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通缉令 第2章 天敌

齐帆前二十年的生活乏善可陈。

出生小康家庭，父亲是桥梁工程师，母亲是全职太太。

平心而论，齐帆小时候度过了一个不错的童年，优渥的生活环境和父母的包容宠爱，聪明伶俐在学校里也备受欢迎。

直到父亲出轨。

人性的卑劣在漫长的婚姻中渐渐不再隐藏。

父亲的转变并不突然。

他先是回家后沉默寡言。

接着频繁加班，缺席纪念日、妻子的生日、孩子的家长会……

然后齐帆父母频繁爆发争吵，直至最后撕破脸皮。

令人不解的是，齐帆父母不断地相互折磨却绝不离婚。

齐帆的青春期见证了父母两人的欺骗与扭曲。

令人窒息的家庭氛围让他选择住校逃避。

好在齐帆十分懂得如何应付应试教育，学业倒是顺利。他按部就班地读书、按部就班地申请留学。

试图离那个家越来越远。

直到有一天，在他坐地铁时，憋闷的车厢，拥挤的乘客都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了无生机。

一个念头在齐帆脑海里闪过。

不如来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当天夜里，齐帆在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推导，一个计划就此展开。

事实上，齐帆的初次犯罪并不是媒体报道中的巴黎珠宝盗窃案。

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在菜鸟时期如此莽撞。

最初，齐帆只是假扮酒店工作人员，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某酒店大厅中的艺术装置搬走，并换成了他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廉价雕塑。

在动手之前，齐帆已经想好了如果事情暴露后要如何脱罪。

行为艺术或许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理由。

可是，从计划实施到结束，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甚至酒店在半年后重新装修，之后再也没有人会记得这件事。

这件事也就尘埃落定，无人发觉。

齐帆说不上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总之他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齐帆也曾险些被捕，和警察躲猫猫更是家常便饭，多年来的盗窃生涯让他反侦查意识越来越强。

三年前，齐帆二次觉醒，精神力大幅提升，对环境的感知力、控制力越来越强。

加之团队配合越来越默契，技术越来越娴熟，齐帆“事业”蒸蒸日上，这也让他很久都没有被逼上绝境的感觉。

此行香港，正是要将这幅《鸢尾花》尽快脱手。

艺术品从不缺乏市场，消息流入黑市，有大量“收藏家”翘首以待，期望用这幅举世瞩目的名画丰富自己的金库。

艺术品的追回率非常低，大约仅有7%或8%左右。

这意味着此次香港一别，《鸢尾花》大概率会永远消失。

地下交易市场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卖家和买家从不见面，甚至不需要双方到场，只留被双方都信任的中间人从中斡旋。

齐帆对交易流程慎之又慎，虽不在现场，却时刻掌握现场的所有信息。

但是，齐帆敏锐地发现消息似乎走漏，地下市场的交易现场出现了不速之客，国际刑警的扰动让他不得不放缓脚步暂停出售。

齐帆并没有选择立即离开香港，那样反而更容易打草惊蛇。他像个普通人一样隐入繁华的香港街头。

这天傍晚他独坐在路边咖啡店，玻璃窗外有晚风在吹拂，夕阳下的蓝调时刻令人着迷，一切都仿佛霍普笔下的油画，疏离又淡漠。

齐帆观察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摄影师苦等待几个小时只为记录这一美好时刻，打扮靓丽的年轻女孩赶赴一场浪漫约会。

除此以外，大多数人都将此时此刻视作平凡生活中最平凡的一刻。

齐帆视线扫过一位少年，时间仿佛就此停格，像极了电影里一见钟情的慢镜头。

少年将摩托车停在路边停车区，单手摘下头盔，身姿挺拔，头盔把头发压得凌乱，他胡乱抓了两把，翘起的发丝显得他稚气未脱，眼睛里带着傲气，鲜衣怒马少年郎也不过如此。

随着少年向咖啡馆方向前进，齐帆的精神图景开始躁动，往日里平静的海洋变得狂暴。

齐帆的精神体是一头远洋型虎鲸，一般喜欢待在精神图景的深海区，很少接近海岸。此时却兴奋地跃出海面，似是辨认方向，而后向着一处岸边奔袭。

此时的齐帆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精神空间发生剧烈震动，一座高山冲破海面拔地而起，在海岸边留下一道垂直陡峭的山崖，地震触发海啸，海水拍打着崖壁激荡起朵朵浪花。

空中传来鸟类的鸣叫，齐帆对鸟没有什么研究，不太确定那鸟的品种，只看到一只翼展达两米以上的猛禽呈圆圈状盘旋。

靠！见鬼！又从哪里飞来的老鹰？！

此为齐帆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正所谓职场失意情场得意，说的就是周云瑾。

周云瑾出院后迫不及待想打电话约齐帆见面，但他转头看到镜子里鸡窝头的自己及时冷静下来，决定先回家收拾一番。

哪怕周云瑾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但他还是希望能给对方一个好的初印象。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齐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沦陷。

赞叹命运！

当天下午，两人约在浅水湾附近的西餐厅见面。

地点是齐帆定的，只因旅行攻略里说浅水湾是张爱玲《倾城之恋》的取景地。

齐帆一件白衬衫搭配西裤，领口扣子解开两颗，正式里夹杂着慵懒，提前准备一支白玫瑰。

这是周云瑾第一次见到齐帆，他对于性别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早就从别人口中得知对方是一位男性。

周云瑾虽有意外，但对此接受良好。

说实话，齐帆比他想象的更帅气一些。身材高大，五官端正，鼻梁高挺，眼尾微微下垂，让人无端联想到某种大型犬类。

就是黑眼圈有点重。

周云瑾本来还在紧张，齐帆比自己先一步清醒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难道另有隐情，他担心对方已经有稳定伴侣。

这不是没有可能，周云瑾做好了当断即断地打算。

看到齐帆的打扮后周云瑾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说到底人确实会想在他人面前展现最美好的东西。

但他还需要一个准确的回答。

“你单身吗？”周云瑾率先开口，直击要害。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周云瑾长舒一口气，毫无保留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云瑾，今年26岁，在香港工作，是一名警察，精神图景是高山草原，精神动物是一只金雕。”

“警察？”

叮咚。

窃贼的天敌。

齐帆一怔，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我的意思是你看着很年轻，我以为你还在上学。”

的确有很多人对周云瑾的职业提出质疑，没办法周云瑾是个娃娃脸，整天乐呵呵的，看着倒像是个大学生。

齐帆的反应他见得多，所以不觉得有什么，“我从小习武，长大后进入警察学院。你呢？”

周云瑾的警察身份是齐帆始料未及的。

好在齐帆明面上的身份白壁无瑕，“齐帆，今年25岁，目前还在美国读研究生，法律系。”

齐帆明白撒谎更容易出问题。

“精神图景是大海，精神体是一只虎鲸。”

“哇！酷！原来我当时听到“嘤嘤嘤”的声音是虎鲸吗？”周云瑾眼睛亮了一下，注意力完全被虎鲸吸引了去，海洋系精神体在现实生活中十分罕见。

“能看看吗？”

“等晚一些好吗，需要在有水的地方，现在放出来可能会引起恐慌。”

很快周云瑾就懂为什么说“可能引起恐慌”了。

夜幕降临，游客逐渐散去。

漫步在沙滩上，两人乐此不疲地聊着。

从香港早年功夫电影聊到好莱坞科幻大片，从弗洛伊德聊到乔治·马丁，从上学时的糗事聊到最近爱听的音乐。

海湾另一头，虎鲸划破水面从远处游来，故意只漏出背鳍伪装成鲨鱼吓人，靠近了才喷个水表明身份。

周云瑾挽起裤腿，漏出漂亮的小腿肌肉，兴奋得跑去迎接虎鲸。

齐帆坐在海边上默默地看着，金雕立在他的左侧，海风吹动金雕的羽毛轻抚齐帆的手臂。

人总是无法刻意控制自己会爱上谁。

如果说在刚刚得知周云瑾的警察身份时齐帆不由得退缩，那么一晚上过去，齐帆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

八卦的力量不容小觑。

第二天，周云瑾照常上班，一步入警局大门便被行注目礼，周云瑾被看得心里发毛。

快步来到工位，还不等冲杯咖啡就被同事团团围住。

周云瑾的感情生活是现在办公室里仅次于抓捕工作的头等大事。

众人眼中满是求知，示意他快点主动交代。

“大家一个一个来，举手提问。”周云瑾摆起谱来，像是在开记者会。

段启明配合地举手，问：“相容性90%什么感觉？”

“精神图景碰撞的时候疼得要死，现在图景里多了一片海，除此以外没别的不同。下一个。”

周云瑾手指一抬，指向赵诚。

赵诚接着发问：“上本垒了吗？感觉怎么样？”

“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事，滚蛋！”

赵诚很了解周云瑾的性格，快速总结道：“懂了，还没牵上手。”

说完就被周云瑾给了个肘击。

大家嘻嘻哈哈笑倒一片。

“咳咳，大家安静。”长官发话，众人迅速回归正经。

“行动计划有变，接下来我来做一下具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