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四把杜靖然交给他看管,并说了龙胡子的意思。邓伟卿虽然觉得“干爹”这一手太阴毒,不过他也知道那些州县官大都鱼肉乡里,横征暴敛,民间恨他们入骨,所以“杜知州”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靖然的一番话,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现在,他对杜家的惨遭横祸,杜靖然的死里逃生,感同身受。他立即对杜靖然表示,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逃出紫云山。
杜靖然却担心地说:“邓大哥,你放我走了,龙胡子一定不会饶了你。要不,咱俩一起走吧?”
邓伟卿惨然一笑:“你走的时候,咱俩一起,因为我得送你。你走了我还得回来,我没地方可去。”
杜靖然说:“你跟我一起去找我哥哥。他是县丞,一定能帮助你。”
邓伟卿使劲摇头:“然儿,你不懂。我是土匪,还被官府通缉过,我出不去。再说,我干爹对我有恩,我不能知恩不报。我得守着他,将来为他养老送终。”
“你真傻,你干爹那个人心狠手辣。你要是放我走,他会恨死你,他也许……”
“不会的。我毕竟给他当了三年的儿子了。你放心吧。”
见说服不了邓伟卿,杜靖然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理由:“对了,那玉玺不是你们家的吗?现在让郭曙那个坏蛋弄去了,你就不想着再夺回来?”
邓伟卿笑笑:“我当然想。今后,我一时一刻都不会忘了这件事。不过郭曙是二品大员,抚衙戒备森严,‘夺回来’三个字谈何容易。慢慢再说吧。”
傍晚时分,邓伟卿把山上的小土匪都支了出去,然后让瘸老头赶着做了一些面饼,并撬开龙胡子的“藏宝箱”,取了一些银子和五十多块光洋,说是让杜靖然带着用。杜靖然极力推辞,说我住我哥哥家,带这么多钱干嘛?邓伟卿说:你在那里常住,你哥哥肯定不会说什么,但你嫂子就不一样了。所以你必须得身上有钱,才不至于看她的脸色。
邓伟卿想得这样细致,杜靖然十分感动,她说:你拿走了这么多钱,你爹要是不愿意呢?邓伟卿说:我是他儿子,用他点钱算什么,你就别操心了。
邓伟卿把那些东西包在一个包袱里背在身上,就领着杜靖然悄然下山。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那小径不光崎岖不平,野草丛生,而且有的路段根本就无法立足。邓伟卿只好背起杜靖然,手脚并用往下爬。快下到山坳时,天色已暗,邓伟卿忽然停下脚步,拉着杜靖然躲进草丛,并竖起食指,示意她别出声。
很快,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五六个人就从他俩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了。
邓伟卿起身望了望,朝杜靖然一笑:“没事,是‘巡道’的土匪。我爹派回来的,幸亏咱们早走一步。”
杜靖然真有点后怕。她还曾经想过要自己逃走呢,那简直是不知轻重的梦想。
下了十甲岭,眼前是一条长不见头的大沟。邓伟卿跟她说,这沟不能走,因为再往前直到滕家寨,龙胡子布置了不少暗哨。一来是为了提防官军,二来是随时打探消息。你们上次从官道上过,就是被暗哨发现了报告的。
杜靖然问:“那咱们从哪儿走啊?”
邓伟卿指指西北面的山坡:“得从那上去,翻过雷公岭,绕过一线天,才能走出山去。这条路难走点,但是比较安全,龙胡子就是派人追咱们,也不会往那边去。不过山里有狼,你怕不怕?”
杜靖然说:“跟着你我就不怕。”
邓伟卿笑道:“我吓唬你呢,这里没有狼,只有兔子狐狸什么的。真要是来了狼也没关系,我带着飞镖。”
杜靖然说:“你的飞镖玩得真好,你怎么练的?”
邓伟卿说:“熟能生巧呗。我亲爹会武功,刀术剑术都很厉害。可惜我悟性不行,也没那个天分。我爹说那你只好练巧劲了,使飞镖吧。其实飞镖使好了有些时候比刀剑还管用呢。”
说着走着,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他们爬上了雷公岭。邓伟卿看杜靖然累的香喘吁吁,就对她说:“然儿,咱得歇歇了,路太远,今天晚上绝对走不出去的。”
杜靖然四顾:“这哪有地方歇啊?”
邓伟卿说:“你跟我来。”
邓伟卿带着杜靖然爬上一个石坡,在尽头断崖下拨开齐腰深的杂草,现出了一个山洞。他说:“这是我当年进山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里面还算干净,只能在这儿凑合凑合了。”
邓伟卿取出带来的蜡烛,用火镰引火点着,拉着杜靖然低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