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精!”
女人伸手打完宁灿,好像觉得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接过助理递上来的湿巾用力地擦了擦手指。
齐辰生慌乱地想要触碰宁灿的脸,却被母亲一把强制性地拉了回来。
“没妈的孩子确实欠管教,我来替你妈妈好好教育教育你。小小年纪就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勾引男人给你花钱。你收的那些东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从今天起,你别想再和我儿子联系。”
宁灿的脸上火燎燎的疼,但她没有半句反驳,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因为她确实收了齐辰生送给他的东西,确实动了贪念,所以她没有资格说什么。
“妈!是我自己主动送的,我自愿的,和她没有关系!”
齐辰生怎么也甩不开母亲的手,第一次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为什么力气那么小,为什么没有办法挣脱。
女人狠下心拧了齐辰生一下胳膊,用高跟鞋跟猛踹了一脚齐辰生的大腿:“闭嘴!我看你也是心思越来越不在学习上了,你真是辜负了爸爸妈妈对你的期望。我已经给你办了转学手续,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上学了,一周后你就去新学校上课。”
“我不转学。”齐辰生痛的脸色发白,但依然没有松口,始终不肯上车离开。
宁灿看不下去了,她猛地抬起头,频率极快地眨了眨眼睛。
“齐辰生,转学吧,我和你……玩,是因为你傻,傻到我装装可怜你就给我花钱。要不然我才不会搭理你呢,而且你要是不转学,被逼着退学的就会是我,我不想失去在这上学的机会。”
对上齐辰生震惊的眼神,宁灿突然露出了笑容:“别犯傻了,你和我不一样,小少爷。”
女人听完推了推墨镜,冷笑一声:“听到了吗?我的傻儿子,门当户对的重要性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至少不会像这种从小就拜金的女人一样拿你的真心当筹码。”
齐辰生红着眼圈,执着地盯着宁灿的眼睛看,但这次他没有过多的挣扎,就被母亲和助理带上了车。
车从她身边开走的那一刹那,后座的车窗突然打开,她听到了齐辰生的声音。
“撒谎,我不信。”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没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大,宁灿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她只记得那天明明是六月的天,却冷的让人直哆嗦。
回家后,爸爸照常不在家,她面无表情地给自己煮了点挂面吃完回了房间,家里没有人发现她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她就这样带着没褪去的巴掌印去上了第二天的课。
齐辰生的座位果然空了,他转学了。
虽然班里突然少了一个同学,但毕竟都还是小孩,好奇地讨论两句后就抛之脑后,渐渐的唯一记得齐辰生的好像只有宁灿。
之后再见面就是在高中,她以为像齐辰生这种天才,应该会早早就上了大学,结果没想到还是和她同一届。
听周围人的议论,他好像在初中从楼上跳了下来,不知道伤的多重,反正修养了两三年才重新上学,这还是中间跳了三级才追回来的结果。
“人家跳楼也没把脑子摔坏,你说说多气人。”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宁灿一言不发。她非常害怕是因为她导致的,但后来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没准齐辰生早把她忘了。
直到被齐辰生堵在巷子口的那一刻,宁灿才意识到同样是不懂事年纪的喜欢,她早就已经忘记了曾经喜欢过的张三李四王老五,可是齐辰生却没有,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持和执拗。
“宁灿,又见面了。”
……
等宁灿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她活动了两下僵硬的手臂,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了三个多小时。
她伸手触碰到了背上的毛毯,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店里还是一个顾客没有。
就连一开始招待自己的那个店员也不见了,店内只剩下沈泽在她对面安静地打着游戏。
“玩什么呢?”
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沈泽头还没抬就将早就准备好的水推到宁灿的面前,示意她喝两口。
宁灿抿了两口温水,又将水杯放了回去,冲沈泽挑了挑眉。
“服务的很好,用不用我付点小费?”
“不用,为你服务,我的荣幸。”
这么油腻尴尬的话在沈泽的口中说出来感觉却不一样,宁灿没有感觉到冒犯,笑着点了点头。
刚刚睡醒,宁灿怕感冒打算再呆一会儿,想了想打算先寒暄一番:“你们老板能给你们开得起工资吗?快半天了,好像就我一个顾客。”
沈泽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能的……老板很有钱,很有实力的。”
宁灿蛮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果断地下了个定论:“哦,那看来就是富二代耍票,自己创业是吧。”
沈泽认真地伸出四根手指,反驳道:“是富四代,而且不是创业,就是开着玩。”
对老板那么了解?
宁灿觉得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好像有了答案,她故意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好吧,那你老板应该是个满口脏话、爱抽烟、驼背、不运动有着大肚腩的资深网瘾少年吧。”
“没有!他……他,他挺好的!”沈泽本来还想隐瞒一下自己的身份,但察觉到宁灿话里话外对“他”的贬低,还年轻气盛的男生怎么能忍得住,他一狠心,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怎么样?我不驼背,也没有大肚腩,我更不骂人和抽烟!”
像是怕宁灿不相信一样,他还站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圈。系在他腰上的围裙也被带着起舞,绳子不经意间勾勒住沈泽的腰身。是个长腿细腰的好男人,宁灿默默在心里点评道。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没有欺骗你的意思,你也没问过我啊……”
“而且像你所说的那样,开个店没有顾客说出来确实有点丢人。”
明明才认识半天,沈泽对宁灿却有着莫名想和她多亲近的想法。他其实很社恐,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愿意和人接触,所以始终不肯接管家里的产业,反而管家里要了一笔钱说要创业。
其实那笔钱他只花了一点开了这家咖啡店,其他的他打算留作以后哪天被赶出家后的保命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代不如一代,反正他没有从商或者从政的天赋和念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深山老林隐居,最好身边不要有任何人。
但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点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身边是像宁灿这样的女生,或许也不会差。
这种感觉真奇怪,意识到自己内心想法的沈泽有些愣神。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力是不需要刻意创造的,一般第一眼就可以确定。
要不然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老板不当,去给一个“普通”顾客当服务员。又为什么会故意把围裙的收腰线拉到最紧,刻意勾勒出自己长期健身下的完美腰线。
一些都是沈泽提前做好的预谋。
沈泽在咖啡馆的窗边见证了宁灿和何彦希“友好交谈”的全过程。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子的脸色从红润变得煞白,而这一切的变化不过源自于对面那个女人的一句话。
她说什么了?
沈泽眯了眯眼,因为阳光反射雪地,他有些看不清人脸,更无法辨别唇语。
越是猜不出来他就越是好奇,不光是对那句话,还是对那个能轻易影响一个成年男性情绪的女人的好奇。他看着男子失魂落魄地离开,本来还打算找个拙劣借口去搭讪,没想到宁灿主动走进了他的咖啡店。
机会来了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他连忙换上了工作服,在手下店员接待宁灿的时候示意了他一眼,替换掉了店员的位置,顺理成章地把自己送到了她的面前。
人的物质一旦过于满足,精神就会变得空虚,沈泽一向认为是自己是空心的。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无论大事还是小事,他都没有发过特别大的脾气。他就像个橡皮泥,可以被肆意揉捏成各种形状。
至于恋爱……
沈泽对“真爱”这个词一向嗤之以鼻,家庭原因他从小就见过太多的肮脏和龌龊。比如可能没有人会想到他妈妈的助理就是她的情人之一,而他的爸爸在早就知道这一切后依然能忍气吞声过了这么多年。人前依然能亲密地挽起手,做大家口里的模范夫妻。
图什么?
不同于别的有钱人家都是男强女弱,沈泽家是完全颠倒过来的。母亲家族那边代代经商,三代以来一直都是招女婿入赘到家族里来,孩子都是随母姓。
而他的便宜爹不过是个从村里考出来的大学生,或许是看中他的头脑,或许觉得他好拿捏,亦或者相中了他脸蛋和身高的好基因,总之一场婚姻让他直接鲤鱼跳龙门,踏进了本来不属于他的阶级。
这都是外人口中相传的版本,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
父亲的平和和忍耐是年少的沈泽最不能理解的事情,他甚至猜测会不会父亲骗了他,他根本不爱母亲,只是图钱,所以根本不在意她外面有没有人。
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男女感情间的最高层次是隐忍。
比如此刻,他就可以忍受宁灿把他当作替身。
她在想着谁?她把他当成了谁?
沈泽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只要她的视线此刻停留在他的身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再看看我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