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封锁线 第6章 雨后小故事

殷司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或者惊慌失措说实情：

“不是我做的啊！我根本没到这个房间里！”

请苍天，辨忠奸！他殷司从头到尾就没有进屋！从季弦开门，不，从他抱着羽千歌那一刻，他到的地方就不是楼下！

姬万缄转过头，正打算说什么，手机铃声却不合适宜的响起。姬万缄有些歉意地对殷司说：“抱歉，我先接个电话。详情一会儿给你说，殷司。”

说完，姬万缄匆匆走到一边，殷司隐约听见“兰桂天骄”、“试炼场”之类的，大概在被对面复述这里的现场情况。正在面临被作为嫌疑人的风险，然而殷司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殷司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姬万缄居然还记得我名字。

这事还得追随到殷司还在读研那会儿，那个时候殷司还不是找工作上的loser，也不是给版incel（非自愿单身男性）。那个时候殷司脸上是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朝气，他的帅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还有川大工科硕士（夕阳产业版）这种闪闪发光的学历——

简称还没受到社会毒打。

所以那个时候殷司心高气傲，男性的自信在他心中膨胀，仗着一张好脸和镀金履历挑三拣四。以至于现在保留母胎单身，向魔法师的目标前进。

殷司就是在这个眼高于顶的时候，“结识”姬万缄的。殷司热爱运动，不打游戏时在宿舍里坐不住，总爱出去跑步，跑几圈再回宿舍。这天不巧，殷司一时兴起下楼时，下雨了。

雨势不大，优势在我。殷司想出去小跑两圈回来也别有风情，毕竟他是半遮面在表白墙上秀身材找男朋友也被人吐槽哥们儿别演的人，蛐蛐小雨不过增加他的魅力。殷司正打算冲进雨幕，一把蓝天白云伞罩在他头上。

“同学，你是打算出去吗？”

来者正是姬万缄，那个时候殷司不认识他。那天他大概也是准备临时出门，只罩了件短风衣在外面，内里是和伞底一样天蓝色的卫衣。殷司也是临时下楼，他身上还穿着棕色鸡心领毛背心，没有外套。

殷司这人，互联网上骚话多，对着熟人也妙语连珠。但对陌生人，还是会不自觉紧张——当然开店后只有厚脸皮，i人爆改e人。所以本该拒绝的殷司，下意识说他想去小卖部。

“那正好，我们顺路，我送你过去吧。”姬万缄自然地说。

殷司在伞下，又羞又有些尴尬，浑身不得劲儿，自然一路静默。终于看见小卖部出现在眼前，还有几步远时，殷司鼓足勇气开口：“你去教学楼吧，我冲一段路就够了。”什么都好，别让他和陌生人同在一个伞下了。

姬万缄拉住他，很自然，好像他和殷司很熟：“明明就同路，淋雨也不舒服吧？”说完，强硬地把殷司送到小卖部门前，才转身离开。

殷司说完谢谢，看着姬万缄的背影，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小声，姬万缄没听见。此时殷司已经完全忘记伞下的尴尬，只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好很美的人。

虽然殷司紧张的没看清姬万缄的正脸，但下意识感觉这样给陌生同学帮助的人肯定很美。

莫名其妙地为了圆谎，不辜负姬万缄绕路送自己的情谊，殷司去小卖部随便拿了瓶饮料。走时没有好心同学再给殷司打伞，殷司只能冲进连绵的雨幕中。

等殷司冲进宿舍楼，带着一身水气的殷司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雨真的下的很大，湿衣服在身上真的很冷。殷司转头看门口宿管阿姨的等身镜，感觉自己这一身是真难看：完全没显出自己的身材优势，只看见壮了。

殷司想，怎么出门不穿外套呢。

但也就是一瞬间的想法。等殷司爬上楼，回到宿舍换下湿衣服，他早忘记和舍友分享遇到个好心人的故事了。等他再想起这个经历，又是一个暴雨天。

殷司正举着伞搂着舍友狂奔。这雨太大了，伞完全遮不住，雨已经打湿了外套、裤脚，鞋子也进水了。殷司和舍友都极其狼狈，只想快一点回宿舍换掉这一身可以拧出水来的衣服。

跑动余光中，殷司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和一把熟悉的伞。那把伞以一种熟悉的强势笼罩在一个闷头狂奔的衣服自带的连体帽上。

殷司忽然有点不舒服，又有点释然。

那把蓝天白云在前面晃动着，穿梭在各色各样的伞中，但殷司的目光就是能牢牢锁定它。最后姬万缄先殷司一步进入宿舍楼，“咔哒”，蓝天白云便看不见了，露出了伞下的两个人。而执伞的背影利落地甩了甩伞上的水珠。

殷司也收了伞，却没有动作，任由那些水珠串成水流，顺着伞的褶皱蜿蜒而下。舍友装了一下殷司，说回神，看什么看入迷了？

“那边那个穿白色冲锋衣的，以前也给我打过伞。”殷司不自觉回复。

舍友不以为意，遇见好心人而已：“哦，他啊。姬万缄，搞模拟联合国的，大我们一届的学长，电气那边的。”

“名气很大，本科也是我们学校的，嫡中嫡。你看什么市奖学金省奖学金，还有那什么进博会大运会，通通都有他名字。卷王，卷的很。要不是我女朋友也在模联还有他姓氏特别，我绝对记不住。”

殷司默默咀嚼这个名字，姬万缄，姬，好少见的姓氏。难怪舍友这个没有导师安排就在寝室里躺平的都能记住。

“快走吧，湿鞋子好难受。”舍友明显不关心另一个同性，他催促殷司离开。离开前，殷司回头看在和宿管阿姨说什么的姬万缄。

原来姬万缄长的一般，并不是印象里的朦胧美。相反，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配置让他有些呆板木纳，只皮肤白能单拿出来说。最多就是清秀，不能再多。

殷司叹了口气，果然心灵美一定会配一个平平无奇的相貌。殷司和姬万缄的交际止步于此。毕竟殷司是gay，但也喜欢好看的，心灵美对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他择偶第一条，就是美，美，美。

意识到姬万缄某种意义上算他初恋，或者他曾经喜欢过姬万缄，还是后面补位玩欢乐本，中场游戏时，抽到真心话。被询问恋爱史的殷司说“母单”引起现场哄笑后，又被追问有没有暗恋对象。

殷司咽了口没气可乐，润润嗓正想说“没有”，脑子里却诡异地闪过了姬万缄的名字，和那件显壮的土黄色背心。

“有的。”原来我喜欢过他啊，殷司恍然大悟，又喝了口没气可乐压压惊。不知道为什么，早在纸杯里放没气的可乐，好像又有些小气泡在唇舌间炸开。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GM追问。围在桌旁的一圈人都看着殷司。

“是一个会在下雨天给陌生人打伞的人。”

看客们恍然大悟，好人啊这是，会暗恋不奇怪。这时一个客人妹子选择花游戏代币追问殷司：“不吃醋吗？他会对每一个陌生人打伞。”这不是殷司的专属动作。

殷司又喝了一口可乐，感受气泡欢乐地在嘴里跳动：“暗恋的人是个好人，没有成一段瞎眼黑历史，还不够吗？”听完殷司的回答，另一位男客人鼓起掌来，瞬间房间里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老板，行啊。”结束后，GM给殷司鼓掌：“这一车客人都特别满意，说玩的特别开心。”

殷司点开过去学校的微信大群，又划退出去，点进宿舍群，找到当年那个舍友，顺便回复手下打工仔：“你老板我亲自发车，那当然喽。”

“是是是。”GM已经习惯殷司偶尔的自夸自擂。

殷司有熄灭了手机，将其放进裤兜：“时间不早了，我也开了车，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要不是今天菜菜休息，也不会让你补位。”GM自然答应。

在前往车库途中，殷司暗暗嘲讽自己，找舍友有什么用，舍友也没有姬万缄的联系方式。而且就算有，怎么添加姬万缄？“学长你好，我是你的暗恋者”？要是发出这种东西，殷司还怎么做人。

大概也是深夜两点，正是网抑云时间，殷司情绪也上来，文艺一把：也许这就是所有暗恋的结局，无疾而终。

而在大学毕业的五年后，殷司才知道，原来姬万缄知道他名字，甚至对得上号。殷司看向那边打电话的姬万缄，还是那么普通的双黑，只是说气质比大学那会儿好，有点韵味。

但说起脸，还是最多清秀。之前姬万缄那帅气的踢门动作，留给殷司的印象还没有差点要了他小命的门板深。可见没有一张漂亮的脸，怎么名扬天下。

连在暗恋者心里，都淡淡的，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可见并不是一场刻骨铭心的暗恋，只是一段淡淡的忧伤感情。

殷司还没从“人淡如菊”的状态里脱离，就看见姬万缄又站回到他面前。殷司比姬万缄高一些，需要他微微低头，姬万缄稍微抬头，才能看见姬万缄黑色的眼睛。

那双黑色的眼睛很平静，姬万缄的声音也很平静：“抱歉，刚刚打断了一下。我刚刚想说，你不必惊慌，你肯定不是谋杀兰桂天骄1104号房主的犯罪嫌疑人。”

“但相反——”

“你现在是特殊情况处理局的嫌疑人。”

姬万缄说完，打开证件示意殷司。殷司确实看见红的刺眼的公章，和特殊情况处理局行动处处长职位。还没等他反应事情到底什么情况，就听见“咔哒”声。

不是收伞的声音，是殷司被姬万缄逮捕了。

他什么时候把我的手从背后抓过来的？殷司呆呆地转头，看见身后被用写着符文的自发光绳子帮助，被迫立正的羽千歌。

羽千歌一脸愤恨地看着姬万缄。姬万缄抱胸无奈低头看着羽千歌。

明明逃出生天，又见到了曾经的初恋。明明是两件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殷司无力望天，好后悔啊，他为什么要出门倒垃圾，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好想回家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