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42章 友人关系？

次日清晨，修少钧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他艰难的掀起因为熬夜而加厚成三层的眼皮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迷迷糊糊接了起来，有气无力道：“喂？”

“修队。”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了苏鉴的声音。

修少钧的睡意顿时从天灵盖里尽数蒸发出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扭头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大周末的没有案子，这是什么情况？更重要的是，这是从明知市回来后苏鉴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苏鉴？”

“是我。”

修少钧挠着凌乱的头发，脑内迅速过了一遍昨夜偷偷摸摸调查苏鉴的情景，确定从中央商贸返回局里的时候没有被跟踪，也确定当时局里除了他和看门的李叔半只活物都没有，苏鉴不可能察觉他私下调查的事情，才用略带疑惑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听筒那头苏鉴似乎在外面走路，他直接了当道：“我想去见见吕莉。”

吕莉是‘多莉羊’的人型版，吕昌为了治疗吕萍的白血病而花重金造出的克隆人。在结案后，吕莉连同在西凉大道发现的其他张明华的克隆人一起收容在了云城生物研究所的附属疗养院里。

当然，原本云城生物研究所是不存在所谓附属疗养院的，这种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只会烧钱的机构，研究所又怎么会投资建设呢？但就在研究所被非防局莫名其妙塞进去三十一个克隆人正愁怎么安置之时，突然跳出来一位投资人表示愿意帮助研究所建立一家疗养院，支持研究所的克隆人技术项目研究，而这些现成的克隆人作为样本正好可以生活在这里。

而国家相关机构对已经产出的克隆人也没有明确指示，就暂由非防局这样安排了。

早上九点，修少钧准时在约定好的地点接上了苏鉴，他开着那辆和苏鉴‘结怨’的宝蓝色NE超跑，苏鉴看到时表情十分不自然，以至于车主下车帮他安置双拐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看对方的脸。想当年开着六眼魔神耀武扬威抛媚眼的时候，苏鉴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落到垂首听训的份儿上，听完训还得乖乖说一句“修队说得是，小的明白了。”

“你傻站着干什么，还要等我公主抱把你放进去吗？”修少钧看着苏鉴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一时有些想笑，便选择性遗忘了之前苏鉴故意疏远他的事情，难得开口闲撩了一句。

苏鉴连连摇头道：“不敢劳烦队长大驾。”说完便立刻低头钻了进去，动作行云流水，没了那副碍眼的双拐实在看不出这位爷哪里受伤了。

“你慢点，伤还没好呢，小心伤口又疼。”修少钧坐进驾驶位就开口问道。

苏鉴无所谓道：“只要不受力基本没啥感觉，再过十天半个月应该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修少钧点点头，抬手在触控板上输入目的地，而后开启自动驾驶模式，顺便打开新闻广播。

广播中恰好在播这桩震惊全国的克隆人大案，讲解的似乎是一个带有娱乐性质的电台，播音员用极具煽动性的口吻对非防局没有公开的案情细节作出了充分的‘推理’，甚至当场杜撰出了一位背靠海外财阀英俊帅气的年轻博士嫌疑人，并对此嫌疑人的私生活大肆讨论。

因为这桩案子的特殊性，到最后非防局都没有公开张明华的身份，只对外宣称非防局已经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而无论在哪个时代，对于这种官方遮遮掩掩不愿意明确表示的新闻，吃瓜群众都会开动自己的小脑瓜自我脑补出一番血雨腥风和爱恨情仇，而娱乐电台也就抓住了这种心思，吊起听众口味赚足流量，到最后插播一段广告完美收尾。

“……据可靠消息称，嫌疑人张某对自身进行克隆，且可随意编码基因，让他的克隆体在各方面身体机能上都得到了大大提升……‘基因编码’可以在人出生之前就人为构造外貌、学习能力、体魄等各方面，国家相关机构一直视‘基因编码’为动摇人权、破坏平等社会的大敌。

虽然明令禁止‘基因编码’，但人类对于自身改造的渴望从古到今就从未熄灭过，所以今天【幻世】给我们带来了这种可能性，自主选择世界、外形、能力，给你最完美的沉浸式体验！给你一个理想人生！幻世2.0版本【幻影】将于五月一日发布，敬请期待！”

修少钧大概听了一耳朵，就抬手准备换台，苏鉴却按住他的手道：“这人说得还挺有意思，听听呗。”

“行，就当听故事了。”说罢修少钧缩回手扭头从后面拿出一个餐盒道：“还没吃早餐吧，这个给你，我早上吃剩的。”说着便把餐盒塞到苏鉴手里。

当然，脸皮薄的修队长口中‘吃剩的’绝对不是真的吃剩下的，而是他特意多做了一份给苏鉴。

苏鉴看到美食顿时满血复活，眼里冒着星星抬头对眼前这位散发着佛祖光辉的衣食父母抛了个飞吻：“修队，我真的爱死你了！”话音脱口，苏鉴心花怒放的表情微微一滞，而后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放飞的嘴角，别开目光开始专心享受早餐。

这一系列的神情变化一丝不落的落在修少钧眼底，他笑了笑看向眼前车流稀疏的道路，半晌，幽幽开口道：“苏鉴，你最近为什么老躲着我？”

苏鉴已经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早餐，此时猛然听到修少钧这么一句话，最后一口险些噎在喉咙里。他呛咳了两声顺手接过修少钧递过来的水咕咚咕咚一通猛灌，等喉咙里的食物终于咽下去，他才终于喘了口气抬眼看向表情疑惑的修少钧。

“修队，你这话说得，我没事躲你干嘛啊？”苏鉴露出一个伪装意图过于明显的笑容，表现得十分‘真诚’。

修少钧也不打算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道：“从你回来上班到现在你知道我们一共说了几句话吗？”

苏鉴眨眨眼，一脸疑惑地看着修少钧。

修少钧伸出左手，五指分开，苏鉴下意识的脖子一缩闭上眼睛往后靠去。

修少钧：“你干嘛？”

苏鉴悄悄睁开眼：“我以为你要打我。”

修少钧：“……”

“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我是说五次，我们只说过五次话，而且每次的内容都一样，复读机一般的早安问候语！”

苏鉴一脸无辜：“修队，大家不都是这样和你相处的吗？”

这句话倒是让修少钧始料未及，他知道自己平日里比较严肃，整个刑侦队也就于一扬和殷航会和他多说几句话，就算是常常被他指派的胡彬彬也只有兴奋上头的那几秒敢和他正面对视，其余同事就更不用提了。

只有苏鉴是个意外，从一开始就风风火火闯入了他的视线，丝毫不顾及他上司领导的身份多次和他正面刚，刚不过就偷奸耍滑装可怜，一开始真真是让他恼火至极，甚至为此事特意去找宋局试图把他踢出非防局刑侦大队。

可渐渐他发现苏鉴这个人浪是真的浪，但刑侦推理能力也是真的强，工作能力无可厚非。修少钧自己或许没有发现，从他认可苏鉴能力的同时，也习惯了这种自然亲近仿佛朋友相处一般的习性，那一点最初很厌恶的‘风骚品质’如今落在他眼里也就变成了亲切活泼。

对，朋友……或许他们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同事关系，而是朋友了。

修少钧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闻言，苏鉴突然扭头看向修少钧，漆黑的瞳仁里映出一张绝对称得上英俊的面容，他打量了片刻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听修队的意思是更希望我保持原来的态度？觉得现在冷落了你？”

修少钧刚想点头，却忽然从苏鉴的语气中咂摸出那么一丝陌生而暧昧的味道，‘冷落’这个词似乎不是这样用的吧……

“我就觉得以前那样挺好的。”不知怎的，修少钧忽然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于是侧身又从后面拽出一个手提纸袋扔给苏鉴，指着他此时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短外套道：“你怎么老穿这件衣服？该换换了。”

苏鉴一脸懵懂地接过纸袋，然后从中拿出了一件黑色机车皮衣，光用手一提他就立刻感觉到这件衣服中金钱的重量。

“修队，无功不受禄啊！”苏鉴嘴里这样说着，手上却毫不客气的脱下自己的旧外套，无比自然地穿上了新衣服：“哎哟，尺码刚刚好。”

修少钧本来还担心尺码不对，他只是靠目测买了自己平时尺码的小一码，此时见苏鉴乐颠颠的穿上，心满意足道：“那就行，你本来的那件皮衣不是在生命无限里弄破了吗，这件就当是局里给你的补偿。”

苏鉴何等聪明，又怎会不知这是修少钧特意买来送给自己的。

原本他的确是打算和非防局里的人都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直到任务结束各归原位，可就在这一刻他看着身旁眉眼略带笑意的男人头一次有了想建立某种长期关系的念头。他心存侥幸的想，或许等任务结束他也可以时不时回来和这里的朋友喝上两杯小酒，撩撩这位严肃认真的上司开开玩笑，也不失为一种难得的乐趣。

“那就谢谢修队啦！”苏鉴直接把旧衣服装到袋子里，然后扯断吊牌标签，也是在这时他瞄见了这件衣服的价格，顿时笑容停滞在脸上，瞪大了眼睛道：“修队……你快看看我，我现在身上是贴着金箔吧……”

修少钧‘噗嗤’一声笑了，苏鉴也‘哈哈哈’的笑起来。高冷如NE超跑，此时车内却回荡着一声盖过一声的大笑声，就仿佛里面这俩傻孩子憋着一口气要把整个一年的笑都在此刻透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