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 第156章 机会

人在特定的场景下，体内多巴胺会加速分泌，进而造成某些难以控制的冲动。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许多负面的情绪和思想会暂时搁下，冷静理智逐渐崩坏，慢慢的坠入短暂的愉悦当中。

比如此时此刻的苏鉴。

孤单太久，思念成疾，失而复得的情绪最难自控，单单一个吻就已然是江河决堤泛滥成灾。苏鉴仿佛沙漠中踽踽独行的旅人，发了疯的从修少钧身上索取枯竭的灵魂之源。

两人从一开始温柔的触碰渐渐变成了失控的撕咬，直到交错的呼吸越来越重，胸膛满得几乎要裂开。

苏鉴向来不会吝惜情感释放，随着亲吻的深入，他自然而然的就摸上了修少钧的腰背，撩起他扎在裤腰里的衬衣，企图掀开这身斯文禁欲的假皮。不过他肆意妄为的手还没解开皮带就被另一只手制止了。

“苏顾问这么多年来还是本性难移啊……”修少钧轻轻推开他，唇角勾了勾，言语分明是戏谑眼神却极度温柔，温柔深处尽是失而复得的怜惜宠溺。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马上就会回来了，先说正事儿。”

苏鉴猛然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刚才好像被什么夺舍了，险些失了方寸。此时被修少钧点醒，红着脸有些尴尬地退了两步，讪讪道：“咳……咳，什么事？”

“你现在手上有几颗时间粒子？”修少钧开门见山。

苏鉴一滞，刚刚收起的防备又因为这一句话而迅速撑起，他皱眉道：“怎么，给你的两颗还不够？”

修少钧知道苏鉴在担心什么，索性三言两语先透了个底：“眼下我的确是BLACK没错，可虹组织依旧是我的大敌，是毕生想要摧毁的恐怖组织。我已经尝试了很多次，这一次可能是变数最大的一次。变数意味着诸多既定事实中存在裂缝，是个翻盘的机会。”

苏鉴听得一脑门子雾水，原本他吻上去的时候都想好了，问清楚事情因果缘由就劝修少钧去自首，哪怕是一辈子他也愿意等他。可这会儿修少钧信誓旦旦的‘虹组织依旧是我的大敌’说得他星火重燃，难道说修少钧真的是卧底？

“什么意思？”

修少钧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这一看苏鉴才蓦然发现修少钧手腕上居然有一块和他一模一样的时空定测仪，此时此刻上面的红色指针不安的摆动着，很显然周围存在‘门’即将要开启的能量波动。

“之后再跟你解释，他们要回来了，相信我。”

修少钧的眼神太过笃定，苏鉴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光泽，那是非防局刑侦队每次出任务之前修队长部署作战方针时的成竹在胸。他深吸了一口气，暂且按下心中疑惑，看着自己手腕上转得越来越快的红色指针，开口道：“除了给你的两颗，我手上还有八颗时间粒子。”

修少钧迅速计算了一下，眼神瞬间一亮。这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次的确和先前的很多次都不一样，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修少钧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银色耳扣，抬手扣在苏鉴右耳上，说：“你先暂且伪装一下保安，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装作没有看见。”

“我不用离开？”苏鉴不知道修少钧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不自然的摸了一下耳扣。

修少钧：“不用，你不是想要解释吗？这就给你看。”

话音刚落，客厅中间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苏鉴眼疾手快立刻按了下耳扣，再转身的时候已然变成了一直站在门口只顾看门的安检保安，而修少钧也换上了那副陌生假面。

仿佛一道闪电闪过，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苏鉴被刺得眯了眯眼，再睁开时耀眼白光就消弭殆尽了。

苏鉴看到两名身着黑衣的男性出现在客厅里，一位西装革履一位身着运动冲锋衣，穿冲锋衣的是张熟面孔，正是第一次来这里时见到的红哥，而令苏鉴惊讶的是旁边黑西装的那位面容居然与此时此刻戴着虚影假面的修少钧一模一样！

那人和修少钧隔着几个身位面对面站着，两人一高一低，身材胖瘦不尽相同，唯有一张脸毫无所差，苏鉴看在眼里莫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难道这位也和修少钧一样是投影假面？还是说只有修少钧的脸是假的，这位才是正主？不过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因为没有哪个冒牌货会当着正主的面还带着假脸，无论是对立还是合作，这种没有外人的环境场景下，修少钧都不该继续使用那张脸。

反过来想，修少钧此时还用着那张脸，也就意味着来人的脸十有**也是假的。

苏鉴不动声色站在原地，目光尽量收放在斜下方四十五度的位置，完美扮演了一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尽职保安，他感觉到了扫视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只是轻轻略过，并未过分关注他。片刻之后，他才偷偷掀起眼皮瞄一眼，既然修少钧让他看，想必看的就是这位和他投影脸一样的可疑男人。

客厅的灯光不算太亮，散发着柔和舒适的暖色光。

红哥对修少钧点头致意，而后对身旁的男人开口道：“这位就是13号，之前见过一面的。”

“记得，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男人说着抬手推开红哥，走过去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一张投影脸古井无波，可语气动作却是无需多言的厌烦。

单人沙发正好是背对着苏鉴，让苏鉴没办法再继续观察那人的神情变化，只能通过说话声音和语气来分析这位神秘人。

只见修少钧神色平静，颔首缓声道：“先生，此次行动可否顺利？”

男人略有些泛白的双唇抿得紧紧的，摆摆手惜字如金道：“还算顺利。”显然关于这个话题他并不愿多说。

苏鉴站在原地打量着，可以看得出来这位黑衣假面的男人在客厅的三人中间是处于上位，比起BLACK这位传说中的虹组织BOSS显得更像领导人，只是苏鉴总觉得他哪里有些怪怪的，直到他脱掉西装外套抬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时，他才终于明白了那股违和感来自哪里。

男人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棘皮褐斑老筋凸出，那是一只属于老人的手，所以他的说话口吻也好、习惯动作也好，都无意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衰败感。配上那张三十上下的年轻面容，自然是违和的。

为什么修少钧和他都要带上同样一张假面具？又为什么在组织内部还要相互保密真实相貌？这些疑问犹如雨后春笋在苏鉴脑内冒出尖来，隐隐约约浮现出一种不切实际的猜测。

只可惜还未等他具体想通落实，突然听见那头老人主动开口说话了，苏鉴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只听他轻轻叩击了两下沙发扶手，对修少钧道：“坐吧，站着干什么？风林去泡杯清茶。”

红哥闻言就转身去厨房泡茶了，像是故意支开他一样，人刚一走，老人就直起腰背放低了声音对修少钧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青字色标空缺填上了？”

修少钧在老人右手侧的三人沙发上坐下，不紧不慢道：“嗯，是个有用的人，还带了两颗时间粒子。”

老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看不出喜怒，他徐徐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轻率了，两颗时间粒子就足够让他成为色标？信使你想指定谁我管不着，可是色标成员不一样，我认为你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老人语气里的怪罪已经显而易见，苏鉴心脏一跳，默默替修少钧捏了一把汗。他暗暗思索，直觉他们先前得到的情报有误，BLACK在虹组织内的地位或许并不是最高，地位明显高于BLACK的这位老人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此时此刻苏鉴甚至觉得这才是他们真正开始了解虹组织的第一步。

“我只是听说时间粒子已经不足以进行下一次任务，这才将他招募。”修少钧不卑不亢道。

老人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或许从他那里可以重新建立供给源？”

“这个目前还无法断定，但有一点，他手上定然有不止两颗时间粒子。”

对话进行到这里，修少钧有意无意的瞥向门口处端端立着的‘保安’，这一看恰巧就迎上了‘保安’淡淡的目光。修少钧心下一沉，无端的紧张起来，可下一秒那漆黑的眼眸突然冲他眨了眨，飞快的做了个鬼脸。修少钧顿时一愣，险些没接的上老人接下来的话。

苏鉴是真的信他了，修少钧想。一股温暖又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已经太久没有拥有过这种彼此无条件信任的踏实感了。

后来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关键信息，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表面寒暄。老人似乎并不愿意在组织敏感信息上多说，红哥端来茶之后喝了两口就有了离开之意。他轻轻抿了一小口明前浅煮清茶，赞赏的点点头说：“茶不错，你备的？”

修少钧略一颔首说：“嗯，听说您就爱这一口，之前恰好遇到就买了些。”

老人点点头放下茶杯，起身穿好衣服。徐徐道：“是啊，一点小爱好，多年未变。”

“您可以常来。”

“不了，有些好东西一生品一次就够了。”老人的腰杆挺得笔直，穿上外套就完全看不出衰老的迹象。“人啊，对任何东西都不能过于依恋，依赖一旦形成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反倒忘了开始的初衷。”

修少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接话，目送老人离开。

红哥准备跟出去，却被修少钧抬手拦住了，他转身去厨房拿了一桶茶叶递给红哥说：“这一小桶茶叶就给先生带上吧，市面上很难买到。”

红哥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好，你有心了。”说罢他突然凑近又用唇语对修少钧说了句“小心”，说完便大踏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