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蒋晨韵窝在家花了一整天来适应国内数字快捷的生活方式,弄懂了日常手机支付和缴费流程,也弄懂了自家的外卖地址,在上面买了口锅和烧水壶急用。
她这些年生活在国外,人虽然年龄不小了,但再怎么说从小到大也是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除了在安多佛上过几节烘培课,真正进厨房的日子屈指可数,伙食从来就不用她操心。
所以她厨艺也就毫无进展,这么多年还是只会烧水煮泡面。
回国第三天,她收到了周姨从国外寄回的衣服。
所有东西零零散散总共五六个箱子,快递员送到门口的时候差点没给蒋晨韵吓到,后面光是简单收拾就花了两三个小时,还不加熨烫。
等她全部收拾好,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五六点。
她倒了杯誰到客厅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德西资料翻看。
德西近几年发展迅猛,在吉泽这个首席律师的带领下,开所仅几年就跻身业内精品大所,它主要业务在“房地产与建筑设计工程”、“海外投资”、“破产重整与清算”、“商业犯罪与刑事合规”、“资本市场-新消费”等领域方面上多次荣获第一梯队,在榜居高不下。
蒋晨韵业务主攻资本市场的诉讼仲裁,以及兼并证券合规和证券诉讼等领域,当初吉泽废九牛二虎之力挖她回来,就是看重她与德西高度契合的业务领域,以及在压力极大美资所做诉讼的决心和毅力。
她大致翻了几页,上面通篇介绍了德西的业务领域以及现任的几位在职合伙人简介,皆是一些毫无营养的东西。
“叮叮——”
茶几上电话响起。
她放下资料起身瞄了眼来电显示,左滑接通开了免提。
“喂,静子。”
“蒋!晨!韵!我刚听三毛说,你从美国回来了?”徐静频发的高音震穿耳膜,阴阳怪气地说:“你这家伙舍得从美国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移居几年不知道自己是哪人了呢?”
“......。”
面对对面徐静的步步追问,蒋晨韵懒洋洋坐在沙发上撑着太阳穴,无奈地说:“你不进娱乐圈真是暴敛天物了。”
徐静左耳夹着手机听电话,右手把手边签好名的所有东西转交给身旁助理,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自己则走到办公室落地窗前,目视天边夕阳盛景,自信地哼笑一声:“我要是进娱乐圈了还有你们家什么事儿?”
“得了吧——”蒋晨韵隔着电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都老成大龄剩女了,还把自己想象成青春美少女呢?”
“青春美少女怎么了?”徐静不服,“我人老心不老。再说了,什么叫大龄剩女?我这叫为事业献身,你懂不懂?”
徐静当初从沃顿商学院进修毕业后,回国着手创业。
这几年,在男性继承独裁的刻板印象下,徐静仅凭自身一己之力创造了“光祁盛世”,并且在短短几年内做到了国内百强企业之一,树立了新时代女性也能在决策层中拥有过人能力,打破大家自古以来对于女性的偏见和刻板,成功获取老一代盛科股东们的认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家族继承者。
当初那个需要倚靠别人面子才能站上招商会舞台上的小女孩,靠灵敏的商业嗅觉,坚持不懈,创出了属于她的一番天地。
窗外火烧云盛行,她看着此种光景突发感慨,“哎,说真的,如果不是你一声不吭突然回来了,我可能真会以为你和三毛把我们这群兄弟抛弃了。”
蒋晨韵没说话。
“算算日子,你这也走了十年了,时间过得挺快。”
“哎。”徐静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那你现在住哪,回伊洛了吗?”
“没有。”她拿着杯子喝水,随口回道:“别人给租的房子,我觉得不错就先住了。”
“徐总,会议时间到了。”
徐静张口刚想嘱咐点什么,就被门外助理打断了。她虚掩着扬声器,点了点头对门外人了句:“等一会。”
助理接收到信息识时务地关上门,办公室又只剩下她一人。
徐静拿开堵在扬声器上的手对着电话说:“我这边要开会了,你把小区地址发我,晚点我看看买点生活必需品给你送去。”
“哎呀不用,吉泽学长什么都准备的特别齐全,你别瞎忙活了。”蒋晨韵放下杯子赶忙拒绝,“我现在家里还乱七八糟的,等我一切安排妥当,稳定下来后再叫你们来吃饭。”
听她这么说,徐静也没继续坚持,“那行,那我们到时候再联系,我还有会,晚点再聊。”
“行....嘟——”
电话被对面匆忙挂断。
偌大的客厅陷入沉寂。
蒋晨韵随手往身上套了件外套,走到阳台望了眼天气,然后拿上钥匙赶在下雨之前出门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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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床头柜的闹钟准时响起。
她掏出手将闹钟摁停,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发出一道长叹。
苏商的冬天是她一生无法与之共生的季节,只要一到冬天她工作的效率就会降低,变得事半功倍。
在美国时,蒋司禾知道她怕冷,特意在全屋装修时铺了地暖,那时候她就算冬天心血来潮想去院子赏雪都是暖烘烘的,一点都不会冷;反观现在回到国内,倒是有点不习惯没有地暖的日子。
室内空调声轰轰作响,室外狂风拍打着窗子,十分猛烈。
蒋晨韵起床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上衣服,顺手化了个简便的妆就背包出门了。
今天是她入职德西的第一天,虽然对于他们这行来说跳槽已是家常便饭,但不免到了新环境还是会有紧张无措的情绪。
昨晚临睡前吉泽不放心给她敲了个电话,问明天要不要去接她上班?被她拒绝了。
出了小区,按照导航去了附近最近公交站,打算第一天坐公交上班熟悉熟悉路线。
一路上,寒风穿过羊绒围巾透进脖子里,她整个人瑟缩成一团,那张姣的面容僵硬生涩,变得面目全非。
今天天气不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积云遍布,天空很是阴沉,走在路上时她就觉得潮气很重,估计不出意外过会将会有一场狂风暴雨降临。
苏商秋季多雨,光是她回来这几天就一直断断续续在下,基本没一天天气是真正晴朗过的。
她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在上班高峰期的点,除了有个环卫工人一直在眼前晃悠,其余便再无任何人。
蒋晨韵心生疑惑。
没多久,周身卷起阵阵荒凉寒风,积云袭满整片天空,树上飘落的干枯枫叶被人踩在脚下,发出奇异的声响,整个世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情景,让人始料不及。
“轰隆——”
伴随一道极具压迫的光亮从头顶闪过,暴雨将至。
蒋晨韵护着包里一叠资料往里靠了靠,她抬手瞄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八点已过。
德西是弹性工作制,它正常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因为她是第一天上班,想着早点去熟悉一下情况,所以比平时多花了大概一个小时出门。
她抬头望了眼天,按照目前的情况而言,要是她继续等那辆公交车的话,保不齐上班会迟到。
虽然她是吉泽花了很大心思从国外挖回来的,但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估计之后会被一帮子人在背后诟病,说她架子比脸大吧。
女人从包里拿出手机,叹了口气:“真是自作自受,早知道不什么逞能了。”
而此刻打车软件上也不是想打就能打到的,就她发呆这一会儿时间,平台排队接单趟次已经排到了23人之多,算是一时半会打不到网约车了。
车辆川流不息,雨水在道路飞溅,眼看上班时间近在眼前,暴雨倾盆又模糊视线不好打车,她心里开始慌了起来。
她站在站牌边沿招手拦车,试图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路边出租车上。
但是仍旧没车在站牌前停下。
她瞟了眼打车软件上排队人数,十几分钟过去,排队人数也只少了两个。
“要不叫吉泽学长来接一下我算了...大家都这么熟了,也不丢人。”
蒋晨韵抬头看了眼雨势,退出打车软件准备给吉泽打电话。
“嘟——”
电话拨出去的下一秒,视线不远处出现了一辆白色轿车,蒋晨韵一只手拿电话,另一只手不死心对那辆车招了招手。
本以为那辆车也会如同之前的任何一辆对她的招手置之不理,没想车竟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她欣喜若狂地挂断电话,用包挡着头打开车门快速进了车里,“师傅,去德西律师事务所。”
“师傅?”男人闻言侧身看向匆忙坐进副驾驶的女人,他眉眼自带疏离,歪唇冷哼一声,带着反讽的语气问:“我有那么老?”
女人手边系安全带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慌乱抬眸,对上男人那双充满戏谑又淡然的目光,条件反射的就拿包下车。
她打开车门,用包挡头,一只脚刚踏出去,就被身后男人拽了回来。
“你这么不待见我?看见我就跑?”
快要迟到的蒋晨韵现在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火,她转头就是一顿输出:“遇见不熟的同学避免尴尬跑为上策有什么不对?你能不能开?我赶着上班没空跟你瞎掰扯。”
“不熟的同学?”林羡明握着方向盘自顾自的笑了,“行,你挺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