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岫白已经无法言表他此刻的欣喜,当看到杜文昊完全真心实意的在为他做打算,心底的蜜意勾的人心痒痒。
"白二!"
等回过神,正对上杜文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他笑了笑,安慰对方坐下:"别急。"
接着跟杜文昊说道:"你说的这事的确是没错,"看到杜文昊眉头皱的更紧了,赶忙道:"但这也只是其他人的想法。"
沈岫白眼神幽远落在虚无之中,隐约可见灰尘在窗棂撒进来的阳光里缓慢上升舞蹈:"比如沈世昌。"
"如果预料的没错,跟沈世昌他们不同,沈四海应该还比他们多一重考量。"
沈世昌想要拿捏住沈岫白,沈四海也同样这么想没错。
但沈四海大概率除了想要给这条疯狗栓绳外,还连带着有心提防众人。
活到他那个年纪,尤其能把沈家经营到现在,他的眼光和思虑远比其他人还具有深谋远虑。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却一直没能从几个子女中挑选出接班人的原因。
沈四海早就看出他们都不堪大任。
之所以一拖再拖,只不过是在寻找一个转机。
期盼着某天一觉醒来他的儿女之中终于有人开了窍,亦或者是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机。
直到近两年他终于等来了这个转机,只不过在他还没有调教好这条疯狗前,那些不中用的子女先出事了。
早先年他早就出手镇压过他们,而如今李斯诺的事无异于一条导火索,引燃了被关押多年的隐患,完全不可控的一发不可收。
沈四海的年纪和身体早就不允许他再等接下去的几年甚至十几年。
他也早就明白即便他能再次斩断他们的争斗,离下一场斗争的时间也只会一次比一次近,到最后恐怕只会更惨烈。
他们眼看大房越来越威胁到他们的地位,这次无论如何是不会轻易收手了。
大房也因为李斯诺这次联姻的助力绝不可能放过大好机会,即便其他人不动手,他们也会先一步动作。
这其中,唯一看似游离在这之外的唯有沈岫白。
只有沈四海意识到,这个亲孙也是最不可控的。
用好了他多年来的心患就此解除,至此可以安安稳稳的颐养天年。
用不好的话…
至于沈世昌,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听信了谁的提醒。
之所以会突然想到"关心"他这个小儿子,虽然同样是为了掌握住沈岫白,但他的目的远比自己的父亲肤浅的多。
不过是盯上了沈岫白现在手里头老爷子给的那些股份和权利。
现在他还想合并那些,进而轻松打击大房的同时转头收拾掉沈茂荣和沈怀邦他们。
背地里做着让沈四海不得不把掌家权和"四海集团"双手奉上的美梦呢。
沈岫白掀唇冷笑:一个个想得倒是美。
杜文昊想了想,再次开口:"那你这次回去是为了?"
'为了用最快的时间把他们都解决掉,这样就可以毫无保留和顾忌的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沈岫白心里接话道。
他笑笑:"既然现在已经被牵扯进去了,我就不得不回去一趟,早在他们反应过来怎么对付我以前先把这些事处理干净。"
"会不会有危险?"
沈岫白没想到他这么敏锐,依旧安抚性的笑道:"不会。你应该很了解我,他们没那个能耐能轻易伤到我。"
杜文昊的确知道沈岫白没有那么简单,不客气的讲,无论是头脑,手段还是真要硬碰硬,他对沈岫白都有绝对的信心。
尤其:"如果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记得联系我们。不管是我,□□,沈老大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季三,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杜文昊有些忐忑,紧握着的拳头手指不安的蜷着动了动:"他们要是跟你动手,你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联系我,我找人过去给你报仇。"
'怎么这么可爱'。当然,这样的话沈岫白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会傻到说出口惹人生气。
他抿唇忍着笑,老实应答:"好,我一定听你的话。"
杜文昊这才满意的稍微放松一点:"那你不结婚,回去的话怎么说?"
"他们不会有时间等我的态度,"沈岫白眼底透着预筹帷幄的光,凌冽,无情:"大房为了自保已经把股份转到D.RW求助,现在已经平稳度过危机。接下来他们之间的较量会告一段落。"
随之而来的也就是沈四海一直担心着的,经此一役,无论是哪一方想来都会重新复盘。
他们会反思,会后怕,那些不安最容易滋生出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货/的野心。
一旦有一方反扑向沈四海,其他人就再难坐的住。
沈岫白颇为不屑,沈四海倒是了解他养的那些废/物,不过到底是能生出那群/蠢/货/的人,居然跟沈世昌不谋而合的想到了同一个办法。
这些人各个都想要拿他保命,不知道来的究竟是拴着铁链的狗,还是提着屠刀向自己索命的阎罗。
沈岫白看了眼天色,垂下眸色后站起身:"就是这样,我不会相亲更不会结婚。"
杜文昊个子不矮,沈岫白站起身后却生生比他高出一头。
他垂下眉眼,看着杜文昊:"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在家等我。"
他微微俯下上身盯着杜文昊,突然噗嗤一声调笑道:"另外季晏礼手无缚鸡之力这种话以后还是别提了,那臭小子记仇,他拿麻/醉/剂/跟/手/术/刀的时候比谁都稳。"
杜文昊起先听他越说越没边还羞赧的险些抬腿踢人,好让他闭嘴。
顺道大声告诉他:小爷怕谁啊,不仅敢提还敢当面提!
结果听到后半段,瑟缩着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撇撇嘴,不情不愿的抬眼看对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岫白看他别扭的像只自认为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心头瞬间塌陷了一块。
要离开时,沈岫白知道前路坎坷,在这紧要关头即便是他,没到最后一刻也只能说是生死未卜。
这一去“不成功,便成仁”。
他若活着回来那便是圆了自己多年来的仇怨。
若不然…
来之前想好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他动摇了。
嫩芽萌生的枝桠终究迫不及待的想要碰触下悬挂于天际的暖阳。
沈岫白看着杜文昊缓缓眨了眨眼,鸦羽浓墨般的睫毛微微颤了下。
沈岫白目光幽深一滞,声音低沉,细听下其中带着哑意:"小五…抱歉。"
在杜文昊疑惑还来不及反应开口问他抱歉什么前。
沈岫白微低下头。
杜文昊看到眼前人的眉眼下沉着骤然接近,呼吸交错间感觉到唇畔划过一片柔软,跟他即便是在空调屋里仍然炽热的体温不同,那微微的卷着凉意稍纵即逝。
沈岫白认真的看着他,并没逃走。
杜文昊脑内一片空白,反应不过刚刚发生了什么,心脏偷偷的在某一刻突然下坠停顿一瞬。
他甚至有些恍惚刚刚的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沈岫白离开,他才终于第一次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竟没推开对方。
甚至没有想过要跟他生气,只有脑内的一片空白,还有耳边"咚!咚!咚咚咚咚咚!"如雷鼓撞烈的心跳。
刚刚一瞬杜文昊从他眼中看到了从未留意到的情愫,亦或者是他自来将它藏的够深。
这是一个轮廓勾勒着稍纵即逝,盛满了隐忍克制下,内里的厮磨却难以描说的吻。
"我只想跟你说我喜欢你。"沉稳中饱含温度的情话被那人一字一句吐露。
那些藏匿在暗处,多年来不曾宣泄的心声终于在这一日破土而出,努力追赶着它梦寐以求的暖阳:"从很久以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沈岫白看他原本就瞪圆的眼睛,增添了惊讶茫然中再次扩大。
笑着抬手如之前任何一次,揉了揉他的发心。
收回手时似是带着无限眷恋,最后缱绻的笑了声:"现在你不需要回答我,也不需要有负担,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只是这样。"
见杜文昊还怔愣在原地,沈岫白无力的笑了笑,最后反手指尖划过他的胸口拍了下:"回去吧。"
他刚走出没两步。
"沈岫白!"
沈岫白脚步一顿,心情复杂的回过头时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
"你要早点回来。"杜文昊有些不自然道:"快点办完你的事,快点回A市…"
沈岫白唇角提起的弧度越发上扬:"知道了。"
如果斯诺克见到这一幕,大概会一瞬间仿若穿回到了十几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月光下万物寂静,月下的人影被拖的老长。
也照亮了两人若隐若现的情愫,他最后缓缓翘起唇角回答对方:"嗯。"
只因那个美丽的东方女人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要他答应自己一定要小心,还要他务必保证自己会活着回来。
她跟他讲自己会跟"小太阳"在家里等他。
那夜月色幽幽,女人的怀中抱着才刚刚从他手里接过来的男孩。
清凉的月色笼罩着三人,幸福到他愿意用尽一生守护。
记忆中女人的眉眼,刚好与沈岫白的如出一辙…
二十多年前的某个中午,一个看似很有经验金发碧眼的外国老妇人,在"猛犸"帮忙女人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
"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
老妇人慈祥的看着男婴,双手置于胸口笑着感叹:
【愿神保佑你,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