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灯节金陵最是热闹。连风歌儿那样沉静的性子也忍不住出府来凑热闹。
“姑娘!那里有热糖糕卖呢!”宝笙挽着风歌儿,一双眼睛尽落在一旁的小吃铺子上。
风玧墨笑道:“我说笙儿姑娘,别家姑娘都爱买胭脂灯笼,就你光顾着吃了。”
宝笙撅了嘴:“墨哥儿这是嫌弃我了不是?”
风玧墨摆摆手:“阿姐都没嫌弃你,我可不敢嫌弃。阿姐可也想吃一块热糖糕?”
风歌儿没戴帷帽,戴了一面纱巾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单单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开心时总会弯成两弯月亮:“那就劳烦墨哥儿去买两块了。”
风玧墨笑道:“阿姐这是拿我寻开心呢?这声墨哥儿我可受不起。”
今日上元佳节,风玧墨硬生生把风歌儿拖了出来。按风玧墨的话说,风歌儿再不出来转转就要同那毕方湛金枪一同锈了。
今年金陵的上元节格外热闹,新皇登基、青荆二州收复都是喜事。朱雀大街两侧的高楼之间挂满了灯笼,就像是乞巧节时漫天飘荡的孔明灯悬在半空中不舍离去。
街道两侧那卖兔儿灯的将一盏盏灯笼点亮。那卖小吃的摊贩前蒸笼都摆了一人高。热腾腾的雾气飘散出来,在灯笼的光照下氤氲出一片昏黄。
一个猜灯谜的摊子前,挂满了各色好看的灯。摊主手巧,一个个兔儿灯做的活灵活现,两点点睛的黑墨让那兔儿灯像是有了神采。
这朱雀大街上这么多摊子,就只有这家生意最好。四周围满了人,热闹得很。
风歌儿也好奇地围了过去。
风玧墨买来两块热糖糕用油纸包着走了过来。那热糖糕捧在手里还热乎着,风玧墨见风歌儿盯着那些兔儿灯便问道:“阿姐可想要那兔儿灯?”
风歌儿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了,看看热闹便是。”
宝笙挽着风歌儿:“姑娘,单看热闹有什么好玩的。墨哥儿,当真要哪个你都能猜中?”
风玧墨胸有成竹地说道:“那是当然,笙儿姑娘你随便选,我也给你拿一个。”
宝笙看了一圈,指着一个贴了红纸的兔儿灯说道:“墨哥儿,我要那个红红的!”
那卖兔儿灯的是个读书人,蓄着胡须面容清瘦颇有些气度:“姑娘好眼光。”说着他拿起兔儿灯后的红纸笺给风玧墨:“谜题在此,还请公子猜上一猜。”
风玧墨打开纸笺一看,顿时笑了:“遇水则清,遇火则明。猜一字。”
风玧墨胸有成竹地拿起放在一旁笔墨,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登”字:“老板,在下可猜对了?”
卖兔儿灯的读书人点了点头将兔儿灯摘下递给风玧墨:“公子七窍玲珑,猜对了。”
宝笙欢欢喜喜地接过兔儿灯:“墨哥儿,为何是个’登’字?”
风玧墨在“登”字旁加上“水”字旁:“遇水则澄清,遇火则燈明。”
宝笙拿着兔儿灯左看右看。她这一晚上吃了风玧墨不少东西,还得了这么一盏兔儿灯,嘴上自是跟抹了蜜似的:“还是墨哥儿厉害!墨哥儿可是个文武全才啊。”宝笙又抬头看了看风玧墨,肯定似地点点头:“长得还好看。”
那卖兔儿灯的读书人看着宝笙笑道:“这位姑娘性格直爽,倒是个痛快人。”他指了指挂在最上面的那盏兔儿灯。那兔儿灯做的极其精巧,还用金箔银箔做装饰贴在上面,一看就价值不菲。“公子要不要再猜猜那盏灯?”
风玧墨回头看了看风歌儿:“我就给阿姐取那盏灯来。”
读书人拿出一张红纸笺给风玧墨:“不过这是要公子对一句诗句。”
风玧墨接过红纸笺缓缓念道:“此生不为草莽。”
风玧墨这时犯了难,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谜底。四周围着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人群里有个秀才模样的人大声说道:“再世且做花柳。 ”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四周一阵哄堂大笑:“这位公子可要少去一些海棠梨才好啊!”
卖兔儿灯的读书人微笑着摇摇头,他也不急,站在一旁静静等着风玧墨。
风玧墨被这么多人看着,自然有些窘迫。风歌儿扫了一眼风玧墨,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就好似小的时候被风砚清查功课,站在那书房里的背书的样子。
风歌儿顿时轻笑出声,轻声道:“吾辈岂是蓬蒿人。”
风玧墨眼睛顿时亮了亮:“还是阿姐厉害。”
卖兔儿灯的读书人用杆子将兔儿灯取下来递给风歌儿:“这兔儿灯合该是姑娘的。”
风歌儿接过兔儿灯。那读书人低声说道:“方才有一个公子说,若谁猜中了这盏灯便是有缘人,他在瑞楼潇湘阁里恭候。”
风歌儿微微愣了愣接过兔儿灯看向那铺子后面的瑞楼。瑞楼灯火通明,潇湘阁的窗户开了半扇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风歌儿轻声道:“走吧,我们且去看看。”
读书人见风歌儿走去满脸堆着笑将兔儿灯的摊子收了起来。顿时引得周围一阵“嘘”声:“老板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
读书人摆摆手:“这灯王宝贝都被人猜走了,可得剩下些给孙女带回去,否则又要跟我这个老头子发脾气了。走咯,走咯。”
风歌儿拿着兔儿灯走上瑞楼。瑞楼第三层格外安静,一眼看去便知这瑞楼第三层被人包下了。上元节是瑞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包下这第三层可不知花了多少钱。
风歌儿走进潇湘阁,果然见信王坐在里面。他转着手中的扳指看着风歌儿微微笑着。
风歌儿将兔儿灯放在桌上,宝笙接过风歌儿的斗篷拿去一边挂上。风歌儿笑道:“王爷这般破费就是为了引我上来?”
桓修眼神黯了黯:“以前都是叫信王哥哥的,两年不见倒是生疏了。”他看着桌上那兔儿灯笑道:“歌儿可喜欢?这可是以前宫里的师父做的,难为他那么一把年纪还被我从新安请来。”
风歌儿从桓修手里接过热茶来饮了一口驱散了一身寒气:“这兔儿灯自是好看的,可你又如何确定我今日会去那摊子上。”
桓修轻轻将窗户推开一点,指了指朱雀大街说道:“你看看这朱雀大街上还有哪家的兔儿灯会比我的更好?你许久不出阁,我想着上元节你怎么都会出来走走。”
风歌儿又问道:“你怎知我一定能猜得中?如果猜不中,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兔儿灯。”
桓修笃定地说道:“既是我出的谜面,谜底你定会猜着。”
瑞楼的小二端来热腾腾的菜肴,信王身旁的小厮见月从门外把菜肴端了进来,又用银针查验了一番这才将菜肴放在了桌上。
桓修指了指那陶碗里装的热腾腾的菜肴说道:“这瑞楼的燕窝鸭子可是最好吃的。”
见月端起风歌儿的碗正准备给风歌儿盛上。桓修却接过碗来亲自给风歌儿盛了一碗:“你上次来可有吃?”
风歌儿接过燕窝鸭子:“王爷这可是来问罪的呢?”
桓修轻轻一笑:“我岂敢问你罪?只是那日见着是你,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你回到金陵怎么也不送个信来?”
风歌儿吃了一口燕窝鸭子:“在外两年,实在是有些想家了。眼看这金陵城里灯火通明的,却在郊外停住了,实在是忍不住。”
风玧墨笑道:“信王哥哥不要说你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还被阿姐打了一顿呢!”
桓修点了点风玧墨的鼻子:“这事我也有听说。玧墨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在校场里玩投壶,可不能再让你姐姐操心了。”
风玧墨揉了揉鼻子:“怎么信王哥哥也说我?可不止是我,以后谁还敢在校场玩投壶啊?这一个月来可规矩着呢。”
桓修拨弄着扳指,认真地看着风歌儿:“歌儿,今天见你也是有正事想与你商量。”
风歌儿道:“王爷是有何事?”
桓修沉声道:“难道你打算一直称病不上朝?”
风歌儿蹙眉道:“我也正在为此事犯愁。在金陵城中我的身份的确是尴尬得很。可现在边关平安,若是请旨去戍守,只怕会遭来猜忌。反正我这手断了,病情可大可小,可快可慢,先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宝笙说道:“可不是吗。我们姑娘有的是办法呢!今日能手断,明日定能脚扭了。”
桓修不由地笑了起来。
风歌儿笑骂道:“真是把你惯坏了,半点规矩都没有。”
桓修收敛了笑容:“歌儿,若我有办法让你不再过这种提醒吊胆的日子,你可愿意?”
风歌儿疑惑地看着桓修:“王爷有什么法子?”
桓修看了风玧墨一眼,故弄玄虚地说道:“我明日要去江夏,代皇上去赏赐那几个藩王。这一去恐怕得有两个月不能回金陵了。你姑且先装着病,等我回来我便告诉你。”
风歌儿笑道:“王爷这关子也卖得太久了,定要足足等两个月。”
桓修夹起一夹笋丝放入风歌儿碗中:“我会让人时时捎回些东西到司马府里,定不会让你白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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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