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语渡流年 第25章 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的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一转眼已经进了十二月。

路加乐队的演出越来越多，有时候忙起来一个礼拜都见不到人。

薛开和学校的项目进行的非常顺利，女装潮牌一经上市就获得了小范围的热度，几款主打款式销售喜人。不单单是苏溪，整个参与营销方案策划的小组都得到了企业的奖励。

有了这么成功的项目为例，一些其他的品牌也找上门来求和高校合作。系主任乐的合不拢嘴，直说苏溪就是系里的大宝贝。

这段日子苏溪和薛开接触频繁，对薛开这个人倒是有了不小的改观。

他们两个认识是在一个酒会上，那时候的薛开大概是真的不善交际，被人围着灌了许多酒，晕晕沉沉的撞到了苏溪身上。

抬眼见到苏溪的第一面，薛开愣住了，眼睛直直的看着苏溪的脸看了半晌。可见到苏溪身边的宗建明，薛开又低下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后来苏溪打听到薛开有办法能安排她和陆国源见面，又知道这人对自己有好感，便想尽办法有意接近。

可是她能感觉到，薛开在生意场上太怕宗建明了，明明是个企业的老板，但在宗建明面前却像个仆人鞍前马后，唯命是从。就连见陆国源这样的事，他也要征求宗建明的意见。她以为薛开骨子里就是老实、本分以及怂。自那以后，苏溪就没再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但这段日子接触下来，苏溪发现薛开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游刃有余。

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板，不仅对潮流行情有自己准确的判断，能够把握市场的风向，更是对服装设计、打板、面料、细节等一系列琐事样样精通。每每提到自己创立的品牌，薛开的眼里总是带着光。有时候苏溪觉得，他不像一个成熟的企业家，倒像是一个刚刚创业的大学生，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热忱。

而且，虽然苏溪明显能够感觉到薛开对自己的好感，但这段日子，薛开总是表现的彬彬有礼，从不逾矩。有时候开项目会，苏溪看着在前面讲解的薛开，看的时间长了，薛开竟然会有些脸红。

回想起当时对薛开的故意勾引，苏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些可笑。

如果，两人能在工作场合遇见的话，薛开应该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项目结束的最后一天，薛开照例绅士的送苏溪回宿舍。

宿舍楼下，即将分开的那一刻，薛开忽然叫住苏溪，问：“小溪，我能抱你一下吗？”

苏溪沉吟几秒，看着薛开张开的怀抱，后退了一步：“对不起薛总，我有女朋友了，不想让人误会。”

薛开悻悻的收回手臂，在裤子上蹭了蹭，犹豫的问道：“......路加？”

苏溪点点头，答是。

薛开没有想过苏溪能够这么坦然回答，他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同性相恋以前他倒是听人说过，但大多数都是遮遮掩掩，害怕恋情见光。像她这样毫不在意别人眼光承认自己爱的是同性，薛开没见过，根本想不明白，一时也难以接受。

想了很久，薛开觉得自己终于帮苏溪找到一个借口：“我知道你接近路加就是为了利用她见陆国源，但是你这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且......而且你们这样，对你以后影响也不太好。其实你想见陆国源，我可以帮你。”

苏溪刚想反驳，忽然觉得身后一道熟悉的目光打在身上，转过头，就看见路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眼睛通红的看着苏溪。

那一瞬间，苏溪引以为傲的大脑忽然停止了运转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站在那多久了？她听到了多少？她会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接近她就是为了利用她？

见路加转身就走，苏溪来不及反应，追着路加离开。

变故来的太快，让苏溪错过太多细节，也没看见薛开在她走后掏出手机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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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加脚步飞快上了楼，苏溪在后面追的艰难，心里着急脚下没留意，上楼的时候被楼梯绊了几下，一路跌跌撞撞跟着路加回了寝室。

路加脸色不好，靠在桌子边上，冷脸看着苏溪：“你接近我，是为了利用我见我爸？”

“路加，你听我解释......我一开始的确是有意接近你，我也确实很想见陆国源。但是......但是......”苏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办法组织好语言，不再引起新的误会。

路加脸色更加阴沉，转过脸，不看苏溪。

苏溪更加慌了：“......但我真的没有利用你，你相信我......我没有利用过你。”

她这话说的心虚。

一开始，她确实藏了利用路加心思，包括那次团建，也是苏溪有意接近，甚至是有意勾引。但这份利用的心思，在后来她和路加慢慢的相处中，渐渐淡了。有时候她自己也分不清当初那份所谓的“利用”到底是真的利用，还是她想接近路加给自己找的借口。

可是刚刚，这份早已被抛之脑后的心思忽然被别人挖了出来，**裸的摆在面前，苏溪忽然慌了。她知道路加心里本就对这份感情感到不安，害怕她会因为这种不安再一次选择逃避。

见路加没有回话，苏溪觉得都是自己当初做事太过工于心计，才会落入现在这种境地。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让路加相信自己，苏溪急的眼泪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手上试探着碰一碰路加的袖口，害怕眼前人不耐烦她的触碰，甩开她的手。

路加感受到袖口小心翼翼的触碰，叹了口气，回过头说道：“小溪，我生气，不是因为知道你利用我。而是因为你想见我爸，宁可去求外人，也不来告诉我。”

没想过路加这样回答，苏溪愣住了：“你说......什么？”

路加再一次郑重的回答道：“我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想见我爸，而不是去求外人。”

这一刻，苏溪的眼泪竟然忘了流下来，呆呆的看着路加，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你不生气我利用你？”苏溪问道。

路加无奈的摇摇头：“不生气。”

“......我不是为了利用你才和你在一起的，路加，你相信我。”苏溪说道。

察觉到眼前人的小心翼翼，路加将苏溪的头搂进怀里，拍着苏溪的背，安慰道：“我信，我信。小溪......我爱你！就算被你利用，也是我的荣幸。”

“爱”这个词让苏溪的目光忽然淡了下来，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个词太沉重了。她知道自己和路加是相互吸引、相互喜欢、相互欣赏，但是......已经到“爱”这个地步了吗？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陪宗建明看过一场昆曲，唱词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和路加的感情，真的已经情深至此吗？

苏溪没有回答，只是伸手环向路加的腰，将她紧紧回抱在怀里。她还没办法坚定的说出那个词，只能用拥抱让面前的人安心。

良久之后，路加忽然问道：“小溪，你想见我爸，是不是和你父亲公司的事有关？”

苏溪从路加的怀里退出来，目光暗沉：“是。”

路加琢磨着事情的原委，忽然一种很不好的念头窜入脑海：“小溪，会不会是我爸......”

苏溪伸出手捂住路加的嘴，阻止她说出那种让她们难以接受的可能。

“路加，我们不去做坏的猜测。就算真的是你想的那样，那些事情和你都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好，我答应你。”

在真相来临之前，我们还能拥有彼此，就够了。

“那......这周末我约个时间，带你去见他？”路加问道。

苏溪忽然浑身紧绷了起来，就要见到陆国源了，离想要的真相更进了一步，她本来应该是开心的，可是却莫名的紧张起来。

“还是......还是......再等等。要不然......要不然我还是让薛开安排一下，他说他有办法。”苏溪说着，手里不自然的扭着路加领口的一边。

怀里的人声音里带着紧张，路加低头看向苏溪，想问她是不是担心真相会影响她们的关系，突然间瞥见苏溪耳后一片绯红，心里升腾起一种可能：“你不会是紧张‘我’带你去见他吧？”

被人猜中了心思，苏溪说话忽然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不是跟你爸关系不好。我担心.....我担心你俩见面吵起来。”说完还重重的点了下头，像在强调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路加被苏溪紧张的样子逗笑，调笑道：“小溪，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

然后，路加挨了苏溪一顿胖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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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溪到底还是没有和路加一起去见陆国源。

约好的那天路加忽然接到关语的电话，乐队那天有演出，但是关语临时有事，路加要去救场。

苏溪松了一口气，也好，有些话顾虑着路加的心情，恐怕没办法问的详细，路加不在没有那么多顾虑。

见面的地点是薛开安排的，在他朋友开的一家茶楼包间。

苏溪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进门就看见陆国源手里捏着一串菩提手串，背过身子欣赏挂在墙上的字画。

陆国源的身形很瘦，经年繁重的工作让他有些微微驼背，身穿一套中式棉布唐装，脚上穿了一双老布鞋。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十足，陆国源敞着外衣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中式内搭。

她本以为陆国源会是一个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人，毕竟领导当久了，总是习惯性的和别人保持距离。

但看见眼前这个目光精炼、一派长者风范的中年男人，苏溪莫名想起“仙风道骨”四个字。这两年跟着宗建明，苏溪也算见过不少人，官方的人她也打过交道。可是离开工作场合，他们私底下是......这样的吗？还是，只有陆国源是这样的？

“小溪来了，坐。”陆国源看见苏溪进门，拿着手串的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随即坐在主位上倒了杯茶递给苏溪。

“陆......？”苏溪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面前的人。陆书记？还是陆叔叔？

陆国源微微一笑，道：“我比你父亲虚长两岁，你该叫我陆伯伯。”

“陆伯伯。”苏溪看着陆国源，忽然有一种感觉，面前的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一直在等着她上门来问。

“你的眼睛和父亲很像，长相倒是随了母亲。你长大了，出落得真漂亮。他们要是见到现在的你，应该会感觉很欣慰。”

很久没有人在苏溪面前提起父亲母亲了，自从家里出事以后，为了尽早振作起来，苏溪总是刻意不去看以前那些旧照，不去回想以前的事，时间久了竟然有些淡忘了父母的面容。

苏溪甩甩头，尽量让自己不要陷入到那些回忆里。

“陆伯伯，我父亲当年公司破产的事......您知道多少?”她本想说跟您有多少关系，犹豫了一下，还是改了口。

却不料陆国源坦诚道：“那件事，说起来，我也算脱不了关系。”

苏溪心里一惊，握着茶杯的手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

陆国源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回忆起来：“当时省里有一个重要的项目，你父亲的公司拿到了投标，一直在推进。那项目如果做成了，你父亲的公司应该能赚不少钱。一般来说，这种项目很多时候都是后结款，前期需要企业垫资一小部分作为启动资金。刚开始的时候，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可是忽然有一天，你父亲突然着急找我，问我能不能先结一部分款项，说是着急用钱。我那时正在外地出差，以为是项目出了什么纰漏不敢轻易答应，想等回来之后去项目上考察一番再作打算。做事情嘛，还是谨慎点好，你说是吧小溪？”

苏溪点点头，等着陆国源继续说下去。

“......我回来之后去项目上仔细考察了一番，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当时项目也确实快到了能结第一笔款项的节点，我一开始想着，早几天结账也没什么问题，就启动了结款手续。审批流程很快，文件到我手上的时候，只需要签个字钱就能打到你父亲公司的账户上。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压了几天，多方打听下才知道，那时候你父亲的公司的账面上有一大笔亏空。我担心你父亲会拿这笔款项去填补公司的帐，就压了下来，想等到事情弄清楚再批也不迟......”陆国源说到这，没再继续下去。

苏溪顺着陆国源的话接下去：“......后来我父亲就被警方带走调查了，然后你趁我父亲入狱期间，顺势把这项目给了宗建明，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