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病例 第12章 【定投Fix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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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那天周四，上海有点冷，下了一整天小雨。

上班女孩脱了妆，穿上秋衣，黎明前的黑暗，效率比无底洞低下，没有极限。

有人选择在这时定投，有人选择空仓。

白曲名在酒吧英雄救美，出风头，惹了一群小混混，扯着ETRO出去，到不为人知的小巷，把他往角落里撵。

5、6个年轻的地痞，还有一个纨绔子弟，家是old money。old money拽着白曲名的胳膊肘，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往墙上砸。

2013年的上海，还没有很先进。

有几块涂着水泥的红砖砸下来，摔在脊背上，白曲名的痛苦很清晰，薄毛衣立刻灰了，和着泥。

17岁处于最要面子的年纪，巷子里没有一块软泥。白曲名不会趴下，和一群人打起来。

上海的雨夜，尤其湿冷，寒风刺进骨里，没有放过任何人。

白曲名不是练家子，1比6干不过所有人。

“真多管闲事，男的救个男的，你们要一起上床吗？”

在上海的地痞不一定是上海人，外地口音很重，外来者可能性大。

白曲名没打算思考对方来自哪个地方，很危险，没法冷静分析。

“我呸，长这么好看小白脸，换我也喜欢。”

白曲名眉头紧皱，双拳紧握，置于胸前，盯着四周的人，进入一级戒备。

“有钱了不起啊？一群流氓，只会装腔作势，卖个虎背熊腰给爷爷看？”

有情绪了，old money拿起木棍朝白曲名抡去，被打的人开始反击，经常学着如何躲避和进攻。

没有人下轻手，白曲名的头破了，流出很浓的血。他开始跌跌撞撞，虎视眈眈的人看不清楚，被被围攻的人拳中了眼睛，又青又紫，看起来很大，又难看。

被打了没有人会冷静，宰相肚里能撑船，在这条小巷的没有能宽容大度的准宰相。

白曲名被打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抱着头蜷缩着，血在不留情面的流。

他实在想不通别人为什么会说他和男人上床。因为救一个人就是同性恋？

行，那我就当同性恋，我就喜欢男的，就是gay。

或许这个时候没人敢帮白曲名，在酒吧被救的男生不会敢，或许警察也不敢，因为old money可以只手遮天。

这时候的治安还不算好，私下解决的问题，换来的只有不公平。

白曲名被踢了很多脚，数不清，背上全是脚印。old money很高傲的说：“没用的人，在爷爷面前装爷爷，你算哪根葱！”

年纪小的晚辈在争吵不休，谁是爷爷，谁是孙子，排辈分不按照自然规律。

思想前卫的老克勒在西点区卡位上点了白脱栗子蛋糕，给外孙、孙囡。

钱子猷下了黑轿车，凯司令，进一楼买了两杯掼奶油，裹着蛋糕吃，要给白曲名，是算外孙，还是孙子。

钱子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给白曲名，没有回应。

17岁的男孩大晚上去酒吧没有回应，挂念的人着急起来，司机出发，先去酒吧。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钱子猷一直喊，快点，再快点。

交通信号灯还没来得及反应，司机的驾照得扣6 6分。

钱子猷在小巷子看到白曲名时，手里的一盒掼奶油吓懵摔在地上。

old money这才知道，有谁可以当他爷爷，有谁可以教他家法。

白曲名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缓慢抬头看到站在巷子外的钱子猷。

CHANEL all black，像是阎王派来的黑使者，看起来比old money实力强，太子爷，谁也惹不得，惹不起。

上海下着小雨，地很滑，打架的人嘴也滑。地痞看不出人的来头，old money看出来了，拉着白曲名的手，一直献殷勤，一直叫宝贝，快起来。

钱子猷淋着雨，跑过来，BC防滑性能好，不会刹不住车，摔在地上。

专车司机在后面撑着伞，一直跑，一直喊，“少爷！”

白曲名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抬起头，看到钱子猷快到他跟前，很慌乱，下巴透着雨。

“你来干什么？”

他控制不住，一拳打在old money脸上，左边眼肿了，右边脸肿了，回去我要告诉有钱爸比。

钱子猷的怒火酣畅淋漓的雨盖不住，越淋越放肆。

我来和你做同性恋，我来保护你。

钱子猷也许不算正当防卫，old money靠有钱亲爸，钱子猷有继父，还有亲生父亲。

两个在美国争锋相对的有钱爸，护不护得了一个在上海闯祸的儿子。

old money笑了，笑得很诚恳，不敢随意冒险，一面陪笑，一面撤退。

钱子猷蹲在地上拉住白曲名，白曲名失去了力气，下巴抵在钱子猷肩上，滴着血，跪着。

钱子猷撑着他站起来，白色BC开始打滑，腿变软，他开始害怕会不会摔跤。

白曲名的肚子和头都很疼，全身疼，头上全是汗，还有深秋的雨。

白曲名彻底晕了过去，钱子猷后来帮他向学校请了假，病假，2周。

钱子猷没有请假，下了课就偷溜出学校，去医院看望他。

那天他们在医院的绿地上，白曲名坐了轮椅，医生愁眉苦脸，在外的父母电话训斥他太不小心了，因为摔伤。

电话越说越着急，女声带着哭腔，受伤的人有点受不了。

“没事的，妈，我一点事也没有。”

准成年人不需要父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独当一面，打倒了爬起来，躲在角落里哭，还要自己撑整片天。

白曲名挂了电话，一看，56分钟，手机揣病号里，转移话题。

“钱子猷，那天你来得可真及时...”

“下次要再早点...”

“你还想我被打一次？”

钱子猷看着窗外，自顾自地说，“不许我的白曲名被打了...”

“你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呀，钱子猷？”

钱子猷还是没听到白曲名说什么，又说，“白曲名，我们在一起吧？”

白曲名一点都不稀奇这个答案，他早就想说，钱子猷，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但从钱子猷的嘴里说出来，他觉得好恍惚。

白曲名愣了愣，拉住钱子猷的手，把他转过来，说：“好。”

白曲名觉得太不符合实际了，一直把这句话当做是开玩笑，他开始不习惯钱子猷对他的一切，包括他看起来还没成熟的爱。

上海的阳光，认识了十七年，第一次，这么好看，不刺眼不用戴墨镜，还会下太阳雨。

钱子猷把白曲名推到屋檐下，在咖啡厅里，隔着玻璃窗户，看天上的雨，被打碎的阳光。

白曲名瘫在轮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钱子猷的脸，第一次觉得钱子猷的脸这么清晰，在近视下。

后来的好多年，白曲名忘了那张应该熟悉到骨子里的脸，他的嗓音还有笑容。

白曲名发现，有人也为他撑起了半边天。

直到芬兰，他还想说，“初次见面，余生请多多指教。”

因为Cole不记得了，忘了上海的夏天，秋天，忘了他们的所有。

包括他的中文名。

你看，来芬兰这么久的男人，只会叫“Alex”，从来没有叫过“钱子猷”。

“钱子猷”，白曲名是一点不认识对吧？

十年后，这张脸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没认出来，看起来他们一点也不熟。

钱子猷在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人，白曲名睡得很轻，一下又睁开眼，和之前的习惯一样。

“Alex，我想...”白曲名屈着双腿要起身，身体很沉。

钱子猷一瞬间明白，转身出卧室，在吧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钱子猷太熟悉白曲名了，熟悉得像是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青春期每一分骨骼生长的痛，还有刺入肌肤里的针孔。

钱子猷不会忘，也不敢回忆，但他因为白曲名又一次忆起了。

白曲名愣着，手停在半空，抬头就这么注视着他。

Cole不知道为什么Alex这么了解他，可白曲名一点也不知道钱子猷。

钱子猷抓住白曲名的手，把水杯递到他手里，单膝跪在床上，握着他的手喂水。

白曲名的手在颤，杯中水，有了起伏，滑到他的喉咙底，呛了下，猛咳，咳到脸红。

白曲名的眼睛这时才舍得离开钱子猷，他捂着胸口靠在床头，弯着腰咳嗽，肺都要咳出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