二岁跟着徐蕴再嫁来到顾家。

顾宴舟比她大三岁，是顾叔叔跟他前妻的儿子。

不像一般重组家庭那样，顾宴舟对于新加入的家庭成员没有排挤也没有厌恶，只是态度很冷淡。

徐蕴是个情商很高的女人，对顾宴舟的态度既不过分讨好也不疏离，保持着一个让人舒适的范围内，让顾宴舟很快就接受了她。

林温语从小话不多，林父在世的时候她很喜欢陪着父亲一块听他弹钢琴，林父去世后徐蕴不再允许她碰钢琴，来到顾家后开始让她跟着自己跳芭蕾。

但因为年龄已经超过学习舞蹈的最好阶段，加上林温语也不怎么愿意跳舞，所以经常受伤，还因为练的不好被徐蕴责罚。

顾宴舟一开始对她这个妹妹根本毫不关心，林温语上初中的时候顾宴舟已经是高中生，两个人除了在偶尔周末在家基本很少碰面。

直到有一次林温语故意装病逃过了舞蹈课，偷偷在家里的阁楼上用投影仪看电影，结果被忽然回家的顾宴舟碰个正着。

顾家的阁楼影院基本上是顾宴舟一个人的地盘。

林温语当时吓一跳，即慌张又害怕，因为母亲早在来到顾家之前就提醒过她，要跟顾宴舟保持距离也不能让他讨厌。

但来到阁楼看电影的行为，无疑是很可能同时踩到这两条线。

林温语有些慌忙的从地板上起来，当时投影仪上放的电影是《情书》。

那一年这部电影刚好重映，所以很火，林温语听池蓓提过好几次，所以才会想看。

“对不起。”林温语看着站在门口的一言不发的顾宴舟，声音很低的说。

顾宴舟手握着阁楼的门把手，当时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早已经达到一米八，只神情冷淡的扫了眼投影仪上的画面，又看了眼她，并没有生气，只淡淡的说，

“下次想看可以随时进来。”

自此以后林温语经常去阁楼看电影，因为只有在那里，她才可以短暂地逃离徐蕴的掌控。

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偶尔顾宴舟会跟她一起看。

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顾宴舟也会偶尔给她带点小礼物，像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

林温语在父亲去世后，也终于久违的从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林温语上高中的时候，顾宴舟已经上大学，他大学就在本市，距离林温语的一开始的高中很近。

高一那年，顾宴舟暑假从异地旅游完回家。

林温语去机场接他，回到家的时候，原本一切都还很好，顾叔叔和徐蕴都很开心，一家人一起开心的吃了晚饭。

顾宴舟和顾叔叔父子俩一起喝多了，徐蕴负责送顾叔叔回房间，林温语扶着顾宴舟上楼。

在送顾宴舟到二楼房间门口的时候，顾宴舟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原本林温语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但顾宴舟却越抱越紧，迟迟不松手。

林温语察觉到有些异样，很用力的挣脱开他将他推倒在地上。

惊魂未定之下，一转身，她发现徐蕴正在走廊尽头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林温语带着顾宴舟到了小区对面的一家餐厅。

顾宴舟大三的时候也出国了，但跟林温语在两个半球，两个人很少才见一次。

上次见面，还是前一年圣诞夜，顾宴舟来林温语的大学看她，两个人一起简单的吃了个饭。

到餐厅坐下，林温语先点的餐，菜单递给顾宴舟的时候他只要了一道菜。

两个人都没点酒水，顾宴舟已经很多年都不喝酒了。

高中那年发生的事情，林温语不知道他清醒后记得多少，但两个人的关系也是在那之后变的。

林温语再也没有去过阁楼看电影。

徐蕴很快就安排了林温语转学，新学校是附中，跟原本的高中在城市的两端。

一开始徐蕴是想安排林温语住校的，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只是顾宴舟从那以后就很少回家了。

这些年，林温语一直知道徐蕴在害怕什么。

害怕顾叔叔知道当年她突然转学的原因；害怕她跟顾宴舟碰面；更害怕她真的跟顾宴舟有什么。

因为一旦如此，那么她这么多年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

为此，徐蕴在高中的时候让她转学；大学的时候强行把她送出国；现在，又逼着她找男朋友结婚嫁人。

跟顾宴舟吃完饭后，他提出送林温语到小区里。

当初这栋房子买的时候顾宴舟并不知道具体地址，林温语回国后也没告诉过他位置，她不知道顾宴舟今天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也并不关心。

走到单元楼前面，林温语停下脚步，

“我就在楼上。”

顾宴舟看着她，抬头往楼上看了眼，笑了下，“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林温语抬头，看了他两秒。

顾宴舟的样子跟记忆中差别其实不大，他不像顾叔叔，更像他的生母，林温语见过他生母的照片，皮肤很白，眼睛很漂亮，瞳仁是深褐色的。

顾宴舟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也带过好几任女朋友回家，在国外的时候，他偶尔来看林温语，身边也时不时会出现各种不同的女伴，每一个都很漂亮，各种类型的都有。

用池蓓的话说，顾宴舟就是个又渣又花心的浪子。

林温语不知道他在其他女人面前是什么样，但在她面前，顾宴舟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过，依旧是阁楼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哥哥。

“家里很乱，下次吧。”林温语笑着拒绝。

顾宴舟也笑了笑，点了下头，“好，上去吧。”

林温语嗯了声，转身往单元楼里面走，一次也没回头看过。

单元楼里面的灯是声控感应灯。

林温语进去之前从外面的玻璃门看见里面是黑的，没有开灯，她以为没有人，但推开门，一发出声音，头顶的悬灯亮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电梯口站着一个人。

是商驭。

林温语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商驭听见声音，眼皮掀起，侧头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

林温语有些尴尬，主动跟他打招呼，“好巧，你下楼买东西吗？”

他穿着灰色的休闲衫，头发有些乱，脸上没什么遮掩，冷峻五官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不久的样子，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袋子是超市的透明包装袋，一眼能看清里面装的水果，柠檬、青桔、还有很多橙子。

林温语看着就觉得有些酸。

商驭似乎并不想跟她说话，抬头看着前面的电梯，转了转脖颈，侧面线条冷白利落。

林温语也不再自讨没趣，站在他旁边等电梯。

“嗯，刚去超市那边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时候，商驭忽然开口，语调冷淡散漫。

林温语抬头看他，他也正按着脖子后颈，低下头反问道，“你呢？”

“跟朋友吃饭了。”林温语如实回答。

商驭听见她说的“朋友”两个字后似乎很微妙的挑了下眉，说了句“哦”，停顿片刻，又冷不丁有些生硬地冒出句，“对不起。”

林温语愣了下，侧头看他，“啊？”

商驭低眸看她一眼，唇角抿了抿，目光看向别处有些不自然道，

“昨天医院的事，你说的对，是我有点激动了，裴喆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都过去了。”

林温语怔了下，没太想到他会为这个道歉，愣了愣，“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商驭顿了顿，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遭又陷入寂静，声控灯也跟着熄灭。

手机的光打在商驭脸颊上，衬得他鼻梁英挺利落。

他蹬了下地面，灯又再次亮起。

林温语低头，忽然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袋子包装，是上次他们碰到的那家超市，她记得那家超市跟她刚才吃饭的地方离得很近，商驭也在等电梯，那刚才怎么没看见他？

林温语刚想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发现这趟电梯似乎等的有点久的样子。

她蹙眉，往电梯按键那边看了眼，才发现电梯根本没按。

商驭也好像根本没发现，只垂着头，漫不经心的划着手机。

林温语：“……”

林温语沉默两秒，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摁下上楼的电梯键。

电梯门打开，林温语迈步进电梯。

商驭动作似乎僵了下，但又像是错觉，很快也面不改色地抬腿进来。

柠檬青桔橙子，你小子还挺会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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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