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哥,你昨天晚上怎么想着去买蚊香啊?”宋羡云背着背篓,手里拿了一把镰刀,他们今天要去割兔草。
“我想是蚊子吸腻了你的血,又来吸我的。咬得我睡不着,就去买了。”裴怀玥说。
“看来他们更喜欢你的,哈哈。”
“这么,晚上你先进屋让蚊子咬你,把蚊子喂饱了,我再进去。”宋羡云说着回头,“这样咱们至少还剩一个。”
裴怀玥看着开怀的宋羡云,走到他身边:“也不是不行。”
夏季草深叶茂,很快就找到一块长满兔草的田地。
宋羡云跳了下去,麻溜地割起草来,裴怀玥也走下来,在不远处割草。
录制这么久,对于这些农具的使用方法宋羡云还是有些见解的,他弯着腰手拦过一把草,轻松一割,往背篓里一丢就好了。
站起身来伸懒腰,发现裴怀玥站着哪里一动不动,走过去。
“怎…”宋羡云刚想出声,被裴怀玥捂住了嘴,向后一带。
宋羡云被这一带,退到裴怀玥的身后,抬头,只见他直勾勾的盯着一处,对他摇摇头。
顺着视线往那草丛一看,汗毛竖起,呼吸一窒。
黑紫色的蛇信游荡在绿草之中,发出嘶嘶声。
定睛一看,是一条黑斑黄身的蛇盘居在杂草中。
它探起头,尖尖的吻部对着他们吐着细舌。
裴怀玥松开护住宋羡云的手,另一只手臂收紧握紧了镰刀,眼神锐利。
宋羡云第一次见到真蛇,与图片视频都不同,直观的冲击让他手脚僵硬,呼吸发闷,不由自主的抓住前面裴怀玥的衣角。
起风了。
那蛇立起身体弯曲起来,挺住不动,黑紫的舌头在空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草丛荡漾,发出细微的声音,仿佛是给他们预警似的。
宋羡云见蛇这动作,心悬起来,脑子里混沌一片,是要准备攻击了吗,有毒吗,看起来好像有毒,会一下子弹起来攻击……
又是一阵风。
蛇似乎受到了惊扰,身子一转,滑动离开在草丛深处。
宋羡云看着蛇离开了,知觉又重新复苏,他踉跄地跑到田埂上,长叹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冷静。”
裴怀玥望着背光的宋羡云,淡淡的风吹过他的衣角发丝。
他想说,其实我也很害怕。
但是你一过来,我只想到如何保护你,就不害怕了。
宋羡云看着裴怀玥迎着光,向他缓缓走来,背后是无际的草浪。
“还好走了。”裴怀玥说。
宋羡云惊吓过后,心中浮动,见裴怀玥如此从容,升起一股几乎膜拜的敬意。
这才是真男人!
“裴哥,你好牛啊。”
“嗯?还好吧,要是它攻击,我也只有受着了。”裴怀玥走到宋羡云身旁。
“不是说这个,是你真的好镇静。”宋羡云捶了裴怀玥一下,是那种高中生惯用表达亲密敬意的方式。
“太酷了!”
裴怀玥被捶得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哎呀,我忘记收点力气了。”宋羡云满脸黑线,赶紧跑到裴怀玥身边,揉揉他捶过的地方。
“没事。”裴怀玥摘下宋羡云乱飞的手,被捶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揉着更疼。
“我太激动了,下次我一定记住轻点。”宋羡云又轻柔地拍拍那处。
回到小屋,宋羡云遗忘了恐惧,和方余他们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这惊险的故事。
“是什么颜色的蛇?”方余有些感兴趣。
“黄色和黑色?记不太清,在草丛里反正不容易看出来。”宋羡云说。
“可能是菜花蛇,无毒的。”
“管它有没有毒,咬一口都够吓人了,还好裴哥稳重,要是我早就跳起来,被咬得吱哇乱叫。”宋羡云言语激动,大有涛涛不绝之意。
裴怀玥眼带暖意,看着宋羡云兴奋的样子,好像回到了高中那会儿,少年人畅所欲言,青春活力的样子。
“遇到蛇就是不要动,蛇的视力很差,你不动大可能不会发现你。”方余说。
“我们以后去割草要小心了。”夏予秋眉头微蹙道。
“以后割草前先用棍子打下草丛。”方余说。
“打草惊蛇吗?”宋羡云问。
“嗯。”
*
晚间,宋羡云洗漱完往阁楼上走,房门紧紧地闭着。
难道裴哥在换衣服?
宋羡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屋里没什么响动,敲敲门。
裴怀玥穿着无袖体恤打开了门,臂膀露出,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开门的动作收紧。
“我回来了。”宋羡云吞吞口水道。
“等一会儿在进来。”裴怀玥说。
“嗯?怎么了?”宋羡云说。
“蚊子应该还没喂饱。”裴怀玥说。
“你穿成这样,是为了喂蚊子。”宋羡云微微张大眼睛,惊讶道。
“嗯,不是说喂饱了就不咬人了吗?”裴怀玥说。
“噗,我那是开玩笑,你怎么当真了。”宋羡云忍俊不禁,他用手推门,门后的裴怀玥手臂用力,抵住了半开的门。
宋羡云抬头看,房门微开,裴怀玥露出半张脸,眼睛漆黑如墨,神色淡然。
“怎么,还真想喂蚊子啊。”宋羡云又推,裴怀玥手上抵着门,看着他没有说话。
“喂啥喂,我又不是皮薄肉嫩的小姑娘。”宋羡云说完,见裴怀玥欲言又止的样子。
“昨天不是买了蚊香嘛,那不比你这个人形喂蚊器好用?”
吱呀——
门开了。
“我看看咬哪儿了。”宋羡云说着拉起裴怀玥的手看。
在闷热的屋里,裴怀玥被这柔荑微凉的手一抓,呼吸一乱,忙说:“没有。”
“那你喂半天,没喂到位咯。”宋羡云扫视着裴怀玥裸露的地方,在臂膀上看到好几个红点。
“这里咬这么多还没有。”宋羡云用手戳了几下那处,“痒不痒?”
裴怀玥侧头看,是有些红点,蚊子咬过他不觉得痒,现在被宋羡云一碰,那块皮肤泛起细微的痒意,向四周延烧起来。
“怎么变红了?你不会过敏了吧。”宋羡云那些小红点晕开,连成一片。
“没事。”裴怀玥喉咙攒动。
“低下来些,我给你喷些花露水。”宋羡云拿来花露水。
“好。”裴怀玥微微弯下腰,头再往下一点似乎就能埋到宋羡云的脖颈处,垂眸看,他脖子上细小的绒毛随着气流缓慢地浮动着。
呼吸之间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清新的味道。
裴怀玥屏住呼吸,缓缓吸了一口空气,微涩淡苦的味道。
是宋羡云身上的味道。
像清新透凉的荷叶,浅淡得几乎闻不到。
“好了,我就是开玩笑的,下次别当真了。”
裴怀玥贪恋地吸了一口,立起身来,臂膀上是凉丝丝的花露水,鼻尖还残留着悠人的清香。
“嗯。”
“这只手呢?我看看…”宋羡云拉过手臂,声音渐弱。
那里有一块紫红的不规则圆形淤青,似乎是自己‘捶’的。
嘶,看着就痛。
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没事,明天就好了。”裴怀玥听这人没了声音,侧头一看,平淡道。
“我发誓,我下次一定注意。”宋羡云举起手郑重地说。
“不用自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夜静,宋羡云躺到床上,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怪力而感到苦恼。
辗转反侧之中,他听到了裴怀玥的声音。
“睡不着?”
“吵到你了吗?我不动了,你快睡吧。”宋羡云躺平道。
“我也睡不着。”
“太热了,风扇都不管用。”宋羡云翻身对着裴怀玥的方向说。
“出去凉快凉快?”
“好啊。”
两人蹑手蹑脚地下楼,踏到楼下,一起松了一口气,又相视一笑。
“嘘,别吵醒他们了。”宋羡云放手指在唇边,低声道。
裴怀玥点点头,墨色的眸子在灰蓝的夜色中发亮。
推开小屋的门,柔光伴着凉风,随着门间的缝隙蔓延进屋内,抬眼望去,月色如水,小院仿佛笼上了一层柔软的白纱。
“你先出去吧,我去倒杯水喝。”裴怀玥低头道。
“嗯。”宋羡云感到耳边一阵热气,痒痒的,他伸手揉搓几下。
躺倒在凉椅上,晃悠几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很圆,星星只有零星的几颗。
低头,厨房里暖黄的光映射出来,在小院一角落下一个光块,里面有一道人影低着头。
宋羡云坐起来看向窗里,裴怀玥低头看着案板,手上处理什么什么。
宋羡云也没想太多,他脚一松,凉椅又晃晃悠悠地摇起来。
咔哒——
“吃点水果?”
宋羡云闻声坐起来。
洁白的瓷盘上放着一块块桃肉,粉红如玉,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裴哥,你是不是有弟弟或者妹妹。”宋羡云拿起叉子,插了一块果肉。
“怎么说。”裴怀玥坐到宋羡云对面,从盘侧拿起切完果盘剩下的桃核,上面还有很多果肉。
“你很会照顾人。”宋羡云摇晃几下。
“有吗?我是独生子。”裴怀玥吃完用帕子擦擦手。
“有啊,很细心耐心,会照顾人。”宋羡云仔细罗列着,说着他坐起来,“你该不会把我当弟弟照顾吧!”
“没有啊。”裴怀玥说。
“我不信,你多少岁?”
“27。”
“我才19。”
“我知道。”裴怀玥也挑了一块桃肉。
这就是在当弟弟照顾吧!
宋羡云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裴怀玥,然后插了一块桃肉,一口咬下。
“怎么了?”
“没什么。”
“你想让我把你当弟弟照顾吗?”裴怀玥手肘撑在桌上,向宋羡云靠近道。
宋羡云看着裴怀玥认真思索的样子,有些欠打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踢了一脚裴怀玥的凉椅。
“有病吧。”
凉椅向后一倒,裴怀玥收回手发出低低的笑声。
“笑什么笑。”
“我开玩笑的。”裴怀玥坐起来,眼含笑意,“你不会当真了吧。”
“谁当真了?”
“想让我把你当弟弟照顾,也不是不行。”裴怀玥拉长声音停顿一秒,“叫声哥哥来听听。”
“那你叫声爸爸来听听,我让你当好大儿。”宋羡云知道裴怀玥是开玩笑了,那点羞意悄然消失。
“你先叫哥哥。”
“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