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一路走回华玉院。虞琰钏刚刚为佛像亲手供上了新鲜的果子,香案前的鲜花也换成了今日新摘下的。她回过头,见秦嬷嬷委委屈屈地站在佛室门前,半副裙摆都湿了。
虞琰钏拜了拜佛走出了房门,将门关上问道:“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秦嬷嬷苦着脸道:“老奴就给歌姐儿送去几本佛经,就被打了出来。”
虞琰钏惊道:“什么?这像什么话?这不是对佛祖不敬么?”
秦嬷嬷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夫人,我们墨哥儿可真得多求佛祖保佑了。”
风玧墨就是虞琰钏的心肝肉儿,一提到风玧墨她顿时就警惕起来:“墨哥儿怎么了?”
秦嬷嬷低头道:“现下是没什么,只怕以后就有事了。”
“呸!”虞琰钏重重啐了一口:“你这是脑子坏了,犯什么糊涂呢?说些什么混账话?”
秦嬷嬷赶紧打了自己嘴巴几下:“是是是,是老奴不对。可老奴也是真心为墨哥儿着急啊。”
虞琰钏在椅子上坐下:“墨哥儿不是挺好的吗?之前还担心那丫头回来了,墨哥儿在校场就有名无实了。我还想着办法要将她拖在府中。结果她自己找了个好由头,装着生了病哪也不去。墨哥儿最近不还跟以前一样吗?”
秦嬷嬷给虞琰钏奉上一杯茶来:“这丫头许是在诈您呢。”
虞琰钏惊道:“她诈我?她诈我什么了?”
秦嬷嬷道:“我方才进涎玉院的时候还听见她说想要回军中呢。”
虞琰钏蹙眉道:“她这才回来,又想回到军中?”
秦嬷嬷急道:“夫人您糊涂啊!她只要回到军中那可就是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官职可在墨哥儿之上。墨哥儿见着他可都是要跪的呢。”
虞琰钏“蹭”地站了起来:“我墨儿怎么能跪她一个庶女?”
秦嬷嬷继续说道:“可不是吗?但夫人您想想。她在边关两年,挣了多少赏赐?墨哥儿任翊麾校尉得过什么赏赐没有?她要再去边关,恐怕真成了当朝一品将军了。这司马府里什么好处还能落到墨哥儿的头上?”
虞琰钏越听越生气,急得在屋子里不停地走着,手里佛珠都要被她生生扯断了:“你说那个贱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怎么生个女儿这么有出息。”
秦嬷嬷赶紧陪笑道:“夫人莫生气啊。再是有出息,也是个庶女,也要叫您一声母亲不是。”
虞琰钏瞪了秦嬷嬷两眼,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哪有本事当她母亲,人家也不认啊。你一说这死丫头我就头疼。”
秦嬷嬷一边为虞琰钏揉着太阳穴,一边轻声说道:“话说回来,我们府里出了个这样的能干人,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墨哥儿和歌姐儿感情好,也是府里的福气。只可惜啊,她是个姐儿,我就怕她太能干,爬得太高了摔得也重,还连累了我们墨哥儿。”
虞琰钏眼睛半睁半闭地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秦嬷嬷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她是个女人啊。当初歌姐儿受先皇赏赐的时候老爷就是因为在军中不便说破她女子的身份,将错就错领了赏。可现在新皇登基了啊。若是她的身份被戳破的话,那可是……”
虞琰钏腾地站起来,整颗心都似在被火烧:“你怎么不早些说?现在才提醒我?”
秦嬷嬷苦笑道:“这不是歌姐儿这两年都在边关才回来吗?夫人您想想啊,别的就不说,就算她能一直戴着面具不出岔子。可她这般能干,战功一个又一个的。若是哪个侯爵府里,或者王府里哪个小姐看上了她要皇上指婚的话,那不是闹了大笑话?”
虞琰钏扯着手里的佛珠:“你蠢!这哪里是闹笑话的事?这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大罪!灭九族的!”虞琰钏扯着佛珠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走着:“先帝仁厚,若是知道了也许就是免了她官职而已,但是新皇……”
虞琰钏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心中暗暗拿定了个主意:“不行,我要去找老爷说去。”
秦嬷嬷赶紧拦住虞琰钏:“夫人您这会儿去找老爷说什么啊?这一个月里宫里的赏赐都在屋里堆成了山,老爷这几日正是高兴着呢。何况歌姐儿在外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岔子,老爷心里可能早都不在意了。”
虞琰钏慌张地坐到凳子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这眼看年都过了,就要到上元节了,宫里少不了再赏些个东西下来的。这万一……”
秦嬷嬷道:“老爷过些天要去一趟宣城。夫人不如等老爷走了再打算。到时候要做什么可要一次夯实了。”
虞琰钏捏着手中的佛珠点头道:“对,你说得对。等老爷走了再说。为了墨儿,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莫要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