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骨 第15章 【15】

封后诏书不日便送入了司马府。与封后诏书一同送出宫的是一纸封贵妃的诏书，那诏书送往了曹相府。

桓兆还是太子时期，太后要为桓兆立太子妃，多次都被桓兆拒绝。如今立后，竟然同一日又立了贵妃。自古从未有过立后大典与册立贵妃大典同时举行的先例。金陵城内不免议论起来。

许多朝臣当着面恭贺曹景明，背地里难免说他跋扈。

这被册封贵妃的正是曹景明的亲侄女，金陵城中名门贵女之首曹熹月。曹熹月姿容绝艳，在金陵颇有盛名。唯一的缺点便是她出身不高，只是曹景明的侄女。

按照惯例，立后的诏书送入司马府之后，风歌儿便不能再出司马府。风砚清在诏书送入司马府之前就已将风歌儿的名字写在虞琰钏的名下，改风歌儿的名字为风玧歌，写在族谱里。

在入宫之前还有许多仪程，大婚之前的教习是少不了的。今日一早虞琰钏便命人去门外候着。

虞琰钏往门外张望了一眼：“秦嬷嬷，人来了吗？”

秦嬷嬷摇了摇头：“还没来呢。”

虞琰钏神色紧张：“相府那边呢？打听过了吗？去了人吗？”

秦嬷嬷道：“打听过了，相府那边去的是崔侍中。”

虞琰钏点点头：“应该是崔侍中的。崔侍中与曹相夫人家有旧。去相府教习，崔侍中最合适不过了。”虞琰钏蹙眉道：“那你说来司马府的会是谁？曹熹月封的是贵妃，教习姑姑的品级虽不会比歌儿的高到哪去，但定不会差的。我都打听过了，这宫里的女官与崔侍中平级的还有个赵侍中，不过没有崔侍中得脸。在往上便是许大监和陈作司。许大监没有怎么听说过，但听闻陈作司却是个好说话的。让你备的礼你备好了没？”

秦嬷嬷道：“备下了，都备下了。夫人您也真是为歌姐儿考虑得太过周全了。歌姐儿论样貌可是不输那曹家姑娘的，夫人难道还怕歌姐儿比不上？这些天日日都往涎玉院送燕窝，牛奶也一桶一桶的往里送，让歌姐儿泡澡。夫人您对她真是太好了。日后她懂不懂得感激还不好说呢。老奴就怕夫人您吃了亏去。”

虞琰钏拨着手里的佛珠：“你糊涂！现在还说什么吃亏不吃亏？感激不感激的话？她入了宫，这府里也就再无风小将军了，也不碍着墨儿的前程。我何必再与她置气？何况我这哪是要她和曹家那侄女儿比？你以为教习姑姑来是要看样貌谁好谁坏？只要是长相端庄的，教习姑姑都不会说什么。可你看看歌儿，在边关两年，皮肤都被风沙吹黑了，哪里像是名门贵女？还有她在边关征战，免不了身上留下些小伤，手上也尽是茧子。万一被教习姑姑看出端倪了来怎么办？”

秦嬷嬷给虞琰钏端来一碗茶来说道：“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老奴没见识哪能想到这些？只想着夫人不吃了暗亏就好。不过如果有什么不妥的，那不是歌姐儿不用入宫了？”

虞琰钏气道：“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这要是被皇上收回诏书，那她不就成了金陵城中的笑柄？！”虞琰钏叹了口气道：“其实吧，我的确是不喜欢她。哪有女子像她那个样子的？这些年也没有少给她气受。不过她一直逆来顺受的，其实有时候吧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不过就是很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说起来她三岁就没了娘亲，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总不能真见她嫁了屠狗之辈，或者去婆家受嫌弃吧？”

秦嬷嬷笑道：“夫人就是菩萨心肠。”

虞琰钏拨着佛珠喃喃道：“其实来的是赵侍中也好，许大监也好，陈作司也好，咱们都费些银子让人关照着别出什么差池。只要来的不是李内司就行。”

秦嬷嬷不解道：“李内司是谁？”

虞琰钏道：“李内司是女官之首，在皇上幼时就是照顾皇上的女官了，与皇上感情深厚。这是立后。若是放在民间那就叫娶妻。李内司是不会通融的。”

华玉院外一个小厮匆匆走来：“夫人，宫里来人了。”

虞琰钏霍地站了起来：“来的是谁？”

小厮道：“是李内司。”

“啊？”虞琰钏惊得佛珠都掉在了地上。她就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让自己这乌鸦嘴长长记性！

秦嬷嬷道：“夫人别慌，老奴这就再去添些礼。”

虞琰钏低声道：“回来！这礼送不得了。”

秦嬷嬷问道：“为何？”

虞琰钏皱眉道：“李内司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有最是铁面无私。如今我们给她送礼，只怕反而会让她生疑。”

秦嬷嬷为难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如何是好？”

虞琰钏也是头疼不已对秦嬷嬷挥了挥手说道：“你快去涎玉院告诉歌儿，让她万万不可失礼。”她拿起佛珠对着佛祖拜了又拜喃喃说道：“佛祖可要保佑歌儿，保佑我们风家。”

花厅里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着女官服的女人，身旁桌上放的茶一口也没喝。那便是李内司。李内司颧骨有些高，一双凤眼也十分凌厉，在花厅中站着的几个小厮女婢大气都不敢出。

虞琰钏走进花厅。李内司站起来对着虞琰钏行了一礼：“虞夫人我奉太后之命前来看看风姑娘。”

虞琰钏笑道：“我知道今日是要来人的，却没想到是李内司亲自来了。”虞琰钏看了眼桌上一口也没喝的茶，脸色僵了僵：“这茶想必是不合李内司的口味了。我这就叫人换一盏来。”

李内司微微一笑：“不必了，我今日来是有公务在身，忙完了还要回去复命。烦请虞夫人带我去见风姑娘。”

虞琰钏干巴巴地说道：“那李内司这边请。”

李内司跟着虞琰钏一路走进涎玉院。宝笙、秦嬷嬷等在了涎玉院门前，但却没有风歌儿的影子。虞琰钏心中“咯噔”一跳，瞪了秦嬷嬷一眼，语气却是轻柔：“怎么不见歌姐儿？”

秦嬷嬷尴尬地说道：“歌姐儿在里面候着呢。”

虞琰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李内司：“李内司莫要见怪，我这女儿有些面浅。”

李内司却笑道：“虞夫人说笑了，风姑娘是个识大体的。”李内司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涎玉院。

秦嬷嬷小心翼翼地附在虞琰钏耳边问道：“怎么李内司好像并没有怪罪？”

虞琰钏不安地看了秦嬷嬷一眼：“歌儿虽说还未行册封大礼，但是诏书已经有了，她的身份便要按皇后的身份尊着。不过这也只是礼制上这么说的，实际上未进宫之前，谁会在内官面前端身份得罪人？”

风歌儿此时便在内室的屏风前等着，李内司穿过花厅与小花园就见到了风歌儿。李内司在院中站定对着风歌儿行了一礼，风歌儿也在内室中回了一礼。

李内司此时才回头对虞琰钏说道：“虞夫人，既然已经见到了风姑娘，还请虞夫人先回吧。”

“啊？”虞琰钏担心风歌儿又做些什么得罪人的事情来，可在李内司的目光下她又不得不退步，只好说道：“那就有劳李内司了，我在前厅候着，李内司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李内司点点头道：“虞夫人客气。”

李内司直到目送着虞琰钏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涎玉院，这才走进了风歌儿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