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的周洲变成了话痨,可能是从小到大也没有个知心朋友的缘故,他第一次敞开胸怀吐露着心声,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身世,可无论他再如何用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依然有泪珠在他的眼眶里凝结。
“以后会好的。”江云寒摸着他的脸,他的指腹在周洲脸上摩擦了两下后,周洲的泪珠便成串似的滚落了下来。
“我也相信以后一定会变好的。”也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周洲往前走着。
“江云寒——”周洲用带着哽咽的嗓音喊了一声。
“我在。”江云寒声音低沉。
“谢谢你。”周洲歪头将脸贴向江云寒的掌心,像猫那样一下一下地蹭着对方。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江云寒掌心传到他的心脏处,他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的,偏偏周洲这人似是还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的迷人。
江云寒手心里还残留着冰啤的凉意,而周洲火辣辣的脸在触及这片凉意时,心底突然就腾起了一股贪念,他一下又一下地轻轻蹭着,舍不得离开,慢慢地,他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是将唇也贴了上去。
江云寒看着周洲,忽然觉得有些渴,情不自禁地咽着口水。
“谢我什么?”江云寒嘴角噙笑。
周洲慢慢从他的掌心里抬起头来,迷离的眸色中透着一丝清澈的单纯和真挚,“谢谢你听我絮叨这么久,你人真好,就连我爸都没这个耐心。哦不对,你比我爸还要好,我爸他,从来不过问我这些......”
“是吗?”江云寒被周洲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逗得笑出了声。
“嗯。”周洲突然伸手抓着江云寒的手用力蹭着他掌心的凉意,“他每次联系我都是找我要钱,他怎么就不想想,我还只是个学生啊,哪儿来那么多的钱?”
“所以你这努力地做着兼职,不仅是挣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还要补贴家里?”江云寒眼里浮起怜意。
周洲重重地点着头。
“累吗?”江云寒又问。
周洲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两下,他长叹一声:“累。”
江云寒又说:“你毕竟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以后像餐厅服务员这样的累活就不要去做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份轻松又高薪的兼职,或者我可以——”
“不用——”周洲突然仰起头对着江云寒傻笑,“这次我其实是为了还人情才来的,真的真的不是因为澄景给的钱多。我悄悄跟你说啊,其实我有一份来钱快又一点儿都不累的兼职,一个月能赚好千呢!”
“是吗?”江云寒像在哄小孩子一样同周洲搭着话,“我们周洲这么厉害呢?”
“对啊。”周洲兴奋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愁容,“唉,就是最近遇到了一点儿难处......”
“什么难处?也许我可以帮你。”江云寒说。
突然,周洲跪坐起来朝着江云寒倾过身去,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间缩小,近得连呼吸都交汇在了一起。
周洲昂着头他细盯了江云寒一会儿后忽然又捂住了嘴,呜呜呜地声音从他的指缝间渗透出来。
江云寒也被周洲的醉意传染了,他只觉得脑里一片混沌,仅剩不多的理智也于周洲不经意地撩拨间荡然无存。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眶周围的红色褪去后又逐渐染上了一层绯红,一直蔓延到他的耳根。
江云寒拨开周洲捂着嘴的手,然后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奇怪的字眼从周洲嘴里蹦出,但江云寒无暇顾及。
“洲洲,你能不能叫一声我的名字?”江云寒的声音渡了一层哑色。
“嗯?”周洲不解其意,但还是顺应了他要求,“江云寒?”
江云寒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更加地嘶哑,“再叫一声。”
周洲觉得无聊,名字有什么好叫的?于是他负气般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音喊道:“江、云、唔——”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瞬间涌进了周洲的嘴里,再慢慢填满了他整个胸腔。醉意立马从他的脑袋里抽离,周洲的思绪渐渐回拢,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镜。
下一秒,周洲将江云寒从面前推开,他讶然地看着江云寒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嘴。
“你、你、你刚刚做,做什么——”周洲的心怦怦跳着,似乎就要从他的胸腔里挣脱出来。
“你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江云寒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渴望,他看着周洲的眼睛,并且在周洲意欲逃离与他的对视时钳住了对方的下巴强迫周洲看着自己,同时让周洲正视他自己的内心,“你其实并不抗拒的,洲洲,否则在澄景我亲你时你就应该甩我一巴掌,但你没有,所以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喜欢我的。”
“我,我——”周洲眼神缥缈不知该看向何处,最终他还是落在了江云寒脸上,“我不知道。”
江云寒浅笑:“那刚刚呢,你是什么感觉?你说实话,哪怕不是我想听的我也不介意。如果你觉得我刚刚吻你的行为让你觉得抗拒甚至是恶心,那我保证今后绝对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周洲的脑子有点懵,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但他却将江云寒严肃又认真的神情看在眼里,他深深地知道,他的回答关系着两人的今后。
周洲不清楚自己是不是gay,也还没有厘清对江云寒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不想与江云寒割断联系。
不是因为他还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仅仅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江云寒而已。
这样强烈的想法充斥着他的脑海,他甚至愿意为了与江云寒保持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而踏出他以前从没想过的第一步。
“不。”周洲轻轻吐出两个字,就在江云寒某色逐渐黯淡下去时,他补充道,“不讨厌你。”
说完,周洲保持着昂头的动作轻轻闭上了眼镜。更多的话他说不出口,同时他也知道,此时不需要再多的语言来佐证他的想法,而江云寒懂得起他的意思。
江云寒自然懂得。
他看着周洲,终于卸下了悬在心里的石头。他像捧着宝物般捧起周洲的脸,用拇指腹柔柔地滑过对方因为紧张而不停扑闪的睫毛,然后轻轻地吻了上去。
两人的气味交融在一起,慢慢填补着彼此紧张而又期待的心,在这段绵长而又小心翼翼地亲吻中,两人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同步。
空调的冷气源源不断地涌出,却始终降不下他们燥热的心,醉意消失,却又被彼此无法言明的情愫而迷离了思绪。
慢慢地,江云寒开始上手,这陌生的触感让周洲感觉到害怕,可他又怕自己拒绝得太直接了而让江云寒心生误会,于是他心生一计,装作醉酒晕睡在了江云寒怀里。
江云寒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周洲扶额苦笑,只怪自己太着急了。
“不行,太晚了,我得回学校,明天一早还有课呢。”周洲在江云寒怀里打着滚,试图用呓语阻止江云寒进一步的动作。
江云寒周洲额头上亲了一口,觉得一点儿也不满足,然后又挨了下他的唇,随即将周洲横抱直朝着主卧浴室而去。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学校。”江云寒在周洲耳边低语着,“刚吃了那么多东西,把牙刷了再睡。”
江云寒挤好牙膏准备给周洲刷牙时,周洲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自己刷了牙,然后胡乱洗了把脸,又就着江云寒举起的花洒简单冲了脚,最后他摇摇摆摆地走出浴室,又朝着客厅走去。
看出了周洲意图的江云寒一把将他捞了回来并按在了床上,“你放心,你明天还要上课,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今晚这卧室的门你是别想出去了。”
江云寒紧紧贴着周洲的耳朵,吓得周洲连脚指头都夹紧了。
随后江云寒从衣柜里找了件自己没穿过的长T和短裤扔给周洲,“知道你害羞,给你找了干净的衣服和裤子,把身上这套换了吧,一股烧烤味,闻久了饿得很。”
周洲侧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等江云寒重新返回了浴室后,他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换了衣服,他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把满脏衣服放在哪里,最后索性发挥自己醉酒的精神状态扔了一地。
江云寒在浴室待了半个多小进还没出来,周洲躺在床上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终于,他听了开门的声音,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江云寒看着散落一地的衣物,笑着捡起来扔进了洗衣机。
听到脚步声再次在卧室里响起,周洲连毛孔都紧张得立起来了,他竖起耳朵听着江云寒的一举一动。
直到床的另一边凹陷下去,周洲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人躺下。
周洲不着痕迹地朝床边上挪着,不曾想又被江云寒揽了回去,“再动,再动就掉下床了。”
“洲洲,睡着了吗?”江云寒忽然问了一句。
周洲假装翻身,可他刚转过身就被江云寒箍在了怀里,他的脸零距离靠在江云寒胸口上,他这才发现对方没有穿衣服。
“嗯——”周洲假装做梦与江云寒拉开了距离。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今天没有碰巧遇见你的话,今天晚上你会有什么样的安排。”江云寒问。
周洲咂了咂嘴,他原本不想回应江云寒的,但今天晚上的江云寒像是个话痨,絮叨个没完没了,周洲无奈只得用口齿不清的“梦话”回应着江云寒。
“嗯......看电影。”
“什么电影?”江云寒刨根问底。
周洲静默了许久后才又说:“恐怖电影。简遥说,恐怖电影有利于促进情侣进一步发展。”这个时候,周洲已经被江云寒的喋喋不休唠叨困了,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情侣、恐怖电影。
原来不是自己想多了,周洲确实是喜欢他的。江云寒欣喜不已。
但很快他就懊恼起自己的愚钝了,他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个好点子呢。
“那下次,下次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江云寒轻声询问。
“好。”周洲喃喃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