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我都没有问过大哥有关出车祸的同学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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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哥的嫌疑最大,这可能也是我的大脑进行的一场欺诈性的投射。
我怀疑过司机,我重温当天发生的事情,却只能想起模糊的场景,还好我当时已经想过了。
出车祸前,我的注意力不在刺向我的人,而是由于速度过快导致风向猛烈袭来的汽车。
这个汽车不大不宽,前面的车头突兀,正是因为如此,受力面积的减小和速度原因,导致被撞人当场身亡,头身分裂。
就是故意的,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车。
医院里,我看向白色矮桌子上的手机,那是大哥的,他有两个手机。
我以前问过,他的手机从来没换过,不舍得换,说是留作回忆,然后又买了一个新手机。
新手机用来工作,旧手机备用,而现在放在这里的,是大哥的旧手机。
大哥早上出去的时候,说了句他要去上班,我如果需要他,就打视频电话,用他这个旧手机。
我把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余光看到手机边角,手摸了两下就摸到了,我把手机拿过来看。
“什么?”我懵了,居然需要密码。
电话手表呢?给大哥打电话问问,或许他早上的时候说了,我没有听清楚?
怎么可能,故意的吧。
我气打一处,决定不给大哥打电话了,毕竟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搜索一些东西或者新闻,让大哥察觉到了,可能会把手机收走,还会丢下一句:“早知道就不给你了。”
我再次打开手机,人脸识别不过关,没想到还有指纹解锁,我习惯性的拿手机时,会有一个手指按在关机口上,上面提醒错误。
六个数字的话……我试了一下大哥的生日,199435,手机“嘟”的震动一下,没想到震动声音这么大,听的我心跳砰砰,答案显示错误。
我是2006年出生的,正月的话,大部分都是二月,2006218,答案仍然错误。
我试了六个六和六个九,都打不开,直到我把手机试到出现“五分钟以后再试”的提示,在此之前我已经等过了一分钟和三分钟。
我失望透了,烦躁的拿起电话手表给大哥打电话,算了,随便找个借口吧,这么试下去,那就是浪费时间了。
“喂,大哥?”
正在开会的大哥看到桌上的手机在震动,他笑了一下,其他同样在开会的人看了过来,等这个位置和贡献最高的一级律师接完电话再继续开会。
“嗯,怎么了?”
我发现我电话打过去,他那边非常安静,律师这个职业在我的印象中,都是非常吵闹的,因为经常会有人觉得利益分配不公而表达不满。
“手机密码我不知道。”
“啊,这个啊,我忘记告诉你了,密码是320158。”
“……”
“怎么了,记不住吗?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的,把我们两个人的生日放在一起,还是交叉着的,这么一来,我都感到有些恶寒了。
“谢谢大哥,不打扰哥了,我先挂了。”我说完不等大哥应声,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大家都在等这位律师打完电话进来,张煜回到了座位上,放下了手机,面无表情但好像嘴角又在笑一样。
“张律师,你这么不把大家当回事,让我们尊严往哪里放啊?”一个长相刁钻的男人呵呵笑着,按道理说能活跃氛围的。
但台上讲的人只看着张律师的脸色,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说话,连他身旁的人都听不下去,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作为提醒。
“前几次大家解决不了的问题都推给了我,我乐意接受,也完善解决了,这么说来,我在的话,你这个总是推脱案件的人,还有尊严吗?”张律师笑道。
是啊,就算把他们全部开除掉,只要找几个秘书,张律师一个人就可以顶住,根本不需要他们。
相反,他们不能没有张煜。
——
我打开了手机,想想那个车型,搜索到了很多资料,五花八门的,我翻看了很久,将近半个小时,肚子都饿了我也不想吃桌上准备好的饭盒。
“R系豪车,FJ雷克萨斯ES,九零年代卖价为八十万……”
我念叨着,看到图片确认了就是这个车子,提前有两种方式,第一种:车是司机的,第二种:车是借来的或者是收买司机的人买的。
大概率不是第一种,毕竟司机被收买去撞人导致死亡,一定会被转移到某个地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可能会跑到国外,雇主借刀杀人成功后,司机拿着雇主的钱,而后带着一家人逃跑。
谁会用这么贵的车去撞人,难道是一定要撞死所以选择了这种前头突兀的贵车?
“嗯?”我往下刷着,看到了一行字——“后来一键查成交价二十多万起,最高降十来万。”
还有一种可能,车是司机自己买的,车的钱是雇主给的,雇主提前说明,要撞到重伤,可能给了五十万,但司机为了保证自己剩下的钱和拿到的钱加在一起能在某个地方生活个几年,而选择了这种便宜又能把人撞到重伤乃至死亡的车。
而司机开车的速度如此之快,恐怕雇主说了,如果人被撞死了,那更好,剩下一半的钱会更多,比如加三倍,买下一个人的命。
“砰砰砰。”门外有人敲门了,我把手机里的刚才搜索的内容清除,历史痕迹删除,把手机藏到枕头下后才喊一句“进来!”
而门外的人已经敲了四五下了。
我突然察觉到我刚才为什么把手机藏起来,因为我下意识的把大哥当成了雇主去想象,那么他和司机联系可能会用办公电脑,或者他的两个手机,这个旧手机有可能属于作案工具。
这种行为说明,我在包庇大哥,不管他是不是罪人。
那时我想不明白,后来我才理解我那时的行为,在原始社会中,人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责任,保护自己。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从而保护自己,机体都会做出一定的判断,比如婴儿饿了会哭,但婴孩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哭是因为饿。
进来的三个人都是警察,一个男警拿着录音笔和牛皮笔记本,另一个女警察也拿着笔记本,只不过是没有外包装的几张白纸,还有一袋档案袋包装样式的袋子。
还有一个女警察,她扎着丸子头,画了淡妆,长得柔弱,但走路带风,给我一种雷厉风行,很强的感觉。
她什么都没有拿,她朝我走来,先是关心问道:“同学你身体怎么样了?还疼的厉害吗?”
我摇摇头,她坐到我床边昨天大哥坐到的椅子上,这里只有一个椅子,另外两个警察站在了我的另一端床头处。
坐在椅子上的警察我简称她为A吧,另外两个男的为B女的为C。
A警察应该是心理辅导和问卷的发问人,我在学校组织的心理大课堂上学到过这些,包括基本应急救援知识,我有很认真的听讲那些课程,因为我总担心未来会用到它们。
A警察特别温柔的把我额头上的碎发挑开,看我的眉毛边,她轻轻碰了一下,我嘶一声,才发现头上没有纱布了,这么快就弄下了吗?
“小孩的自愈能力就是比大人好,我小时候也喜欢磕磕碰碰,浑身是伤,但就是没关系,很快就会好了,而且这里没有缝线,你爸爸应该很在乎你的以后,没有让医生在眉毛边上缝线,还好铅笔没有划开一个大口子再嵌进去。”A警官语速适当的说着闲话,随后看向了对面的两位警察。
B警察早就按下了手中的录音笔,从一开始进屋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手上明显的动静。
C警察接收到A警察的眼神号令,按下了录音笔。
A警察伸手,B警察把档案袋递到她手里。
A警察再次面向我,还是用一种柔和的语气,道:“你知道有个学生在你的学校门口出了车祸吧,我们奇怪为什么在学校门口不远处的汽车车祸伤亡只有一人,不过这不是我们这次来这里的目的。”
我:那就赶紧进入正题啊
“我们有这个照片,嗯——张同学,如果你实在好奇的话,我们可以把照片拿给你看。如果你觉得这样做会刺激到你,让你心里出现阴影的话,我们就跳过这个环节。”
“我想看。”
同样,那时我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个环节,或许是警察经过培训的时候,上级指示就是这么探查的。
多年后我回想起来,A警察已经和我成为了朋友,我明白了A警察从不根据教科书式的方法去探查,而是根据自己的方法,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我愧疚,从而把凶手供出来。
当时,她的直觉告诉她,马智博和我都有处理掉对方的计划,计划一定不够完整,一定没有经过反复思索从而有一条精确清晰的计划。
由于未成年人心智还不够成熟,很多情绪都是没有经过慎重考虑各种因素而直接出击的,所以就造成了出了人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