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山到了,马车也慢了许多。
青环骑着马拦住了她们的马车,敲了一下门栏,燕竹探出帘子接过三瓶防瘴气的蛇胆雄黄液。
“大人,已经到囚山了,此地毒雾盛行,慕容公子差人送来这蛇胆液防瘴气。”
南寻接过玉制的药瓶子,一开盖,一股臭鸡蛋腥味冲鼻而来,“呕~,真!难!闻!”她嫌弃的将瓶子远离鼻子,别脸看向燕竹,“除了喝这个,还有其他办法吗?”
燕竹摇摇头,“别无他法。”
韩赋一开瓶盖,仰头一倒,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了整瓶。燕竹瞧他如此利落,也喝了下去。唯独柳南寻迟迟不下嘴,她脸色难看的摇了摇瓶子,问燕竹,“慕容仪也喝这个?”
“这个,在下就不知情了。”南寻瞧她那心虚到模样,二话不说,帘子一掀开,骑上马车旁的专属宝马,缰绳一拽,就骑到了慕容仪的马车旁边,跳了上去。
一股木香涌来,沁人心脾。
她将瓶盖打开,放到慕容仪面前,惹得二人开扇掩鼻。
“这是人喝的吗?你诚心捉弄我呢?”
慕容仪朝青环浅浅撇了一眼,他便跪着接过瓶子盖上,又从旁边木案上拿起一个木盒子向南寻呈递上去,毕恭毕敬道:“大人莫心急,这防瘴气的药不止一味,这沉香丸是正夫子刚研制好的,方才试用了,没有大碍,这才敢让大人用上。”
南寻接过木盒打开,一淡淡的沉香四散。她轻轻咬了一口,瞬间精神抖擞,“嗯?!这味道,巧克力?!”随后塞入口中咀嚼起来,越嚼越有一股浓郁的酒味,惹得她疑问,“酒心巧克力?”
随后,她抬头望向天花板,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慕容仪站起了身子,将她揽入怀中后,轻轻的抱到软榻上,为她盖上被子。
一入囚山,四周的毒虫便开始攒动。
希希碎碎的声音越来越响,噼里啪啦的破蛹声随着马车前行,也更加深。
慕容仪拾起剑,又燃起了几柱木香。
随车的女兵纷纷披甲胯剑,一条黑色虫溪出现,车队停。
白色蛹壳碎片如初雪降临,五彩斑斓的蝴蝶破茧而出,奇香无比的鲜花绽放,绿色的柳枝长满了黑色的万足虫,随着众人的火箭上弦,那些长满脓泡的毒蛇从草丛里,灌木丛中,树枝上,树冠下落下,无尽的黑棕色的蛇头朝车队爬来,火箭如仙女散花般落地,一股肉焦味升起,惹得那些护卫呕吐。
“啊~”一声声惨叫连连,四五个护卫就被吞入了蟒蛇口中。
慕容仪的寒光剑,在他手中犹如一道道闪电般,砍下那些蛇头,粘稠的红色脓血像痰液一般趴在马车上,落在将士披甲上。燕竹的剑术极佳,一根根火箭就直击蟒蛇头心,意外的是,看似弱不禁风的韩赋,竟也是一个轻功了得之人,只见他身形似鸟般轻盈,游纵在奇行妖树间,腰间的匕首像长在他掌中似得,一摞一摞的菌泡球像蜂巢一样往下坠落,那些淡黄色的菌液一落到蟒蛇上,就发出灼烧的黑烟,那些万足虫一触到菌液就消融成一滩尸水,待车队都铺满了菌液,那些蟒蛇才侥侥而退。
慕容仪将剑刃擦净,合上剑鞘,目光森冷的望向树藤间轻盈灵动的韩赋,站在他身后的青环拉上箭弦,冷冷道:“公子,不如了结了这个细作。”本要射出一枚火箭,却被慕容仪拦了下来。
慕容仪:“不,我倒要看看他玩什么把戏。”
“公子,此人处心积虑的接近柳将军,怕是心有不正,现在除掉他,正是好时机啊,公子!”青环焦急的说道,火箭也跟着上了弦,可偏偏这时,柳南寻从帘子探出迷糊的脑袋,“发生了什么,这马车摇晃的我难受。”
青环无奈的转向箭头,射向了韩赋身后的那条黑蛇,随着菌液如雨般落地,一阵强烈的阳光从破碎的树冠下射下。
南寻抬头望向如苍穹的碎冠,四周的奇花异果,色彩艳丽,其形庞大,壮观之极。
“哇~,好漂亮!太漂亮了….”就在她惊呼美丽之时,那些破蛹的彩蝶让她更是哑口无声,目瞪口呆,怔在原地,好一会儿又来了句,“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阳光在彩蝶的羽翼间折射,像一枚枚飞行的彩色水晶,晶莹剔透。
慕容仪看向寥寥无几的护卫,眉头皱的难看至极,无心理会她的诗情画意。
正要转身下马车时,正巧对上南寻的瞪大的眼睛,“我们是到了天堂吗?”她刚问下此句,一坨黏网向她坠落,“啊~”
“哎~”慕容仪眼睁睁看见她被菌液包裹,趁她要后倒时,赶紧拉了回来。
下一秒,人又晕了过去。
余下的护卫趁此刻无危,捡来许多木头枝桠,树叶等植被,临时搭了一座木桥。虫溪的流速及慢,其中纳含的水流极少,因而这六尺长的桥身也搭的结实。
燕竹骑着马,指挥着车队过溪之后,紧忙令人撤下木桥扔下虫溪之内,几秒不到,那些植被木头就被吞噬不见。同时,那些死掉的护卫就地掩埋,在铲开那些艳花下的泥土时,森森白骨也被翻了出来,新的养料又被掩埋了进去。
渡过虫溪,囚山之界的虫瘴也就弱了许多。
车队再往前驶出一里地,就彻底离开了密林满瘴的囚山,转而是一片无垠的金黄色秋山草原,泛黄的狗尾巴草随风摇曳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出现,车队也停了下来。
正在昏睡的柳南寻被燕竹背着往小溪旁的大石旁边走,她轻轻放下背上的人,将她身上黏糊的菌液扯下,又将洗净的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污秽,随着阳光透下来,一层像桃绒似的脸颊无比粉嫩。
也在河边清洗身子的韩赋,褪下了破烂不堪的外衫,轻身俯下溪水之中,秀发上的菌液在水流的冲洗下,也散开了形状。
柳南寻被那阵阳光照的难受,艰难的睁开眼后,才发现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哎呀,腰疼。”她撑起身子,茫然的看向燕竹,又看离河道不远处的车队,站在溪石上吹箫的慕容仪,和正在自己前方的弯流道里洗身子的韩赋,整个人懵逼无比!
“什么情况!我怎么一醒来,又换地方了!”她连连发问燕竹,却不见她回自己一句。
“算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半生身,黏糊糊的菌液像胶水一样把自己的双腿并成了一条鱼尾巴。
她想要撑起身子,将双腿放在小溪里,却不小心撑了一个空,直滚滚的落入了溪水之中,只穿了一间里衣的韩赋听闻落水声,急忙转身而来。
本要下水拽人的燕竹,瞧见薄衫遮体的韩赋,连忙侧过身子去闭目,这滑稽行为把柳南寻气的嚷嚷,“你害羞什么!救我啊!大哥!你老板都要淹死了…..”
才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的柳南寻就被韩赋抱了起来,二人隔着两层薄薄的里衣,着实不雅。
生死之间的柳南寻才顾不得什么贞节牌坊,像螃蟹一样钳住韩赋的脖子和腰。
“韩夫子,还是你好。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她带着哭腔痛诉着所有人,委屈巴巴的抱着韩赋的脖子,眼泪哗啦哗啦的流。“就连燕竹也想要淹死我。”
韩赋赶紧将她抱上岸边的方石,将那些菌液扯到一干二净,又将外衫给她披上,看着泪眼汪汪的柳南寻,无比心疼的为她抚掉那些泪珠,“官人别怕,有韩赋在,谁也伤不了您。”他轻轻的将人抱入怀中安慰着,这一幕恰巧被远处的慕容仪看见,便领着青环走了过来。
青环二话不说的朝韩赋扔了一件奴人穿的外衫,然后用剑挑开他二人的间隔。
“燕竹,带你主子先去休息。”
“是。”燕竹低着头,将柳南寻放到自己背上,麻利的背到了马车上,二人一进马车,燕竹就惶恐的跪在她面前赎罪。
“还请大人赎罪,方才,方才是不得已,才伤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