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通缉令 第5章 蓝湾

趁着周末，周云瑾直接闪现费城。飞机抵达已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

【我在费城艺术博物馆，我们见一面。】

周云瑾在和齐帆的聊天对话框内输入，点击发送。

*

齐帆自从结束和周云瑾的视频电话，内心总是不安。他直觉自己像是要失去什么一样。

精神图景一如往常，除了周云瑾的金雕不见踪迹。

收到消息的齐帆预感暴露，他想不通为什么，但是他清楚周云瑾不是那种会玩浪漫的人，不会只是惊喜见面。

周云瑾和他说话时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强硬，齐帆感觉有点委屈，他想要逃避，就像幼年时那样。

但齐帆明白这是周云瑾给他的机会，他不能视而不见。

市区不大，收到消息时齐帆距离博物馆只有半小时车程。齐帆放出精神力，探查博物馆附近的环境。

没有围捕。

没有狙击手。

安全，他得出结论。

日落黄昏，天边一片霞红。周云瑾随意坐在博物馆门前的台阶上。

阳光正好，微风吹起他的发丝，周云瑾眼底微微发红，长时间的舟车劳顿给他添上一丝疲态。

博物馆整体建筑十分古典，仿造古希腊神庙的格局和风格。如果不是穿着现代服饰，周云瑾仅凭脸蛋就能让人以为是卡巴内尔笔下的堕落天使坠入人间。

齐帆的不安在见到周云瑾的一瞬得到慰藉。

他俯身上前，周身阴影将周云瑾笼罩在身下，眼底情绪不明，端得倒是温柔贴心，说：“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

“你来了啊，”周云瑾等了齐帆近三个小时，趁机补了会觉，听到齐帆终于来了，他睁开眼睛，其实他也不确定齐帆会不会出现，等到眼睛聚焦他才接着说：“坐一会吗？”

说完又看齐帆穿的是条浅色裤子，不适合和他一样席地而坐，于是周云瑾改口：“算了，我刚刚看周围有一家酒吧，我们进去坐吧。”

齐帆拿不准周云瑾的态度，所以尽量保持缄默，他给自己点了杯爱尔兰威士忌，又给周云瑾点了杯加拿大冰酒。

酒馆人不多，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还是周云瑾率先打破沉默，说：“你看过《猫鼠游戏》吗？小李子演得那部。”

影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讲述天才骗子和FBI探员斗智斗勇的故事。主角因父母离异而离家出走，先后扮演飞行员、医生、律师等多种身份，骗取现金和特权。虽多次逃脱，还是难逃被捕的命运，最终接受法律的制裁。在影片的最后，改过自新的主角被破例保释出狱，还成为联邦调查局的顾问。

周云瑾没有把话挑明，他借着电影暗示齐帆，是要背负逃犯的罪名靠谎言虚假的过完一生，还是选择面对现实悬崖勒马。

“看过，很精彩的故事。怎么一上来就聊电影？”齐帆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云瑾步步紧逼：“故事的结局还算圆满，不是吗？”

“是啊，但不是每个罪犯都像他那么幸运。”他像是闲聊一般，话题一转：“哥，你怎么没有戴戒指？”

齐帆自知暴露，与其等着周云瑾发难，不如趁着周云瑾还愿意与他虚与委蛇先发制人。

周云瑾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不太适合我。”两人的红绳绕成死结，周云瑾试图解开。

故事的结局一开始就注定，反复上演的噩梦终于降临。

齐帆胸中骇浪重归平静。

他直视周云瑾的双眼，淡淡开口：“相容性90%都不适合的话，那什么才叫适合？”

倒反天罡，现在哪里还轮得到他齐帆来质问。

“齐帆。”

“或者我应该叫你‘导演’？”周云瑾语气中带有一丝讽刺。

如果说前面都只是两人在相互试探，那么这句话就像是把不可言说的秘密摆在明面上。

“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齐帆死不认账，他挂起虚伪的笑意。

现代司法体系中有一项重要原则，即无罪推定原则，意指未经审判证明有罪确定前，推定被控告者无罪。

齐帆在赌，赌周云瑾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博。

但目前还没法定齐帆的罪。

周云瑾：“你是学法的，宾大校训‘法无德不立’，没有道德基础的法律法规毫无意义。”

来美国之前周云瑾做了调查，齐帆的过往被他翻了个遍。

只有这样他才能判断齐帆说过的话里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齐帆可能还想继续装下去，但周云瑾不用，他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被重新审视一下。”

很奇怪，明明两人灵魂共振，相遇便会不自觉地想要融合，相互依偎是他们最好的状态，但却因为后天三观的背离而极力抵制这种来自内心的震颤。

桌上的酒杯见底，周云瑾拎起随身携带的背包，最后深深看了齐帆一眼，转身离去。

*

夜幕低垂，星河璀璨，高楼林立之间，有霓虹灯闪烁。

费城，曾作为美国的首都，《独立宣言》在此签署；世界上首台计算机在这里被发明……

繁华朝起，慨暮不存。

齐帆身上带着酒气，叼着烟漫步街头。商铺大门紧锁，吸毒者像丧尸一样从他身边踉跄经过，有人躺在马路上，无法辨别他是睡着，还是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去。

远处有车辆驶来，刺眼的车灯晃得齐帆睁不开眼，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齐帆面前。

车上下来两位彪形大汉，黑色夹克，腰间别着枪。“齐帆先生，夜路危险，不如我们送你一程？”

齐帆刚被分手，心情烦闷。此时被人挡住去路，更是烦不胜烦。

他撇了两人一眼，语气不善：“滚！”

没等对方说话，齐帆兜里的手机“叮叮叮”响了三声。

黑衣人眉毛一挑，也不生气，对齐帆摊手：“不着急，不如先看看手机信息。”

齐帆点开手机，一连收到三条消息，分别来自灰狐团伙的另外三人。

【蓝湾】

【关火】

【芝士汉堡】

灰狐内部的暗语：危险，不要轻举妄动，见面聊。

看到消息的齐帆面色凝重，酒醒了大半，不得不正视面前的家伙。对方像是预知到齐帆会作出什么选择，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上车”的动作。

齐帆没有反抗被带上车，两个彪形大汉将他夹在后排中间。手枪上膛，似乎只要齐帆试图逃跑，两人就会把齐帆打成筛子，反正这座城市从不缺莫名其妙死掉的人。

司机一言不发，开着车驶向郊区的一处私人农庄。

“大名鼎鼎的‘导演’，百闻不如一见。”开口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气派十足。

齐帆环视四周。长方形的胡桃木餐桌上摆着酒水和美食，方才说话的老人位于主位，对面的位置留给齐帆。乌贼等人分坐周围，座位后站着类似保镖的人。

能集齐隐姓埋名后的灰狐团伙，眼前的老人必定是手眼通天。

“请坐，叫我乔治就好。这里是我的农庄，请不要随意参观。我担心丢了什么收藏。”乔治自顾自笑了两声。

齐帆坐下才发现，乌贼的双手被绑在椅背上，左眼似乎是挨了一拳。“乔治·奥威尔，多家赌场的幕后老板，背景深不可测。”乌贼提示。

“不知道带我们来是为了什么？”齐帆试探道。

乔治：“我观察你们很久了。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齐帆：“不知道有什么是可以帮你的？”

乔治解释：“偷个东西罢了。”

齐帆：“那真是不巧，我们最近改行了。”

“别着急，不如先听听我的报酬。”乔治抬手，保镖领会到他的意思，将手里的资料摆在齐帆面前。

乔治接着说：“四千万美元，只需要从这个女人那里拿一枚U盘。”

旗鱼插嘴：“听起来不难，随便找个小毛贼就能做到，何必花四千万找我们？”

乔治：“你们通过了香港的考验，我很欣赏你们的能力。这笔钱当做《鸢尾花》交易失败的弥补。”

香港！

齐帆早就察觉到香港之行不同寻常。

原定的买家突然取消交易。香港警方像是知道他们会去似的提前部署了警力。

原来是他们的踪迹被故意泄露出去。

齐帆：“如果我们拒绝呢？”

乔治还是笑着说：“利诱不成，我只能威逼了。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想这么对待你们。”

如果乌贼没有顶着青紫的眼圈，乔治的话还能可信一些。

看四人还是油盐不进，乔治叹了口气，又挥了挥手，从身后保镖手里接过一份档案。

“小丘，你有个弟弟，还在等待器官配型对吗？这很容易，我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小丘下意识转头看向伙伴。

乔治没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翻到下一页：“乌贼，你女儿才上小学吧，长得真可爱。”

乌贼不动声色，眼里却闪过愤怒。

乔治威胁人的筹码不断加重。

“我再看看。周云瑾，国际刑警，前途无量。可惜职业规划没做好，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父母爱人可多难过。”

齐帆心下一惊，他没想到乔治居然查到了周云瑾头上。

知道齐帆和周云瑾关系的人很少，哪怕是组织成员，他都只告诉了旗鱼一人。

乔治的手段比他想得还要厉害。

“旗鱼，你母亲在养老院里住得怎么样？你可是好久没有去看望过她了啊。”

乔治说完合上档案，眼神一一扫过灰狐成员，看着他们面色铁青，愉快地笑了：“现在你们还要拒绝我吗？”

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旗鱼：“U盘里面是什么？”

“听我这个老人一句良言，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少打听。”

旗鱼：“那我们拿到之后怎么辨别真假？”

乔治：“拿来给我，自会有人去分辨。不要想着随便拿一枚U盘来糊弄。”

小丘：“如果她有备份呢？”

乔治：“这用不着你们来操心，重点是拿到它，懂了吗？”

“好了，快点出发吧。”

“你们可以在我的私人飞机上商量行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