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第12章 小姐等到月斜歪

十一月中旬的武汉，已经有些冬天的味道了。临近换季，万木春似乎又有些感冒，她小时候扁桃体发炎貌似是留下了病根，一旦感冒，先受不了的就是喉咙。

整日不停歇的核酸检测，倒是也为她减轻了些心理负担，是正常小感冒，不是新冠。

她妈妈在远方很是着急，一个接一个的电话问候着，万木春属实有些受宠若惊。

“哎呀！你看嘛，离家这么远读书，想照顾你都马上过不去，你以后考研啊工作啊，千万不要跑那么远了，不然你有什么事，就只能自己在街上哭了。”

东亚的家长似乎都这样，父母和子女之间好似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子女回家时，不出三日便会鸡飞狗跳，可子女远行时，却又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不过，她妈妈这番话，倒让万木春想到了别的东西。

“以后”

“距离”

纵使现在，她可以和陈千帆肆无忌惮的交流，说以后要一起去南京读书，他愿意去东南大学，她愿意去南京大学，那就一起进步一起奋斗，等到三年后，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可是，再之后呢，她到底还是个稚气孩子，考虑问题还是那么幼稚。

她真的，愿意去跨了半个中国的福建吗。

“《璇玑图》大家上节课都见识到了，回环相扣，是非常巧妙的。大家课下也可以尝试一下这种创作...”修辞学的老师是位极为休闲松弛的女性，她在上课时，总会慢悠悠地讲话题扯偏，“欸！我想到当时我们面试研究生啊，那会有个学生复试的时候，直接说他能全文背诵《文心雕龙》，人家还真会背，背了一段，当时几位老师觉得这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就把他定下来了！所以啊，大家也要多积累，到时候复试，是不是也露一手，说咱们也能背《璇玑图》？”

随即，老师点开了下一张PPT，那是在十月份给他们留的作业。

那幅图是后人访《璇玑图》写的，长长的天字，短一些的夜字，然后是门的繁体字少了一半...这算个字谜游戏，懂得其中意趣后，其实还蛮好猜的。

她把这张图发给了陈千帆。

“我们修辞学的作业，很有趣，你可以看看！”

说罢，她正要开口回答老师的问题，班里有同学率先说了答案。

“天长夜短门半开，小姐等到月半歪。山高路远无口信，愁断肝肠人不来。”

“嗯！不错！刘凯星说得很好，那其他同学还有没有不同答案呀？”

老师将目光转到了万木春这里，她抬头正对上了老师的视线，其实她的答案也大差不差，无非就是改动了一个字。

“老师，我想的是小姐等到月斜歪。”

“月斜歪，月半歪，很好，这两种答案都可以，月字的歪着的，大家的理解就是仁者见仁了。”

课堂在继续，万木春继续去复习四级。

“我有了答案，但是我想先听听你的。”

陈千帆卖了个关子，她也很自然地接了话，把答案发过去。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的，不过我想我的答案，可能并没有完全按照这种字谜的解法，它融入了一些我个人的理解。”

“可能平仄没有那么讲究，你理解一下。”

随后，他把四句诗发了过来。

“天长小夜敝门开

独卧空庭等月来

山遥路舛余残信

愁肠寸断人不来”

“可能你会觉得很奇怪...”

他还想说些什么，不过万木春打断了他。

“不会。”

“只是，我想说一下拙见。”

“噗嗤哈哈哈哈。”

陈千帆挎起包准备离开教室，看到她这种话，还是被逗笑了。

天下这么客气的男女朋友，他们应该是头一份儿。

“这句话图中释义应该是，小姐等到月斜歪你隐去了小姐这个称呼，说的是独，也没说是男子或是女子在等，为什么你觉得等月的一定是女子呢？既然是独卧，还是空庭，你是要说，小姐有些孤单？所以盼月来，诉心意？”

为何等人的一定要是女子，她有些不忿。

“哈哈哈我想想哈，其实你说的这一点，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我觉得，一句话，不同人有不同的解读，这才是诗词的魅力，但是情感是一致的，其实我这句话的构思，更多是通过那张图写的。”

她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武断，好像她与人相处，还是带了一些“恶意”在。

“没关系，等人，是大家都会做的事情，不是女性或者男性的专利。如果有一天，你有事离开，我也一样会等你的。”

陈千帆撩人的方式有一套。

“我想起沈从文的《边城》里，最后结尾大概是，翠翠一直在等傩送，然后结尾停在了也许他明天就回来，也许他永远不会回来。”

她可真的是煞风景，明明好端端在这里说话，她却想到了之后的分别。这也许是她解不开的心结，她没有办法做到在幸福的时候不去居安思危。她太害怕了，害怕他离开，害怕他是昙花一现。

“我会等你的，不管怎么样。”

她相信，只要这一刻陈千帆的话是真心的，就足够了。

“和你认识这么久，我觉得特别美妙，虽然我越发觉得脑子里的墨水在干涸，特别是在你面前，不过还好呀还好，我以前多少读过一些书，要不我真会成了你眼里的文盲了。”

陈千帆又自谦了，他在这会突然有了抓不住她的感觉，不知从哪里来。也许是感觉到她其实过得不容易，也许是感觉到她在文静下有另一层坚韧。

她是本值得他去探究一辈子的书，他想去读懂她。

“怎么会，认识你，是我在沾你的书香气。”

万木春没说谎，在她看来，陈千帆的阅历学识远比她要更丰富。

“我沾你的还差不多..”

他带着小猫表情包，还挺可爱的。

“你知道我刚刚想到一件什么事嘛！”

“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李清照和赵明诚的一个故事，就是说李清照为赵明诚写下"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然后寄给他，赵明诚呢就觉得写得很好，然后闭门几天写了好多，那这些混在一起，叫来他的朋友问，哪个最好？然后他的朋友就说，这里最好的就是那句，‘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当然，我肯定万万不敢自比李清照的！”

千年前文人夫妻的趣事，在这一刻突然涌进她脑子里，古今之情，还是相通的。

“没有诶，我在等你说，我知道他别的故事，我知道他们相识的故事。”

陈千帆脑子里构想的，是另一重天地。

“倚门回首？”

她接了他的话，他顺势说下一句。

“却把青梅嗅。”

“不过你刚刚那么一说，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像哦，当然我也不能比赵明诚，还差得远呢！”

“他们好幸运！”

或许命运在某些时刻，还是会给我们这些NPC作判词的。

李清照与赵明诚二人，最后是生离死别的结局。虽说大多数人，走到最终，逃不过离别二字，但是在这一刻，好似命运早已埋好了伏笔。

“走不走啊！聊上头了是吧！”

都已经下课了，万木春还沉浸在和陈千帆的世界里，张艺馨忍不住催她。

“这个恋爱脑...”她在心里吐槽了万木春一万次，好朋友大概都这样，觉得世界上没有人能配得上自己的闺蜜，所有男人都是蓄意接近，居心叵测。

“下课啦我们，我要先去吃饭咯！等会说~”万木春和陈千帆告别，才跑着去挽上张艺馨的胳膊给她撒娇。

“哎呀你注意点！你得看他行不行啊，要是他是骗子怎么办？要是他负心薄幸三分钟热度怎么办？这才几天？就真这么天雷勾地火啊？”张艺馨虽然没谈过几次恋爱，但是看着万木春和陈千帆这么快的速度，还是不免担心。

“好啦馨馨！相信我，他和那些人不一样的。”万木春都恨不得发个誓来证明陈千帆真的是个好人。

此刻远在哈尔滨的陈千帆连打了三个喷嚏。

“喂！你又干嘛？”

郑宇超无辜多了，白白被陈千帆打了一锤。

“谁叫你偷偷蛐蛐我！”陈千帆觉得莫名其妙，他不就今天郑宇超被高数老师点名，然后他没提醒嘛，至于背后蛐蛐他。

“谁蛐蛐你呀！我看你恋爱得脑子都是泡泡了！赶紧和你的才女女朋友去聊天吧，别来嚯嚯我略略略略略略！”郑宇超做着贱兮兮的表情，陈千帆忍不住翻他个白眼。

“呵呵”李桥松最会补刀。

“让你不提醒我拿伞了吗？”

天公不作美，万木春和张艺馨在食堂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倾盆大雨顺势而下，她俩被困在了门口。

“让你不看天气预报了吗？”张艺馨不甘示弱地怼她，她俩相处一贯如此，怼来怼去，依旧“情比金坚”。

“好好好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万木春算是把那些网上的招式学会了，一旦词穷只会说“我错了，你开心就好啦！”，她发现，怪不得男生这么喜欢说这种话，虽然讨厌了点，但是挺有用的。

周三大一的课程不多，万木春拜托了一位关系不错的学妹去她宿舍拿伞帮忙送一下，美中不足的是，等学妹一来，她才发现，学妹的伞坏了，只带着万木春的一把伞过来，伞不大不小，但是并不支持盖住三个人。

实在没办法，已经麻烦了学妹，总不能叫人家学妹在这里等，万木春只好让张艺馨和学妹先回去，她自己再想办法。

“不用，你俩回去，我找人！”张艺馨不好意思让万木春这个病人这样，但耐不住万木春不同意，她也只好先这样。

“欸！学姐！你...怎么了？是没拿伞嘛？要不你先用我的回去？”

是郑重，程惟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部员之一。

“没事没事！谢谢你！我已经在等人来接我啦！你刚买饭吧？快回去快回去！谢谢你没事的！”她可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了，还是等等张艺馨来接她吧。

郑重还想再把伞给她的时候，突然想到他倒是应该帮帮程惟。

“送伞...绝妙时机呀！”

郑重匆匆跟万木春告别，赶紧往宿舍走。

“快快快！程惟程惟！你等着谢我吧！”郑重拉起程惟就往外走，丝毫不顾及程惟嘴里还叼着的香肠。

“干嘛？”程惟嘟囔着先把香肠咽下去，才顾得上去问郑重发生了什么。

“学姐在那呢，她呀估计忘带伞了，你快去快去，给人家送个伞，多好的机会呀！我刚刚原本要拿我的给她的，看我多了解你，专门把这机会让给你啊！”郑重非常郑重地拍了拍程惟肩膀，催促他赶紧去。

“哦哟哟哟！谢谢你啊！”

程惟拿了把伞就往食堂走，他一路上，是在期望...雨可以下得再大一点的。

“万木春？”

“走吧！”

“程惟？”万木春看着撑伞过来的程惟，一时有些震惊，程惟是从宿舍那边过来的，难道他是专门来找她的？

“啊！走呀！”他把伞往她那边偏了一些，“哎呀你就别客气了！你赶紧告诉你朋友别来了，我送你过去吧！”

她搞不懂程惟在做什么，明明这些事情都很暧昧了，程惟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太好吧...我还是找...”

“哎呀走走走！找什么找赶紧走！”

她没再拒绝，中午还有一场挑战杯的会要开，确实需要快点回去。

“你还是多穿点吧，天凉了小心感冒，你这体弱多病的，真怕哪天刮大风把你吹跑。”

程惟又把万木春往他那边推的伞推过来一些。

“你右边肩膀都湿了，现在该小心的是你！”

“得了吧！我平时都不打伞的，我可不是你，我可没把自己跑进医院！”

“怎么说话呢！程惟！”

“领导领导！领导的话我都听！”

雨声淅淅沥沥，他们逗趣的声音，为这样的零落做了伴奏。

下课时间，他们学校的广播站会放歌，今天伴着雨声，不知道是谁点的《错位时空》。

“阿嚏！阿嚏！”

万木春光荣地感冒了。

本来就有些上火，淋了场雨把火气带起来了。

她开完会只想赶紧回被窝躺着，恰好这是易晨问她和陈千帆怎么样，她大概回了几句就那样，说她生病了想睡个觉，也就没继续看手机。

陈千帆还在等她的信息。

怎料从上午十一点多到下午五点一直都没等到，他拍了她几次，她也没什么反应，按理来说不会这样。

“万木春怎么了？”

静默半响，李桥松才反应过来，陈千帆是在问他。

“啊？？”李桥松是真觉得陈千帆糊涂了，“我哪知道？”

“你去问问你女朋友！”

“干嘛？人家不理你了？”

“少管！欸你赶紧问问！”

“啊行行行我问问！”

得到易晨回复“她生病了”的时候，李桥松举起手机给陈千帆看。

“呵呵你呀！人家生病了你都不知道！”李桥松顺带嘴了他几句，陈千帆第一次没有怼回去。

他现在着急的是，她生病了有没有药，是不是发烧了，现在疫情防控这么严格，会不会被误认为是染上新冠了，她难不难受，怎么身体不舒服的事情她一点都没透露。

“哎呀！”

这是陈千帆最痛恨距离的时候。

他看到武汉今天有雨的预报，恨自己没有提早去关注天气预报然后提醒她。

他恨距离，让他此刻只能在两千公里外干着急。

“能麻烦你件事吗？”

思索再三，陈千帆给他高中要好的朋友发了信息，正好那朋友也在w大读书。

“我女...我的一个好朋友生病了，但是可能有点严重，我在美团买药了，只是我现在也联系不到她那边的朋友，你看你在文学院有认识的同学嘛？能帮忙给她拿一下吗？太谢谢你了。”

他言辞恳切，让林伟彬都吃了一惊，大少爷这是...谈恋爱了？他什么时候谈得恋爱，大少爷怎么谈个恋爱变这样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我帮你问问。”

奈何他问了一圈，几个男生都没有认识的人，焦灼之际，前排的女生有人说自己认识一个。

“真的呀李凌宇！你认识吗？大二的？”

“真的真的，怎么了？”李凌宇大一的时候也报了校青协的名，恰好和万木春在一个部门，大二万木春接任部长，她也就退休了，不过她记得，万木春是文学院的。

“我有个H大的朋友，他突然来找我说他有个朋友生病了让我帮忙送个药，是个女孩儿，可我也不认识文学院那边的，就拜托你帮个忙了！”

“朋友？？这么远的朋友啊？还是个女孩儿？这是女朋友吧？我帮你问问吧，那女孩叫啥？”

李凌宇这么一问，林伟彬才反应过来他把重点给忘了，他赶忙去问陈千帆要了名字和外卖柜的号码。

“万木春，她叫万木春。”

“万木春？你H大的朋友，怎么会和万木春认识？”李凌宇纳闷了，按理来说他们也不是高中同学啊，万木春怎么会和H大的福建人有联系。

“你认识她啊？哎呀那太好啦！拜托了你帮帮这个忙，给人家送个药，我这朋友啊，绝对会好好谢谢你的！他出手非常阔绰！我们私下闹着玩都叫他少爷的！”林伟彬嘴不把门儿，三句话把陈千帆都卖出去了。

“行吧！这等下再说吧，我先去给她送东西。”

李凌宇离开后，林伟彬意识到，他俩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万木春...万木春...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林伟彬突然get到一个点，“我怎么以前没想到呢，陈千帆...千帆...万木春...那诗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什么万木春？”

“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啊！”

班上有同学回答了林伟彬，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高中早已还给老师的知识。

“凌宇？怎么了？”

万木春被室友叫起来的时候，还是糊涂的，她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你生病了吗？我呀，来帮你...朋友送药的！”李凌宇一副揶揄的表情，看得万木春有些摸不着头脑。

“男朋友啊？”

听着李凌宇揶揄的话，万木春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应该是陈千帆。

“你朋友是H大的啊，蛮牛！他联系不上你，真是急死了，我看他也不认识你这边的朋友，只好找了我们班一同学，然后我们班那同学在班里问了我一通，我才发现原来说的是你啊！”李凌宇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嘱咐万木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万木春看着这沉甸甸的药品，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她中午没来得及跟陈千帆说一声，让他这么担心，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人。

谁说距离不重要。

异地的苦，才初现端倪。

“你怎么样？”

“是我失职了，都没好好看天气预报提醒你多穿些衣服！”

“这几天你是不是很累，考试比赛那么多，还要和我打几个电话，很耽误你时间吧。”

“哎，是我的不对，你身体不好，我没有考虑到你。”

“你不要自己扛着不告诉我，你不舒服，我是有知情权的，以后你不许不说，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很担心你。”

“知道你生病，我很担心。”

“哎，但是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为你买点药，我很想陪在你身边，但大环境这样，我又过不去，我突然觉得，我和你表白，是不是太过自私，这样对你，是不是很不好。”

“你好好休息，醒了一定要跟我说，我在等你。”

“要不是易晨说，我恐怕都还不知道，你这几天一直都不太好，这样让我很自责，哎，我知道你为我考虑，怕我担心你，但是我们既然在一起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承担，永远都不会变。”

“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相信我。”

“我...冒昧了，我拜托我高中同学帮忙给你送东西，只说我们是朋友...不过我不是不承认我们的关系，而是我觉得这样对你太草率，起码我得送一束花，我们才能算正式开始，所以我才没和他们说是女朋友，但是我真的不是不在意你！我担心贸然说了，会影响你的名声什么的...”

陈千帆的肺腑之言，总能看得她眼眶湿润，随之泪水绝提。

“影响名声”把万木春看笑了，陈千帆这人，看着放荡不羁的，其实他...还是很有修养的一个人。

“啊？花？可我没有订花啊？”

她接到快递员电话的时候，还处于发懵的状态，直到她拿到花看到是百合花，上面的卡片写着“相知无远近”，再联系刚刚陈千帆的话，她意识到这是陈千帆送的。

“相知无远近...木春，我很担心你，你生病，我看在眼里，心里特别特别着急，哎但我明白，这种时候言语都是虚的，我应该在你身边才最好。”

陈千帆说得断断续续的，原来妙语连珠如他，也会有这种不知所云的时候。

“谢谢你，这没有关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总会见面的，现在不见，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见。这怪我没有和你说一声，平白无故教你找朋友什么的，太麻烦你了，我没说也是怕你担心，没想到不说更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睡了一觉好很多了，没关系的。”

她虽然说着“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是...天下哪对有情人要是能朝朝暮暮，又岂会不乐意在一起呢，这无非是秦观劝慰分别的人，不要伤怀吧。

“你愿意...”陈千帆长出一口气，“你愿意和陈千帆在一起吗？万木春同学，你愿意吗？”

其实他原本还想加一句“无论距离无论时间的”，但又觉得那么说的话也太像结婚了...

“愿意。”

知己难求。

陈千帆懂她，懂她的人，又恰好爱她。

这样好的事，她遇到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现在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以后总会在一起的。

“不过这老板字不好看，你什么时候亲手写一份给我看看呢？”

万木春说得没错，陈千帆的字俊逸潇洒，还是挺好看的。

“很快。”

她突然想给他写一封信。

书信是最浪漫的，这么远的距离，纸笺传情，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情意在纸上流转，借着书信，借着江水，送到他身边。虽然不能身生双翼，但见字如见人，她的字，能替她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