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杨承海迟迟不肯进入正题,高廉等得心情微妙,‘我也会陪着大家一起努力的。这样吧,我做主,只要大家顺利完成任务,产品如期上市,我去跟老板说,我们研发年底的时候集体出去旅游一次,公司出机票住宿。请各位总监回去做好动员工作。’
好在杂七杂八的事情终究还是说完了,‘说完了奖励,我们来说正题,我这里有三个任务希望大家回去好好开展:第一个,新产品的设计,昌和目前是买别人的产品组合组装,并没有自己的独有产品,所以市场定位比较模糊,细分市场无法兼顾。余总,我这儿有个方向给到你,我们需要打造一款属于昌和的标志性产品,所以你回去以后召集设计部所有工程师,周四、周五的时候一起开会,我们来讨论这个标志性产品的开发方向,我建议是AI的医疗或是陪伴。’
听到这个主题,高廉眨了两下眼,有点开心又有点失望,谁知杨承海转向了他,‘高总,关于新标杆产品的技术支持工作,请提前准备,要跟蔡总那边对接好,提前渗透相关领域市场,做好宣传工作。’
余平掉头看了高廉一眼,但高廉没理他,只简单对着杨承海点头说:‘好的,杨总,我会提前准备,产品特性确定以后,我会让人把方案做好,拿给您过目。’
余平又继续盯了高廉一会儿,见高廉一点搭理他的苗头都没有,终于死心转回去,眼神茫然地看着会议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面杨承海还在布置任务,‘设备总监这边要先调研下医疗影像设备,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个方案,目前行业内影像设备的优势与劣势,我们要结合细分市场的需求,使用者的不同定位来选择不同的设备,扩分出一系列不同侧重的产品,推广到下行的细分市场。’
高廉低头惯性给卢兴伟发消息吐槽,【AI与医疗影像结合的产品,还想做标志性产品,。。。。。。】,发完才猛然回神,又低头想撤回。
但卢兴伟回得很快,【哈哈哈 jpg,果然不愧是小杨总,大胆新派,奇思妙想。】
见卢兴伟如此愉悦,高廉索性也不装了,【其实idea不错,就是,这玩意市场才多大点,AI医疗影像相比传统医疗影像优势虽然明显,却存在误判的可能,可靠性是最大的制约。】
卢兴伟:【你还少说了,**与伦理问题。】
【是的,这就限制了受众群体,再说成本问题,大数据加持下确实可以大幅压缩诊疗成本,但有两个瓶颈,第一取决于数据库大不大,第二取决于医院经费充足不充足,如果AI设备价格高,那小医院用不起,市场又会进一步缩减。】
【把宝押在这上面,今年还想提20个点,脑子怕不是有大病。】
卢兴伟这会儿兴致高昂,故意抬杠,【你也说了,假如AI设备成本高,会缩减受众,那你们卖便宜点呗。】
【呵,他还指望着今年靠它打下一片江山呢,定价便宜叫座不叫好,能忍?】
卢兴伟:【亲爱的年糕,看你脑子如此清楚,不盲从那叉烧,为夫我真是高兴极了,奖励你,来,嘴一个,吻 jpg。】
【刀 jpg,直接对着它,你来吧?】
卢兴伟:【kao,你谋杀亲夫啊。】
【你这种贱兮兮的夫,不要也罢。】
卢兴伟:【虽然委屈仍然坚强微笑 jpg】
【拍飞 jpg】
卢兴伟:【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注定要达不成目标的项目,不需要任何动作,他想做什么,就支持他做什么,失败了就不能怪别人。】
卢兴伟:【拇指 jpg,正解。】
高廉对着手机会心一笑,他与卢兴伟处理问题的方式异常相合,假如今日卢兴伟处于他的地位,选择将一模一样,完全相同,那是从小十数年同床共枕,朝夕相伴培养出来的默契,烙之以骨髓,将两个人差别很大的人同质化。
可是,你看,命运如此奇妙,同质化的两个人,一个人立于顶峰,而另个人落于谷底,让高廉如何意能平。
他收起手机,不再回卢兴伟的信息,也懒得听上首杨承海的自吹自擂,闭上耳朵,开始放空。
杨承海的任务布置结束于老板娘的电话,似乎是要他周末去家里吃饭,杨承海嗯嗯啊啊地应着,眼角眉梢却透着一丝极细微的不耐烦。
高廉觉得这点很值得玩味,眼神示意了下余平,然而余平却觉得他想多了,回以怎么可能。
电话结束,杨承海终于肯放过这一票努力忍耐的社畜们,宣布散会,又点着余平特别强调了一下,别忘了周四的会议安排,要尽早发出来。
余平表现的唯唯诺诺,点头如捣蒜,回去就安排,一定第一时间发出。见这次余平态度顺从,杨承海非常满意,意气风发地回办公室继续捣鼓他的方案去了,他要让他的方案尽善尽美。
杨承海走后,余平凑过来用手肘捣捣高廉的胳膊,‘我怎么觉得这个产品不太靠谱啊,能行不?’
高廉耸耸肩膀,‘关键在于可靠性与价格。’
‘我就说,越听越觉得疑惑,’余平摸摸脑袋,‘那还干?’
高廉好笑地看着他,‘不干你给老板出方案?现在这就是救命的稻草,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啊~~,那要是没起作用,今年不就没戏了?!’余平惊讶万分,这也太草率了。
‘死马当活马医,行不行的,先干了再说,现在也没有更快的办法了。’说到这里,高廉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反正对老板来说也就一年,亏得起,要是运气好,翻身了,那就赚大发了。商人嘛,总是投机心比较重。
同样是商人,卢兴伟就完全没有投机心,他跟高廉的看法一样,虽说商业活动大部分是投机,但本质是交易,满足需求的同时获得利润,满足需要在前,获得利润在后。只有充分满足了需求,才能获得足量的利润,不打一丝折扣。
所以对于荣景项目的负责人,猎头公司已经给他找了三波人,但他始终不满意,还在等最合适的人选出现。
今天猎头公司又给他送了第四波名单,两个名字赫赫在列:高廉,余平,目前供职于昌和,两人均有着丰富的IT系统开发及制造生产经验,与岗位适配度分别为90%、75%。
高廉与荣景项目适配度90%是卢兴伟没想到的,这是目前所有候选人里适配度最高的,没有之一,也可以说是目前最适合的。
但这个最优解,卢兴伟不敢。
正如高廉了解卢兴伟,卢兴伟也了解高廉,虽然很多事情他跟高廉的选择殊途同归,但本质上高廉性格冷淡多疑,心思又极其敏锐,察言观色间便能洞悉别人真正的意图,精神上却又有洁癖,任何细小的企图都会招致疏离。
说实话,若不是他与高廉从小相伴长大,他的存在对于高廉就像空气一样习惯了不可或缺,那么他大概走不进高廉的内心。成年后的高廉不需要任何人,不会让任何人走近他,他会孤独终老。成年后的他,是无法得到高廉的。
卢兴伟苦哈哈地叹了口气,望着简历上高廉的正身照流口水,心动再三,却终究还是不敢尝试,只能聊胜于无地转向余平的简历。
可惜有高廉珠玉在前,余平的履历就哪儿哪儿都不满意,要么这里不完美,要么那里不达标,看了一会儿,终是不甘心地转了回来继续对着高廉心痒痒流口水。
这时,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潘越,得,又来催了,‘潘总,你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潘越的声音含着期待:‘卢总,好,今天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项目负责人现在有眉目了么?’
卢兴伟心里十分无奈,眉目倒是有,奈何我不敢啊,我家那口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这事要爆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唉,无法~无法~,‘猎头那边又给了几批名单,适合的人一个没有。’
潘越的声音失落了几分,‘啊,这样啊,这么难的,唉,那还是要麻烦卢总,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办法能找到这个人。’
卢兴伟心里忽然一动,‘潘总,你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现在猎头那边推行缓慢,如果你们那边有合适的人选,欢迎介绍给我,只要合适,我毫无异议。’
‘啊,’潘越觉得有点懵,他找卢兴伟开发,卢兴伟让他找人,甲方乙方他开始傻傻分不清楚了,‘这,这,我也真没打听过,我再打听打听,有合适的一定介绍给卢总。’
卢兴伟的神来之笔,让潘越不好再继续说下去,草草结束今日的通话,道了再见。电话挂了之后,卢兴伟嘿嘿一笑,哼着小调继续看简历了。
过了几天,卢爸爸突然给不孝子打电话,‘你这个不孝的混账,多少天了,多少天了,你也不知道来看看你妈,她白养你了。’
一听这话,卢兴伟就明白老爷子想他了,得回家给亲爱的老父亲看看儿子,免得老父亲思儿太切,想出什么毛病来,‘知道了爸,这个周末就回去,让你看看你水灵灵的大儿子我。’
卢爸爸在电话那头吹胡子瞪眼,‘滚犊子,你别回来了,回来看我不打断腿。’
卢兴伟在电话这头眼睛上翻,‘一会儿要回去,一会儿不回去,你老这圣旨能不能有个准的,别上午是风下午变雨了,怎么干啊。’
卢爸爸更来气了,‘你这个臭小子,你欠揍是吧,你马上给我滚过来,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老子就不是你爸爸。’
卢兴伟无语,‘爸,你今儿电话到底干什么来了?’
卢爸爸火气冲天地吼他,‘你谭叔叔女儿今年也从国外回来了,叫谭荟,正找工作呢,我让她去你公司看看,你先跟她聊聊,有好位子给她安排一下。’
谭叔叔是卢爸爸的钓友,两人都是资深钓鱼爱好者,属于只要一开始钓鱼就停不下来,每次不被吼不回家的人。
老谭在政府机关工作,是个小办事员,有次夜钓与卢爸爸认识,都十来年了,因着相同的喜好,两人一直来往着,交情深厚。
现在老爷子要帮老谭一把,这个忙是不帮也得帮。
卢兴伟满腹牢骚回了家,叽叽歪歪地跟高廉诉苦,‘我爸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付了,自己要帮朋友的忙,把他女儿安排到总公司那边不就行,干嘛非要我这边插。’
高廉瞥了他一眼,‘女儿?’
卢兴伟没注意,边吃边叽歪着,‘是啊,刚从D国毕业回来,我爸那个钓友的女儿。她爸是个公务员,跟我爸一样看见鱼就走不动道了,她妈跟我妈两个人经常互打电话诉苦,开批斗大会。’
‘呵,知根知底啊,看来伯父挺满意你这未来媳妇的。’
‘啊、、’,听高廉这话头不对,卢兴伟嘴巴大张转头看向他,发现高廉正歪嘴讥笑,眼睛斜向他。
卢兴伟猛然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爸肯定没这意思,就是照顾下朋友的女儿。’
‘你信?’高廉眼角上挑,不拿正眼看卢兴伟。
卢兴伟赌咒发誓,‘肯定没有,就算他有,我也没有!明天我就打发了她。’
‘可别,我可不配,要是伯父哪天问起未来儿媳妇,发现居然被赶跑了,一问是因为我,这责任我可担不起。’语毕高廉加速扒完饭,留卢兴伟一个人在饭桌上绞尽脑汁想招灭火,有一口没一口继续吃饭。
高廉整晚对卢兴伟爱搭不理的,卢兴伟一边心里埋怨爸爸尽给他找麻烦,又埋怨自己一时没注意居然对着高廉说出了口,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谄笑着,极尽讨好之能事。
第二天,秘书来报前台有位谭女士来访,卢兴伟一听心里叫苦不迭,这要是被高廉知道了,一周都没有好日子过,醋桶只是打开了盖就酸得满屋子都苦了,要是真倒了,家里还能住嘛,老爸真是害死我了。
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又不能直接把女士赶出公司,只得苦着脸对秘书说,‘请那位女士到会客室,我待会儿就去。’
可能是卢兴伟脸上为难之色表情太过明显,秘书难得有了点迟疑,‘卢总,如果现在不是太方便的话,我去请谭女士下次再来?’
‘不用了,早见晚见都要见,’卢兴伟收敛了表情,‘请她到会客室吧。’
一听这话,秘书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不再说话,转身出去安排。
心里还在感概,果然不论是谁,哪怕是年轻有为的卢总,也逃不过相亲啊。不过,这位女士气够壮的,卢总不愿意都追到公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