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起味 第12章 敬杯酒

大清早就被她妈叫醒。

昨夜她又失眠了，她脑子直发蒙。下楼看到她妈正在做早餐。

“烟烟，你爸去接你奶奶他们了。”唐舒雅给了她一个鸡蛋。让她去外面坐着吃。

落烟烟拿着鸡蛋和一碟包子，去客厅倒了一杯水。

她姐姐出来的时候，手里不出意外的也拿着一颗鸡蛋。

两人相视一笑。

落烟烟剥开鸡蛋，刚闻到鸡蛋的味道，胃里一阵难受。

她强压下去恶心，眼里蓄满了泪花。

她硬是逼着自己把那颗鸡蛋吃了。

吃完，胃里就一阵翻腾。

她听到她姐姐说。：“我不喜欢吃蒜，妈妈这一碟蘸料没放蒜，嘿嘿。”

她不在意的点点头，拿起一个包子，刚咬上一口，她冲到洗手间趴下狂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吃水煮蛋和肉馅的东西。之前家里只剩三个鸡蛋了。妈妈和她没吃。刚好够，妈妈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吃鸡蛋，而她害怕因为自己，又会让所有人不开心。

她少吃点，就会对她好一点。从那以后，她在家里都是说自己不喜欢吃鸡蛋。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喜欢吃鸡蛋。

看来如今，也算是成功了。可是肉馅的包子她还是没办法接受。

妈妈能记得姐姐的喜好，知道她不喜欢吃蒜，可以给她调她喜欢的料汁。能记得弟弟不喜欢吃粉条包子。可就独独不知道自己的喜好。

她起身，镜子里面的自己。

眼眶湿润，明显看的出来，刚哭过。

早该明白的。可她就是有点儿难受。

她洗了一把脸。

洗完脸出去，奶奶他们都已经到了。

“烟烟，过来陪奶奶说会儿话。”

奶奶朝她招招手。

落烟烟走过去，表情淡淡的。

很多人说她淡漠，她只是没被好好爱过，她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

她只能自己去摸索。

奶奶抓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她身边。

“烟烟啊，你爸妈当初让把你送走，幸好你爷爷把你给拦下了，要不然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落烟烟心里酸涩，她很讨厌这句话，她好像是个商品。

小时候，家里的亲戚来家里的时候，都笑着说。当初她生下来是女孩的时候，所有人都不高兴。

她的到来就令所有人都失望无比。

小姑在和妈妈聊天的时候说过，当时在河城找了一户人家，家里没孩子，把她送过去，那户人家也会疼她。

河城离西城太远了。远到她听到这句话，就觉得恶心。

后来，还是被她爷爷拦住了。

7岁左右的时候，家里孩子多。

妈妈娘家那边的亲戚，好几年都没孩子，要爸爸妈妈考虑把我送到他家。

妈妈告诉她，他们家很有钱，衣服脏了可以直接丢掉。她当时直哭。她不想每天都有新衣服穿，她只想留在家里。

后来，他们家媳妇怀孕了，再没提过那件事，一切都被遗忘了。

好些年了，疤痕在她心里埋下。几乎要把她埋在阴影里。

她佯装不在乎。

他们还是会在聊天的时候提起，自己能留下来，他们对自己有着大的恩泽啊。

挺可笑的。

不是所有人都爱自己的孩子，是孩子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的父母。

从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会被侵染什么，全靠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的教育。

割舍不掉，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段日子。

她没办法去怨妈妈，因为她知道，她也是受害者，她也不容易，她也没办法，可她自己也何其无辜啊！

“你可给我们老落家长脸了。”奶奶说着话还拉着她的手。

她抽出手，站起来。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我去厨房看看我妈。”

走到厨房的转角，直到逃离了他们的视线，她吐一口气浊气。

因着她是女孩子，她刚生下来，爷爷奶奶就分家了。

爷爷奶奶跟着二叔，住着新房子，爸爸分到了他们旧房子。

本来老人应该和老大一起生活，可是，因为她妈妈没生出男孩子，但二伯母那时候已经生下堂哥了。

姐姐比她大三岁，她算是姐姐带大的，弟弟比她小一岁，家里只有妈妈，爸爸去上班了，家里孩子多，妈妈照顾不过来。姐姐就一直带着她和落恩许。

总会有偏爱的那一个。

但她永远都不会是。

“烟烟，想什么呢？”

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来的。

“没什么。”

“烟烟，出去和他们吃饭啊。厨房我和你妈两个人足够了。”二伯母爽朗说着。

“衣服等会儿又弄脏了，去和你姐姐招待一下奶奶他们。”唐舒雅睨了她一眼。

“嗯。”

“嫂子，烟烟这孩子还是不喜欢说话啊。”二婶手里洗着菜。问道。

“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胆小。”

“长大就好了。嫂子这个菜和辣椒一起炒行可以吗？……”

落烟烟没听到后面的话。

走到客厅，她刚想绕过去房间的时候，被人喊住，她脚步一顿。

“烟烟，过来和心心说会儿话。”

黎心心走过来抓着她的胳膊，抓的很紧，她都没甩开。

“大舅，二舅，我和烟烟回房间写会儿作业。”

黎心心抓着她的胳膊。

落扬志摆摆手。：“烟烟，好好照顾你心心姐。”

落烟烟甩开她的手。

靠坐在椅子上。

“烟烟，你不喜欢我吗？”

黎心心看着她，受伤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落烟烟漫不经心开口。

黎心心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呆愣在原地。她印象中的落烟烟，虽然是一个完全不理人的性格，但她不会是现在这样。

爸爸妈妈每次来西城看望奶奶的时候，都会准备很多东西。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会来迎接。

大舅二舅对她一直都很好，尤其是大舅。

过年给她的压岁钱要比其他人多很多。

她习惯了众心捧月，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可是她这个堂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从小就不讨喜，妈妈也不喜欢她，因为她是多余的孩子，妈妈会给其他几个小孩红包，会给他们买一些新奇玩意儿。

她的印象里，落烟烟会在这个时候偷偷躲起来。直到他们几个吃着零食，拿着她妈给的压岁钱找她出去玩的时候，她才会出现。

“你就不怕我告诉大舅。”黎心心还是一脸的得意。

她笃定她怕大舅。

谁料她轻飘飘一句。

“随便。”

落烟烟压下心里的苦涩。

平时要对她多好。她下意识会觉得她比亲生女儿都重要啊，会站在她那边。

她之前抢堂妹的玩具，没抢到的时候，她就哭，她知道她一哭，大舅会打堂妹。

大舅会把玩具给她，带她出去买零食。

只留下堂妹一个人在家。

她哒哒的牵着大舅的手，离开了。

“你……”黎心心哭丧着脸出去了。

又去告状了吗？

“你姑姑对你那么好，你让着点心心。”落扬志推开门责怪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没动手。

“你让着她一点。”

落扬志说完，啪的一声关上门。

落烟烟无力的闭上眼睛。

她被动的接受所有的东西，好的坏的，她都欣然面对，可她也会失望。

她实在苦闷，找到落轻轻，告诉她，自己出去透透气。

于她而言，外面的世界即使迷茫，未知，恐惧，但她好过家里的窒息。

她漫无目的的闲逛，坐上不知目的地的公交，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能看到街边的风景。

她随缘在一个路口，坐下发呆。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头去找声音的主人。

“落烟烟，好巧啊。”

苏南远远看到一个背影，他觉得有点儿熟悉，就打了一个招呼。

“是挺巧的的。”

苏南在初中也是属于拔尖的学生，性格好，人缘也好。

“学业还顺利吗？”

两人找了一家奶茶店，坐下。

“还行。”

“你的奶茶好了。”奶茶店的小姐姐端来两杯奶茶，放到桌子上。

“谢谢。”

苏南喝了一口。

“大家待会儿要去聚餐，上次你拒绝了，这次可要参加了啊。”

落烟烟刚要委婉拒绝，门口进来老熟人。

“闻哥，同学聚会安排好了。”

“嗯。”

落烟烟喝着奶茶，看到周闻盯着她，她微微皱起眉头。

周闻坐下来。

“你俩怎么在一起？”

“碰巧遇到了。”苏南解释着起身。

“你俩先聊，我去点奶茶。”

“为什么不转班。”

他是一班的班长，又是重点培养的学生，知道这件事不稀奇。

周闻眼神犀利，直直的看向她。

落烟烟平静说道。

“七班挺好的。”

“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完全可以……”

话没说完，她出声打断了。

“停！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喜欢七班。”落烟烟毫不留情的说。

“一班教育资源比七班强很多。你就宁愿待在平庸的环境吗？”

学校对实验班有着极大的重视。

他们可以不用跑早操，可以提前打饭，住宿也要比其他人好。

周闻就是自己一个人住单人宿舍。

“七班不差。”

落烟烟拧眉看他。

七班一个男同学和一班同学打饭的时候撞一起了。

七班的学生道歉了，一班那个男生依旧继续大声喊着。：“平行班的垃圾，什么时候也能这个时间吃上饭了。”

食堂都是实验班的学生。秉承着看好戏的心态。哈哈大笑着。

七班男生冲上去打了那个嘲讽平行班的男生。

“你嘴巴放干净点。”

事情闹大之后，校方偏心实验班，一班的学生什么事没有，反而是他们班同学记了大过。

七班那时间臭名昭著。

没人愿意给他们上课，老张这时候说，他来带这个班。

从此以后，七班和一班互相看不上对方。

她不去一班也是不想去面对有些人。

“说啥呢？你俩。”

苏南走过来打趣道。

“没什么。”周闻敛下情绪。

落烟烟起身，看着苏南。：“我先走了。”

“好吧。回家注意安全。”苏南咬着吸管又看了一眼周闻。

这两人不对劲啊。

“闻哥。”

“走吧！他们都到了。”周闻率先出了门。

苏南也没追着问。拿着包，追着跑出去。

“老张，你们班上的郁子柳和落烟烟，开学来一班的事，你安排好了没有啊。”一班班主任刘强笑道。

“还是要问问她们两个。”

“你只管放人。落烟烟不愿意就算了，但是郁子柳还是要争取一下。”

“都是努力上进的好孩子。挂了吧，我媳妇让我去买菜。”

张明挂断电话，眉头紧锁，手指曲起，在桌子上敲了敲。

“老张。”

“来了。”

听到妻子喊他，赶忙起身。小跑到厨房。

落烟烟回到家。众人围在一起吃着饺子。

落扬志瞪着她。

她以为是她出去玩，没给家里帮忙的原因。

事实上是，只有妈妈和二伯母在厨房忙活着，其余人都在客厅聊天。

落轻轻退后了几步，被落轻轻拉着胳膊，坐在离他很稍远的位置。

餐桌上，二伯脸上通红，扑面而来的酒味。

“烟烟，考第一了，不得感谢你爸爸，把你养大，来，给你爸敬个酒。”

她站起身。笑着说。：“二伯，等高考结束之后，我们好好聚一起，我给你们敬酒。”

二伯还在纠缠。

妈妈说了句：“她还小呢？不会喝酒，等她高考结束了，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落扬志自始至终都没说话，横眉冷哼了一声。转头又和二伯谈笑着。

奶奶早些时候就被落恩许和落子骏送回家了。

她坐的实在煎熬，偷摸溜回房间了。

在房间里，写起试卷。时间在题海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