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兼蕴听说这次见面妈妈没去,下午推说自己短暂的病了拍不了戏要休息,回家闹了一场。先是指责妈妈明明说好要和叶千樱见面的,结果让姐姐去,然后又指责爸爸那天明明有空为什么不和姐姐一起去。“我可是好不容易说服她来的,也明明和妈妈约好了要见面,结果你们让姐姐去。如果一开始就说让姐姐去,我就不会和她说妈妈要来了。你们这不是让我言而无信吗?”一家子人坐在沙发上都不敢出声,也不敢拿手机叫救兵,生怕刺激到她,让事态升级。
妈妈盯着地板,自己以前还真没发现柔光瓷砖铺起来会让氛围灯看起来颜色如此柔和。爸爸拍着脑袋,心里回想自己早上起来的时候到底喷没喷过米诺地尔酊。俩人唯一的希望就是管家,暗暗期待她看风头不对给大女儿打过电话。管家站在一旁端庄肃穆的等待吩咐,绝不显露半点情绪。
差不多僵持了半个小时,大女儿风风火火走进来,一进来就笑着拉住妹妹的手说:“你舍得回来啦?今天不是拍戏吗?我昨天打电话给小许问有没有空,她说你这几天都没空。”“你还敢说!你都去了,怎么不拉着妈妈也去?明知道我和小叶说的是妈妈会去,结果就你一个去。她要是觉得我乱讲话没诚信怎么办?万一以后都不信我说的话了呢?”时凤鸣的笑也凝在脸上,乖乖的坐在妈妈身边,眼睛看着天花板,她家天花板的石膏拉线可真不错,当初买的玻璃铃兰吊灯也好看,每周让保洁擦得干干净净的,绿是绿,白是白。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都不说话,时兼蕴看了更生气,真想把家里都砸了算了。不过她深吸口气又说:“妈妈,你下周会有空吧?”被点到名字的高宛君浑身一个激灵,管她下周有什么安排,连声保证说有有有,肯定有空。“爸,你呢?”时燕侠闻了闻手上的味道,好像确实没喷米诺地尔酊。“爸,你下周有空吗?”见爸爸不回答,时兼蕴提高了声音,时燕侠满脸堆笑道:“好像没有,因为我下周要……”还没说完,高宛君就掐了他腰一把,他立刻改口说:“不过妹妹的事就是爸爸的事,为了妹妹,爸爸总是能挤出来一点时间的。”时凤鸣这时候插话道:“我刚和她见过面,别算我了吧?”被妹妹瞪了一眼,她立刻收声。
“那就下周三,晚上,我请她过来吃饭。”时兼蕴布置任务,爸爸立刻苦着脸请求:“妹妹,宝宝,爸爸下周要出差呀,周三还在外面呢,能不能改成下下周啊?爸爸肯定到,肯定到,绝对不食言,绝对不像你妈那样。”“你装什么蒜,我上次让你去你不也没去吗?”妈妈立刻反驳,“老东西!还挺尖。”时兼蕴冷哼一声,双眼一瞪道:“爸,你装什么好人,我光说我妈没说你是吧?是,我是和她说了妈妈要去,但是妈妈不去,你怎么不替妈妈去呢?怎么,你是没想到还是没时间?”时燕侠低着头不敢回话,心里头后悔自己怎么就非得嘴贱那么一句。
时凤鸣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对,担心这样下去时兼蕴又要重蹈多年前的旧辙,立刻甩出来重磅炸弹转移话题说:“小叶说她妈去世了。年初走的。”话说完就被妈妈踢了一脚,她闭上嘴,感觉氛围好像比刚才更阴沉了。
“你怎么知道的?”时兼蕴这时候倒冷静下来没有再生气了,坐在对面沙发上,隔着茶几像审讯似的。
妈妈扭头用眼神示意她别乱说话,时凤鸣支支吾吾想着理由,她向来不是个对妹妹爱说谎的人,想了好半天打着哈哈说:“反正就是说到了呗。”“总得有个什么话题吧?”“那,那个,就是她说到自己想回德国的事儿,我就顺口问了一句,她不担心她妈吗,她就说她妈去世了。反正就也没说什么其他的。”时凤鸣心虚的别开眼神,承受不了妹妹来自良心的拷问。妈妈听了反倒是没将重点落在去世上,她追问:“她说要回德国?”“嗯,她说那边还没读完,导师催她回去,她等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就走。”连妈妈都不知道叶千樱要回去吗?妈妈既然不吃惊她妈妈去世,肯定是已经知道这种事情了,想来也是,妈妈找人一直跟踪叶千樱,怎么可能不知道去世的事情,但妈妈都不知道对方要回去,叶千樱是真的要回去吗?还是只为了某种目的说谎呢?不对,叶千樱不是个爱说谎的人。时凤鸣在心中思来想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家庭氛围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
“妈妈知道阿姨去世了?”时兼蕴不愧是高宛君的女儿,瞬间从妈妈的追问中找到了真相,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激动的手都在抖,“你知道她去世竟然不告诉我?还威胁我签什么合约?”时凤鸣偷偷看了一眼妹妹,担心她情绪波动太大又像之前一样想不开。
高宛君正要说话,时燕侠不知为什么跳出来认罪说:“是,当年是我去找了叶千樱,让她和你分手的。”
“什么!”时兼蕴眼睛瞪得快要裂开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背叛自己的竟然是天天说爱自己的爸爸。当年她误以为是妈妈让自己和叶千樱分手,天天找爸爸诉苦,爸爸又是埋怨妈妈为什么要伤害孩子,又哄着她说等学期结束可以让她飞去德国复合。原来是爸爸!自己怪了妈妈这么多年,至今仍有残存的惊慌,多少次压力过大都会梦到妈妈冷漠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和父亲上演父女情深,一言不发。
就好像演戏一样,她觉得自己盘旋在天花板上,看着下面出演这场荒诞闹剧。
“妹妹,妹妹。”高宛君冲过来,将茶几都撞到一边去了,勉强接住倒下的时兼蕴,管家已经手脚麻利的给司机打电话,让他赶紧把车开出来。另一头的佣人被时凤鸣指挥着去药箱拿嗅盐,然后扭头抱怨爸爸干嘛要把这种事情说出来,看不出来妹妹刚才就已经崩溃了吗?难道家里一定要乱上加乱才好吗?妈妈被埋怨这么多年都没有说出来,不就是因为害怕妹妹再次病倒吗?
时燕侠胆怯的缩着脖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挑这样的时候坦白,大概是认为老婆的事情已经败露,老婆为了自保或许会将他的事情抖出来吧,那还不如自己坦白出来的好。
管家和几个佣人扶着渐渐苏醒的时兼蕴上车,高宛君看女儿好转,抽空给时燕侠一个耳光,然后嘭的关上车门去医院了。
时凤鸣坐在沙发上重重叹口气,挠了挠额头,心里想着等时兼蕴出院,这家算是要完了,叶千樱就是她家的天魔星。
“爸,你这次可别再去找叶千樱说什么要分手的话了。”她又叹口气,对着敷冰袋的爸爸叮嘱。爸爸抱怨道:“我当时只是觉得那孩子不行,太有心眼了,把妹妹拿捏的死死的,你看吧,我就说她有心眼,一回来就又把咱家搞成这样。”“那还不是你先让人家分手的?要是不让她俩分手不就没事了?”“我总不能看着妹妹被她吃干抹净吧?”“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你觉得她有心眼儿?拿捏住了妹妹?该不会是因为妹妹爱上人家了吧?”
爸爸嘟囔着什么你不会懂之类的话,幼稚的让人发笑。
她现在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找叶千樱。给许燕打电话,让她赶紧把叶千樱约出去,去医院,妹妹住院了。许燕慌里慌张的问什么病,请假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了?“你别管了,赶紧打电话让她去,医院我一会儿发给你,她去也得去,不去你找人把她绑架了也得去。”
许燕一听这句话,眼前一黑,天都要塌下来了。不过还是给叶千樱打了电话,告诉她时兼蕴病了,在住院,让她跟自己一起去医院看看。
“抱歉,我这边去不了,明天去可以吗?今天是写作班开课,我是开幕式主持。”
天是真的塌了。
许燕苦口婆心的劝她现在溜出来去一趟,去个十几二十分钟,自己再给她开车送回来,保证不耽误开幕式。她说现在自己真的很忙出不来。时凤鸣那边知道了,说不耽误工作,问她要选哪个主持人,马上就给送过去替她主持。叶千樱被纠缠久了,无可奈何的问许燕,开幕式是九点结束,自己九点之后过去医院总可以吧?
见不好说动对方,时凤鸣也只能妥协说九点就九点。她觉得爸爸说得对,叶千樱确实拿捏住了时兼蕴,不,是拿捏住了她们全家。
作为最后的救命稻草,时燕侠眼巴巴的在旁边听着,问:“九点去是不是有点晚,妹妹会不会把医院掀了?”
“爸,来。”时凤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跟我一起祈祷,佛祖也好,玉皇大帝也好,谁听到了都行,求求您让妹妹保持冷静到九点,事成我必捐一百万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高宛君看到短信,问医生能不能给歇斯底里的时兼蕴打点什么让她休息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