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归何处 第9章 渭水缔盟约

大唐武德九年（西元626年）阴历八月三十日（阳历九月二十五日），刚登基不久的皇帝李世民与颉利可汗相会于长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桥上。双方斩杀白马立盟，签署了和平协议。

渭水之盟的起因，乃是颉利可汗风闻李世民于阴历六月发动了玄武门之变，夺得太子宝座，又在阴历八月九日（阳历九月四日）获得父皇内禅。颉利可汗认为，大唐政权刚刚转移，内部必然不稳，就准备趁机亲率大军南侵，并命令侄子突利小可汗领兵来合力进攻。

突利为此十分头痛！他一方面已与李世民结拜为兄弟，另一方面又深知，妻子杨絮念念不忘曾在前往定襄娘家途中意外早产时幸好有李世民关照。突利根本不想与李世民为敌！偏偏，他必须服从大可汗叔叔的军令，只好勉强整军出发。他不敢让杨絮晓得这回事，行前只说叔叔叫他调兵到突厥首都所在的五原郡去。

因此，当突利眼看叔叔接受了李世民议和的主张，他真是大大鬆了一口气！李世民送给了突厥大量金银财宝，让颉利、突利叔侄俩都很满意。突利尤其高兴叔叔同意退兵，这样自己才敢回家去面对那个一心向着李世民的小可贺敦。

突利实在意想不到，当他回到了自己的穹庐，杨絮与足岁才一岁多的儿子贺逻鹘竟然都不见踪影！他立即查问，结果得知，杨絮带着孩子回定襄娘家去了。于是，他尽快交代好一些政务，就骑马赶往定襄。

到了定襄隋宫，突利急着要见杨絮，杨絮却锁着房门，不肯见他。突利别无办法，唯有恭请杨絮的嫡母萧皇后移驾到杨絮的房门外，隔着房门喊絮儿。杨絮这才不得不来开门。

门一开，萧皇后就摇头轻叹道：“絮儿，你是做娘的人了，可不能再不懂事啊！小夫妻两人要是有什么意见不合，也不该避不见面，应当好好谈一谈才对。”

“是！母后！”杨絮温顺答道：“絮儿谨遵母后教诲。”

“那就好！”萧皇后欣慰笑道：“那母后就不用多说了。”

杨絮与突利两人屈身恭送母后离去。等到母后以及随侍的宫女们都走远了，杨絮就一边让突利走进她的套房，一边狠狠瞪着突利，忿忿然哼道：“你骗了我，还好意思来找我！”

“我没骗你啊！”突利连忙澄清道：“颉利叔叔的确是叫我带兵去五原郡。”

“哦？那去了五原郡之后要去哪呢？”杨絮质问道：“难道，大可汗事先没告诉你，要从五原郡南下去进军长安？我就不信！”

“这---” 突利答不上来了，只有讷讷垂下了头。

“你无话可说了吧？”杨絮咬牙责问道：“你怎么能够去攻打你结拜的义兄，还是对你妻子有恩的义兄？那是背信忘义！你懂不懂啊？”

“我不是不懂！”突利愁眉苦脸申辩道：“问题是，颉利叔叔是大可汗，我怎能违抗呢？再说，颉利叔叔有心要征服李唐，也是要为你父皇报仇，要复兴大隋呀！”

“算了吧！我才不信！”杨絮冷笑道：“颉利可汗不是处罗可汗。我看得出来，颉利可汗对大隋并没有那么多感念，倒是很有野心。他意图消灭李唐，恐怕为的是要入主中原。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敢打赌他不会尊奉隋王为帝，而会自己登基称帝。”

“你这猜测或许并不离谱。不过话说回来，李唐夺取了大隋天下；如果颉利叔叔灭掉李唐，也等于是为大隋报仇。你何必那么帮着李世民呢？”突利忍不住质疑道，不过语气尽量保持着他在杨絮面前惯有的迁就。

“我帮着李世民？”杨絮被突利说中了，不但不肯承认，反而为了掩饰自己不应有的心态，尖锐反问道：“李世民是谁的义兄？是谁跟他焚香祭天，发誓要像亲兄弟一样互信互助？”

“他是我的义兄没错，可是，颉利叔叔说，李世民那人杀兄夺位，对亲哥哥都狠得下心，谁还能指望他顾念结拜兄弟？”突利辩解道：“叔叔这话很有道理啊！”

“噢！你听了大可汗说李世民的坏话，就忘了李世民怎么保住了你的妻儿了？”杨絮提高了嗓音，振振有辞反驳道：“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李世民及时找人来帮我接生，我在路上早产，母子俩恐怕都早就没命了！就算你不把他当作义兄，只要你在乎你的妻儿，你就得把他当作妻儿的救命恩人，绝对不能对他有丝毫不利！”

“唉！算我说不过你！”突利无奈叹道：“好在我并没有真的跟随颉利叔叔打进长安嘛！颉利叔叔答应跟李世民谈和了。我们并没有伤到李世民一根汗毛。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这一次是幸好没真打起来。问题是，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呢？”杨絮不肯罢休，继续嚷道：“从今以后，若是你的颉利叔叔再叫你出兵去帮他侵犯长安，你不许去！”

“什么？”突利惊问：“你怎能要求我违抗颉利叔叔呢？他是大可汗啊！”

突利戒惧的态度，令杨絮又一次认清了他有多么甘于屈居人下！杨絮很受不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爆发，尖声讥讽道：“他是大可汗！为什么他是大可汗？你父亲不也曾是大可汗？为什么你没能继承大可汗的地位？”

“我---” 突利被刺到痛处，差点答不出话来，深吸了一口气，才颓然叹道：“唉！谁叫我说不过你姑姑呢？你姑姑太厉害了呀！她想要选谁当下一任大可汗，就没人拗得过她。”

“这么说，你是在怪我姑姑？”杨絮以挑衅的语气质问道。

“我哪敢怪你姑姑？”突利垂头丧气叹道：“算了吧！没当成大可汗，就作这个小可汗吧！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你还真想得开！”杨絮嘲讽道：“那你就一辈子任凭你的颉利叔叔摆布，他叫你东你就东，他叫你西你就西吧！”

“公主！”突利听出了这是反话，狐疑问道：“难道，你想要我争夺颉利叔叔的汗位？那恐怕办不到啊！我的兵力、声望都远不如他。”

“我没有叫你去篡位！”杨絮澄清道：“别说你没那个能耐，即使有，我也不该恩将仇报。毕竟，大可汗庇护我娘家的隋国，算是对我娘家有恩。只不过，李世民对我个人也有恩。我不能让你帮着大可汗去侵略他的江山！”

“那你要我怎么办呢？”突利茫然问道：“我到底该怎么做？”

“你问我？”杨絮略带诧异问道：“你真愿意要我告诉你怎么做？”

“是啊！”突利坦白答道：“我父母双亡，你就是我最亲的人。我当然愿意听你的。”

“好！”杨絮果决说道：“那你就记着，以后大可汗叫你做什么，你都照办，但是，如果他再叫你跟他一起去打李世民，你嘴上答应无妨，不过行动上要尽量拖延，而且要暗中给李世民通风报信！”

“给李世民通风报信？”突利讶然问道：“那不等于背叛了自己人了？”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杨絮嗔怪道：“李世民是你义兄，也是你的自己人啊！如今你夹在叔叔与义兄之间，两边都是自己人，你才会两面为难。那么，你就要看这两边的自己人谁对谁错。照理说，双方既然签订了和平协议，谁要毁约，再启战端，就是谁有错，不能怪你偏向没错的那一边。”

“嗯！你说得很对！”突利颇以为然，深深点头应道。

“你同意就好！”杨絮欣然笑道，并凑近突利，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作为奖励。

这是杨絮初次主动对突利做出了亲昵的举动，实在令突利受宠若惊！尽管杨絮已经为突利生了一个儿子，但是由于杨絮对突利一直有些冷漠，在突利面前甚少展颜，突利难免觉得，自己只得到了她的人，并未得到她的心，而对她仍怀有婚前的追求心态。她突如其来的示好也就特别令突利感到振奋！

突利趁势拥吻杨絮，又把杨絮横抱起来，从套房的外间小厅一路抱到内室的床上去...

杨絮这一次的反应，显示了突利从未体验过的热情！为了日后还能够尝到同样的甜头，突利决心要听从杨絮。同时，他暗自祈祷：最好颉利叔叔别再攻伐李唐！

秋去冬来，这一年匆匆过完了。在接下来的贞观元年（西元627年）之内，颉利可汗果然没有再对李唐用兵。倒是阴山以北的薛延陀、回纥、拔也古等部落叛变，颉利可汗派遣突利去扫荡他们，行前特地叮咛：“千万别重复上次平乱那时候所犯的错误！”

然而很不幸，突利又一次兵败如山倒，狼狈逃了回来。颉利可汗再度大怒，将突利关进大牢，囚禁了十多天。

突利二度为战败而坐牢，不免对颉利叔叔开始心怀怨恨。因此，后来到了贞观二年（西元628年），当颉利可汗自觉势力渐衰，向突利征兵，突利就不肯调兵过去。

这是突利生平第一次胆敢对颉利叔叔说一个不字。颉利可汗看了突利的书面回复，简直难以置信，也无法接受，不禁恨恨吼叫道：“迟早要收拾突利那小子！”

于是，颉利可汗自行整军经武。等到兵源大致充足，他就举兵东征，讨伐突利！

突利惊闻颉利叔叔率军攻来，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在幕僚们面前，他直打哆嗦，做不出任何指示。所幸杨絮很镇静，立即以耳语向他提出了建议...

当下突利一边聆听，一边点头。到了这般地步，他实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依照杨絮的意见，派人送快信去向李世民求援...

本书是《末代公主》系列第五部，女主角是大隋末代的淮南公主杨絮，第一男主角是李世民，另两名次要男角是突厥人。连载期间定于中国的周五与周日（美国的周四与周六）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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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渭水缔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