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女王 第1章 第 1 章

“你快死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说话的人实在美得不像真人，芭比娃娃般白皙精致的脸庞、性感张扬的红色大波浪卷发，前凸后翘的S形完美身形被纳米材质的紧身作战服无限放大。若当下的世界能有场选美比赛的话，面前这绝世美人定能断层第一。

可偏逢末世，因为喝不到水吃不到食物饿死渴死的人不计其数。世人皆灰头土脸、苟延残喘。不难想象这女人所用有的一切精致、完美的表象，是建立在多少人命之上的。

说话的美人便是蔡希澄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两日才盼到的小姨明昧了。

怀着“妈妈终于有救了”的希冀，蔡希澄宛如仰望神明般渴求地注视着明昧，只是这“神明”“下凡”了不过两分钟，朱唇轻启，就摇身一变成了宣判死亡的“死神”。

“你胡说，你才要死了呢！”蔡希澄气的七窍生烟，她手脚并用朝明昧扑过去，却被身后的母亲紧紧抱住。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妈妈，她咒你死！她真的不是好人！就像外面说的一样……”

被说“快死了”的妈妈无比淡然。像是对此刻的情况早有预料，她不知从哪摸出一只小型注射器，注射进了泣不成声的女儿身体里。

哭声戛然而止，女孩瘦小的身体抽搐两下，软在母亲怀里。母亲熟练地翻转孩子的身体，安抚地拍着孩子的背，不多一会儿，孩子因为哭泣而憋得通红的双颊恢复成了正常肤色。

“小澄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蔡虹松了口气，灰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明昧，你看……”

明昧向来不喜欢看蔡虹这幅爱子情切的模样的，蔡虹从来都爱子情切，甚至为此不惜搭上自己的命。她别过头去打量起满仓库的物资，随便扯了个话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有镇定剂？”

“只要小澄能用得上的，我这都有。”蔡虹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个属于母亲自豪的笑容。想起自己的身体，却神色黯了黯，道，“不过，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看在整个仓库的补给品的面子上。”明昧将整个仓库的物资巡视了个遍，脑子飞快地估算出整个仓库的物资储存量。

“你是真的，越来越有老大的样子了。”蔡虹笑着看着向明昧，道，“这下面还有一层，够你那个‘正大光明’吃上几年的。”

“也越来越有‘嗜血女魔头’的样子了。”明昧自嘲道。

“嗜血女魔头”是明昧最新的外号。

末世，有些人成立了救助组织抱团过活，也有人如蔡虹母女一般东躲西□□自求生。半年前，明昧创建组织——‘正大光明’，以‘正大光明活下去’为组织理念，招揽人才，储备物资。短短半年时间，‘正大光明’就已经发展成为这世道实力前十的组织。

实力虽强，可这名声却是一塌糊涂。‘正大光明’被人们嘲作‘正大光明地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已然演变成‘不要脸’的代名词，现下最流行骂人方式——“做人不要太正大光明”以表示其做事没有下限。

而明昧作为‘正大光明’的队长，更是招揽了些臭名昭著的罪人们，将其一一收入麾下，在资源所剩无几的末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堆尸如山。人送外号‘嗜血女魔头’。漫天的关于明昧和‘正大光明’鬼魅邪说让末日的黑压压的天都更为阴郁了几分。

这说法沸沸扬扬，蔡虹自是知道的，但是她从来都是选择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外边那些人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我有点怕……”明昧收回了打量物资的目光，她定定地看向蔡虹的眼睛，“我感觉一切都有点失控了，我可能真的会变……”

蔡虹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认真地与明昧对视了几秒后，才郑重地道：“我自始至终，看到的只有原来的那个你。”

“你的相信总是毫无道理。”明昧无奈地摇摇头。

“可我每次相信的事情都是对的，比如，我相信小澄能活下来，再比如，我相信小澄能活着看到新的世界。”

“盲目乐观了。”明昧嘴上说着不认同的话，却挡不住一抹笑意自眼底深处流露出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就这些了。”蔡虹不知从哪摸出一本黄色笔记本。

明昧接过只匆匆翻了两页，倒吸一口气道：“就？这？些？”

“哦对了，还有，我跟小澄说，你是她小姨。”

蔡虹的身体早已不行了，面色惨白。而她脸上的笑容却自始自终都如冬日暖阳般温暖人心。

“这……”明昧不解，“这有什么好说谎的？”

“非要说为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为了在这末世，你们彼此能有亲人相互依靠吧。”

……

半晌后，仓库大门开了。

“老大出来了。”有人喊道，瞬间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将抱着小孩的明昧团团围住。

“老大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那个恶寡妇拿下了？老大威武。”“老大怎么还抱一小孩？这就是那个恶寡妇的孩子，老大杀了这孩子？”……大家忍不住小声议论，却在明昧站定后，通通住了嘴。

“所有人，里面的物资全部搬空。地下还有一层，不要遗漏。”

“是。”

……

“老大，仓库里有个女的尸体，您看怎么处理？”搬物资的组织新人看到尸体不知如何处理，哆哆嗦嗦地跑出来询问。

“不用管，搬物资。”明昧简短答道。

“收到。”新人手下收到命令，却也不知是否是出于敬畏，还是费力将尸体挪到不会挡道的仓库角落，继续搬运物资。

“真多啊！老大。”李执看着物资被一箱一箱搬上车，凑到明昧身边感叹道，“这恶寡妇可太贼了，我堵过几次都没堵到。这么轻易就被老大您拿下了，您可真神。”

说话的人叫李执，本是这末世一个自由人，凭着自己一身蛮力，明偷暗抢让不少组织都吃过瘪，各大组织招揽招揽不到、打也打不过，只能合力将这人送上了通缉榜榜首。不过偏偏两月前不知怎的，就被‘正大光明’招入麾下。

李执看着眼前比他矮上一头的女人，平时像这种身形的人他一只手就能捏死一个。可回想起那个所谓‘招揽’的场景，李执只觉得胸口又隐隐作痛了起来。他是听说过所谓明昧是女魔头的故事，也只当个笑话罢了，谁成想到真的遇上后才知道‘嗜血女魔头’这个称号就很写实，总之，这个女人不能算是个人，绝对不能惹，他将眼里的杀气收敛干净，换上一副谄媚的笑。

“哟，您该不会是在拍我马屁？”明昧调侃，“之前谁说就算死也不能跟个娘们混的？”

“那不是年少无知么？”李执笑的一脸猥琐，“那个时候才三十多岁，还不懂事，前天刚满四十，都说四十不惑嘛，我一瞬间就明白‘妇女能顶半边天，老大就是我的天’的道理了，老大我以后可就只有你一个老大了，谁赶我走都没用……”

“既然如此，这孩子就托付给你照顾了啊。好好地带回‘正大光明’。”明昧笑道。

“这……我哪会带孩子啊，我一个单身汉大老粗……这可是敌人的孩子啊，留下费米，杀了呗？我杀？……”李执吓得语无伦次，双手摆的跟拨浪鼓一样。

“呀，刚还说我是天，现在就不听我的话了？”明昧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装作很疑惑”的样子。

“不敢，不敢。我带就是了。不过……”李执心道，带就带，带活带死可不好说。刚想说不过带不好可别赖我，便被明昧打断了。

“不过既然带就好好带嘛。这样吧，掉了一根头发的话，拿你的命换，怎么样？”明昧的语气犹如在说今晚吃蛋炒饭，怎么样。

“老大，不是老大……”李执瞬时慌了，原本试图接过孩子的双手，继续支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开玩笑的。”明昧将睡着的孩子轻轻交托到李执手上，继而仔细端详了下孩子，道，“九万三千二百二十八根头发，不要你命，放心，要腿吧……”她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会儿，继续道，“所以，为了继续为我效力，为‘正大光明’效力，请务必照顾好孩子啊。”

“腿废了，可就干不了事了。但是啊，我们这里可是不养闲人的，你懂的。”

明昧自始至终都在笑，眼中的寒意却如同刀子一般直直射向李执。

李执几次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抱着孩子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哦对了，这孩子身体不太好，有哮喘，还有乱七八糟一堆病，情绪有太大起伏的话，就会喘不过气……”明昧笑道，“那就辛苦我们的‘狂战士’啦。”

“不辛苦，不敢辛苦。”李执苦笑。

不多时仓库便被搬空了。扎着马尾的矮小的女人跑到明昧身边汇报：“报告老大，一共8699箱货物。”

明昧在人群中寻了一圈，抬手指着刚才搬过尸体的新人道：“你留下，9点准时把整个仓库烧了。10点会有人车来接应你回去。”

“是的老大，一定完成任务。”新人以为得到了重用，回答得格外大声。

“你叫什么？”明昧问道。

“常颂，歌颂的颂。”

“好样的，常颂。等完成任务回来，你就是三等队员。”明昧微笑着画大饼，又美丽、又温柔，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如同仙女一般。

“放心，老大。保证完成任务。”常颂激动热泪盈眶。他甚至举起右手，做起宣誓状。引起众人一片哄笑。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话着这个可怜的将死之人，没有一个人眼里会有一丝不忍。这里可是‘正大光明’，那些曾经眼露不忍的人，早就被他们的队长以各种方式暗自处决了。

“其他人，撤离。”

随着一声令下，八辆重型物资车依次有序驶离仓库。一片荒芜的土地上，闪着微光的厂房在短暂的喧闹过后重回寂静。满地杂乱无章的车辙印上，年轻人拿着火油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眼含希望。空荡的仓库，女尸嘴角含笑，像是进入了美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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