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28章 梦

苏鉴钻进侧边绿化带翻过栅栏进入小区，为了防止刀疤男的定位器坐标可以精准到高度Z轴，从而确定楼层，他上了电梯后特意在二楼出来停留了十分钟左右，期间电梯并没有其他人使用，安全通道也安静无人。苏鉴这才稍稍放心，想来刀疤男的定位器应该是个老古董。

这个小区都是统一配置的密码锁，苏鉴的房间也不例外，他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那副茶色眼镜戴上，然后轻声唤醒Honey，在确定屋内没有任何热源后才打开门。

房间十分狭小，一室一厅，里面摆放的东西堪称极致简约。一张单人沙发、一张单人床、一台冰箱，甚至没有厨房餐桌，衣柜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家居用品皆为白色，干净到了无生气。

苏鉴一进门就迅速从床下暗格里拿出行李箱取出录影仪，开始做任务报告：

“坐标（T 2050；121.42，31.21），报告人非自然事件防御局刑侦大队苏鉴，任务编号22500718，现进行第三次任务报告。”

这一次他连坐都没有坐直接站在录影仪前，用极快的语速道：“我的位置已经暴露给了疑似Black所在的组织，之后除了随身必要携带的东西，其他物件我都会放在行李箱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任务报告不会很频繁。另外，这边非防局很快就会查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枪械——美产M24，存在与718案产生交集的风险，是否允许在关键时期告知相关情况？报告完毕，等待指示。”

等待回复的过程苏鉴觉得格外漫长，整整十分钟后，录音仪绿灯闪烁两次，回复来了。这一次没有影像，只有一段音频。

“报告已收到，特殊情况下可自行做出判断。”

直到音频开始重复播放苏鉴才按下了关闭按钮，将录影仪收回行李箱里，他半蹲着看了眼行李箱中其他物件，想了想随手拿起一块机械手表戴上并把旁边一把造型古朴的左轮手、枪装进了兜里，旋即将行李箱合好，从冰箱里取出几块能量糕收了修少钧已经晾干的制服，便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大门关闭，灯光熄灭，空荡荡的屋内重新归于黑暗，唯有墙角里一丝暗红的光点亮着，宛若黑暗中恶魔的眼睛。

这一天修少钧很困倦，但他躺在床上却有些失眠。

其实他自从进入非防局以来就很少失眠，高强度的工作和体能消耗让他几乎是一回家倒头就睡。像这样难以入眠的夜晚他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体会过了，上次失眠还是因为不小心看见修夫人捧着父亲照片偷偷抹眼泪，或许是受到感染，那个夜晚他失眠了，想了很多很多父亲还在世时候的事情。

可此时他脑内不断涌现的却全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无名尸体是克隆人、克隆人制造团伙、可能来自未来的枪械子弹……这些事情放在普通人眼里或许任意一件就已足够震撼，可对于非防局的众人来说，都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修少钧也早就见识过很多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事物。所以他想不通自己的焦虑和不安来自何处……

辗转反侧间他又想起了那个黑发青年，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似乎深藏着什么秘密，总是嘻嘻哈哈却让人始终琢磨不透。

修少钧为今天晚上和刀疤男的格斗中他没有受伤而庆幸，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那种情况下对方连开两枪都没有打中而感到疑惑。他又想起在生命无限酒吧时，第一次看到苏鉴出手，明明和那么多手持刀具的人混战，浑身浴血的回家，可第二天依旧毫发无损的来上班。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苏鉴这个人太令人意外，或许，若是一直凝视着他就会发现他身上的什么秘密……

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

修少钧久违的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来到小时候父亲教他练习射击的靶场。他端着枪，实弹填装，微微眯眼瞄准而后扣下扳机，可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子弹打中枪靶的声音，而是更加内敛的没入某种柔软东西的声音。再一个恍神，竟然看到苏鉴站在面前，子弹打中了他的心脏，不知是因为痛还是濒死前的绝望，那双漆黑的瞳仁涌上泪水，看着他露出震惊而又悲伤的神情。直到苏鉴倒下，还拼命朝自己伸出手，似乎想要说什么……

修少钧猛然惊醒，清晨的微光已经透过白色纱帘铺满了卧室。他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足足几分钟他都无法从那个噩梦中解脱出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拿起手机拨通了苏鉴的电话。

“喂？”苏鉴睡意朦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修队长，您老人家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听到声音，修少钧蓦然松了一口气，也有些清醒过来，开始后悔自己意识不清冲动之下打了电话。

“老年人醒得早，这我可以理解，但我们年轻人正是需要休息长身体的时候……”苏鉴在那头继续抱怨。

修少钧扭头看了眼床头的电子表六点十五分，他平时也差不多这个点起，便开了免提放在床头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今天穿的衣服一边道：“手滑拨错了，你继续睡吧，待会儿局里见。”

“诶，等等，既然你都起这么早了，就顺便……那个啥，顺便也帮我做一份早餐呗，你答应过我的……”苏鉴那边也窸窸窣窣的，听起来也是起床了。

苏鉴要是不提修少钧自己都快忘了，嘴角弯起一丝笑意，语气却如常：“行，待会儿见。”

“好嘞，多谢修队！”

于是八点三十的时候，修少钧就提着自己唯一一个还是修夫人忘了带走的餐盒，装着切成块的红肠三明治来到了非防局。

连天的阴雨过后天气终于放晴，才停好车，修少钧一扭头就看到苏鉴从大厅里探出头来，咧开嘴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在清晨阳光的润色下险些闪瞎了修少钧的眼，像极了嗷嗷待哺的雏鸟。

“你这是饥饿过度激发了动物的本能吗，八百里开外就闻到香气了？”修少钧晃了晃手中的餐盒。

苏鉴蹦跶过来，笑嘻嘻道：“和你说完电话我就来了，一直趴窗口瞧着呢，一看见你车进来就飞奔出来。今天也有咖啡吗？”

修少钧一边走一边把保温杯给他，苏鉴也不客气接过来打开就喝了一口。

“啊……这浓郁的味道，我又活过来了！”

苏鉴今天穿得还是昨天那件黑色外套，露出里面的长袖T恤像极了前几天穿的，也不知道这人是同款买了好几件换着穿，还是就只有一件，修少钧略微打量了一下，又发现裤子也还是昨天那条。

“你昨晚没回家？”

苏鉴舔了舔嘴角的咖啡不以为意道：“怎么了？”

修少钧从上到下指了指他：“你衣服都没换。”

“我哪像修队您有一屋子的衣服可以天天换，有的穿就不错了。”

说话间二人到办公大厅，苏鉴就近到茶水间准备打开餐盒，修少钧环视了一下大厅又道：“等下，到我办公室吃吧。”

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刑侦大队办公大厅里没有人，等再过个十分钟人就都来了，他俩在这吃独食肯定会被殷航那帮碎嘴唾沫星子淹死。

修少钧拖着苏鉴走进自己办公室，关上门，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餐盒道：“好了，吃吧。”

色彩明艳又弥漫着煎红肠香气的三明治顿时吸引了苏鉴的目光，三层餐盒的切块三明治被苏鉴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两层，刚准备拿第三层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旁边这位领导似乎一块都没吃，便十分克制的缩回手看向修少钧道：“你不吃吗？”

修少钧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吃吧，我在家里吃过了。”表情像极了看着自家儿子吃饭时的慈母，如果再摸摸头说一句‘饿坏了吧’就更贴切了。

直到苏鉴狼吞虎咽吃完，修少钧才端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小口咖啡。

“哦对了，你的制服我洗干净带来了。”苏鉴吃饱喝足才终于将视线从美食转向了‘厨师’，却看见一向上班穿制服的修少钧今天居然穿了一件深灰色休闲西装，这才想起来制服的事情，说着就立刻出去从自己背包里拽出制服还给修少钧。

修少钧接过压得皱皱巴巴的制服，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十分自然又随意地将制服搭在椅子后背上及时转移了话题：“绿疗环保的总经理董辉昨夜自杀了，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但他是不会自杀的。”提起案情，苏鉴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你怀疑是他杀？”

“我只是认为他没有自杀动机。”

修少钧点点头，实际上昨天夜里于一扬也和他汇报讨论过了，现场的各种痕迹表明不存在他杀的可能。

苏鉴接着说：“现在董辉死了，他车上检测到的抛尸现场地面残留物也无法说明，就仿佛是在告诉我们董辉就是杀人抛尸的凶手……”

“我更倾向于他只是出现在了现场。”修少钧道：“可这样岂不是就推翻了我们凶手独立作案的结论？”

“等等……”苏鉴突然抬手打断：“我们似乎被这个刀疤男带偏了，如果抛开我在绿疗办公大厦发现刀疤男这件事，单纯就这个案件来看，当时在董辉车上的还有一个人。”

“你是说董辉的司机？”

苏鉴点点头。

修少钧：“可车辆驾驶位并没有检测出现场的地面残留物。”

“如果是故意的呢？可以再问问痕检科，驾驶位的脚下是不是特别干净……”

就如苏鉴所预料的，修少钧拨通痕检科主任电话询问，主任又问了去采集样本的人员，那人也是觉得奇怪，驾驶位脚下的垫子在采集样本的时候就发现格外干净，分明两天都下雨却连脚印水痕都没有。

“杀了人，随着老总光明正大进入回收厂，趁老总在谈事情的时候抛尸，故意将痕迹留在老总常坐的位置，之后清洗驾驶位脚垫……”苏鉴啧啧道：“可真是行云流水的一手好操作。”

“都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修少钧如此总结，然后看了眼手表，距离九点还有五分钟，他惦记着殷航查克隆项目研究人员的事情，这个点人应该到了。没想到曹操总是最忙的那一个，刚打开门，就见殷航一脸焦急抬手准备敲门，冷不防门突然打开，险些一拳砸修少钧肩上。

殷航看到他和苏鉴都在办公室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便收回目光急切道：“头儿，你快去看看吧，吕昌听说我们抓了他妹妹，这会儿带人正在大门口闹呢！这人昨儿个才放出去……”

修少钧皱了皱眉：“宋局来了没？”

“还没有，估计快了。”殷航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再等一会儿恐怕记者都闻着风儿了。”

“昨天让你查的资料呢？”

“已经发你手机上了，但是那个叫做张明华的项目主导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照片。”

修少钧摸着下巴喃喃道：“就只有他找不到照片么？”

殷航：“很奇怪，我查遍了所有档案，无论哪个时期的照片都没有。”

其实在这个年代，查不到像张明华这种有头有脸人物的照片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凡是在过往新闻报道中出现，搜索引擎都会抓取，除非有人刻意删除过。

“张院士现在还有其他亲属吗？”

殷航：“有一个女儿，在京华市。”

修少钧点点头：“把他女儿的信息发给胡彬彬，告诉相关情况，让她马上去一趟京华市。”

殷航：“明白，头儿。”

修少钧继续吩咐道：“还有，你现在马上派人去监视住董辉那个司机，我们现在怀疑他才是214抛尸案的凶手。”

殷航：“是，马上就去。那些闹事的……”

“我和苏顾问去处理。”

七月啦，下半年要继续加油鸭！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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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