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46章 连环自杀

夜阑人静的小区里停着四五辆警车，红蓝警灯交替闪烁，投在暗黑的天幕上，仿佛苍茫夜色里的最绚丽夺目的华彩灯辉，引得无数过往的路人驻足观看。

警方早就拉起了警戒线，个别几个不怕事儿的围观群众，还是探头探脑在缝隙中瞅见了一滩血迹，听几个眼神好的说，在那滩血迹里似乎还夹杂着部分白色的液体。

“我真的就是只是路过，可能是上帝保佑，让我鞋带松开了，在蹲下系鞋带的时候那孩子就掉下来了……‘嘭’一声！血液和脑浆溅了我一身，我脸上都有……真的……好可怕……上帝保佑。”说着，舌头打颤的基督信徒赶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闭上眼睛默默祷告起来。

顾玦轻叹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把这个吓得半死的报警者先带下去。人走后，他又过去围着模影转了一圈，尸体模影头部有出血，目测出血量大概有一小碗那么多，地面上部分血迹呈飞溅状，十有**是高空坠落，头骨直接破碎，其余血迹应该是落地后从碎裂的伤口中流出。

尸体已经运走做尸检了，不过他直觉尸检结果应该和前几次没什么差别，死因不是头部重创，就是内脏破裂……无论哪一种死因，无疑都是高空坠落导致的。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起了……顾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本就凌乱的头发成功抓成了一个鸡窝，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能，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旁边花坛里的灌木植物。

“哎呀，顾队脚下留情，花草无辜啊……”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顾玦回头就见西装革履发型精致的修少钧皱眉走了过来，而方才说话的俨然是那位传说中的非防局刑侦推演顾问苏鉴。

顾玦看到修少钧这幅人模狗样，再对照自己的现状，居然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顿时拉下脸没好气道：“修大队长，我叫你来是为了破案，可不是请你来走秀的。”

修少钧却面色不改，淡淡道：“正好在外面来着，你打电话我就没回家换衣服。”

顾玦：“约会？打扮得这么光鲜？”

修少钧这个时候却脸皮出奇的厚：“我什么时候不光鲜？”

顾玦：“……”好吧，你赢了。

“不对，那苏顾问怎么和你在一起？难道是你俩……”

修少钧：“瞎说什么呢……”

苏鉴：“是啊！”

看着两人异口同声的样子，顾玦居然自动忽略了修少钧表达否定含义的句子，莫名其妙有种被秀一脸的错觉。好在修少钧并没有给他深想的机会，直接开口转移了话题：“什么案子？我方才进来听警员说是自杀，既然你叫我来了，应该不是自杀那么简单吧。”

闻言，顾玦立刻熄灭了方才内心的那点儿八卦之魂，严肃道：“死者是一名初二男生，名叫李铭。学习成绩不差，父母都是公司高管，家境不错。平时父母工作忙，经常不在家，一旦回来也都是带着孩子出去游玩，没有给过什么压力……”

修少钧立刻明白了顾玦的意思：“他没有自杀动机。”但仅仅是没有自杀动机，还不足以让这桩案子转到非防局。

“这只是一点。”顾玦深吸了一口气，夜晚带着露水的潮湿空气灌入肺腑，瞬间让他烦躁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他看了一眼修少钧和苏鉴，缓缓道：“这样类似的‘自杀’案已经是这个月第六起了，自杀者都是十三四岁的初中学生，而且……这六名自杀死者全部就读于云城七中，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自杀动机！”

顾玦继续道：“本来这桩案子在东区分局手里，在出现第四起的时候分局就感觉这事儿不对劲，转到市局后，无论我怎么查，到手的证据越多就越能证明是自杀，就当我以为真的就只是自杀的时候这周又发生了两起……”

修少钧和苏鉴对视一眼，就在这一刻改变了对这桩案子的看法，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绝不可能真的只有巧合。

“死者家属呢？”苏鉴突然问。

顾玦：“父亲还在国外，已经通知过了，明天晚上才能回来；死者跳楼时母亲还在公司加班，接到通知后才匆匆赶回来，现在人在楼上，已经哭成泪人儿了。”

苏鉴：“孩子是从家里跳楼的？”

顾玦抬头指了指面前的高层住宅，道：“十九楼，孩子直接从自己卧室跳下来的。”

修少钧疑惑道：“现在高层窗户都有安保措施，窗户只能打开一个较小的缝隙，并不能完全打开……”

顾玦掐了掐眉心咬牙道：“孩子直接把窗户玻璃砸了。”

“这就很奇怪了……”苏鉴双手抱臂摸了摸下巴道：“明明没有自杀动机，求死的意志却很坚定，不惜费大力气砸碎玻璃也要跳楼，到底是什么让他生出了这么坚定的求死之心？”

顾玦摇摇头。

修少钧问：“既然死者都是出自云城七中，多半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没有调查吗？”

一提起这茬，顾玦头发都要愁白了：“怎么没调查，分局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死者的共通之处，学校前前后后都跑了十几趟了，除了有学生接连自杀，在那之前根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师生同学关系都很和睦，我一开始怀疑是不是校园霸凌，可出事学生班级的老师纷纷表示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而且学校里都有监控，我们调了监控，仔仔细细反复查看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搞得现在学生之间都流传着‘七中是被什么不祥之物诅咒了’！你听听，科学年代，这种反科学言论都出来了……”

修少钧走过去低头打量着尸体的模影，淡淡道：“那你叫我来是已经觉得这案子是非自然谋杀事件？”

顾玦蹙眉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找不出自杀动机的自杀实在可疑，或许是‘谋杀’，亦或是‘诱导自杀’。这六条年轻生命的背后仿佛存在某只无形的手，促使他们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只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这双手用了什么方式……”

修少钧和顾玦从公大就是兄弟，一起毕业一起考入公安系统，甚至在同一个分局实习，在到现在一个成了市局刑侦队副队，一个成了非防局刑侦队队长。修少钧了解顾玦，也信任他，同时他也确确实实见识过顾玦的刑侦破案能力。眼下这个案子如果真有人为因素，那么极有可能继续犯案，必须得尽快寻找突破口。

修少钧：“你申请转案吧，虽然此案情况不在非防局现有的转案条件类目里，走申请审批流程，我去疏通疏通，应该可以顺利转过来。”

顾玦眉头顿时舒展了不少，点点头道：“我明天一早就提交申请。”

之后顾玦带二人去看了现场，修少钧和苏鉴二人都不擅长和死者家属打交道，在顾玦指明了死者跳楼的房间后，二人就躲进房间关上门，让顾玦和死者家属做进一步沟通去了。

房间大概有十三四个平，一张单人床、不大的衣柜、摆满游戏动漫手办的书架、和一张摆放着电脑和笔记本的书桌，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物件。窗户是飘窗，一侧的玻璃被打碎，屋子内没有过多玻璃碎渣，应该就是从内打破无疑。地上扔着一把小转椅，转椅的金属底座有些许扭曲变形，打碎玻璃的‘凶器’应该就是它。

修少钧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回头看向苏鉴挑眉道：“苏顾问，有什么见解？”

苏鉴双手一摊摇头道：“看不出他杀的痕迹。”

修少钧注意到苏鉴出口的句子是‘看不出他杀’，却并没有否认他杀，于是便继续追问道：“还有什么发现？”

“死者李铭是一名性格开朗、有点小聪明的男生，平时在学校里人缘不错，会有同学送生日礼物给他。”说着苏鉴抬手指了指书架上的其中一个手办，那是个连透明包装盒都没拆的游戏角色，透过盒子还能看到里面的贺词卡片。“一般像这种学生，在学校里受到霸凌的概率相对较低。”

顾玦也说对了，李铭和前几位学生的情况也一样，大概率上应该没有遭受校园霸凌。

“但是……”苏鉴突然话音一转，走到书桌旁拿起电脑旁的鼠标看了眼，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将鼠标丢给修少钧。

“这都是证物，你小心点儿……”

修少钧眼疾手快的接住，就见苏鉴又低头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哗啦啦翻看着：“但是最近李铭应该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对他造成的冲击很大，且心怀怨恨无处发泄，以至于他回到家忍不住会摔鼠标、撕笔记。”

闻言，修少钧拿起手中的鼠标仔细查看，那是一个无线鼠标，还是时下最新的触控球鼠标，使用灵敏顺滑，同时是个小音箱拥有声控功能。但此时这个鼠标的底座边缘被磕碰得坑坑洼洼，上面的触控球似乎被摔出来过，居然有一小部分碎裂的痕迹。

至于苏鉴手中拿的笔记本，已经被撕得只剩下半本，剩下的部分都是空白纸张，但通过上面隐约的凹痕能看出来笔记本的主人曾在上面很大力地写过什么。

“看来，等案子转过来，我们还是得跑一趟七中了。”修少钧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