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叩玉 第9章 灰烬逢春

海面上的银色水路在月光下粼粼闪烁，谢昀撑着摇摇欲坠的快艇，沈翊半昏迷地靠在他肩头，肩上的蛇毒黑纹已经蔓延至心口。远处无名岛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兽。

"撑住，"谢昀撕下浸血的衬衫下摆，缠紧沈翊不断渗血的伤口，"你说过要亲眼看着协会覆灭。"

沈翊的睫毛颤了颤，染血的指尖突然抓住谢昀手腕："凤凰木...是骗局..."他咳出一口黑血，"古籍记载的解毒法...需要活祭..."

谢昀猛地僵住。祖父日志最后一页的残缺字句突然清晰起来——「蓬莱墟中凤凰木，焚香引者，可续命」。原来不是"取"，而是"祭"。

快艇撞上礁石的瞬间，谢昀护住沈翊滚落在沙滩上。咸腥的海风里混着奇异的甜香，他抬头看见岛中央那棵参天古木——树干上天然形成的纹路，赫然是沈谢两家并蒂莲家徽的融合。

"果然..."沈翊低笑，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他们早算好了...要我们自相残杀..."

谢昀攥紧那盏囚禁着自己命魂的河灯，灯芯里的婴孩黑影正疯狂撞击琉璃罩。身后海面传来引擎轰鸣，协会的舰队已经追至岸边，黑袍老者站在船头，手中双头蛇香炉青烟化作鬼手抓来。

"来不及了。"沈翊突然夺过河灯，用尽最后力气砸向凤凰木。琉璃碎裂的刹那，谢昀心口剧痛，仿佛有什么被硬生生抽离——那是他封存在香引里的半条魂魄。

老者发出凄厉嚎叫："不——！"

凤凰木的枝叶无风自动，飘落的绯红花瓣沾血即燃。谢昀在火光中看见无数虚影——祖父抱着婴儿时期的他跪在树下，少年沈翊偷偷折下一段树枝，而更久远的年代里，两家的先祖共同将某种东西埋进了树根......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香引。"沈翊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们把我们两家的...血脉源头...种成了这棵树..."

鬼手烟影被火焰灼烧消散，协会的船只接连爆炸。谢昀抱起沈翊冲向燃烧的凤凰木，高温让皮肤上的黑金纹路开始剥落。

"你早就知道？"谢昀将他放在树根凹陷处，那里积着一汪晶莹的树脂，"所以才故意引他们来..."

沈翊的银灰发尾在火中泛出鎏金光泽："同命蛊...只能活一个..."他抬手抚上谢昀心口，"但凤凰木的树脂...可以重写契约..."

当谢昀俯身抱住他的瞬间，树脂突然沸腾，将两人包裹成琥珀般的茧。剧痛中记忆如走马灯闪回——五岁时沈翊偷偷给他塞的蜜饯，大学报道那天隔着人群的对视，冷库里交缠的呼吸与此刻重叠......

"沈翊，"谢昀在融化般的痛楚中咬住他耳垂，"你欠我的...下辈子也得还..."

天光破晓时，海岸线恢复平静。焦黑的凤凰木残骸中，新生出两株并生的嫩芽。远处漂来的小船里，林学姐的妹妹拾起沙滩上那枚鎏金长命锁，锁芯里一粒香丸正发出微弱心跳般的震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