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蠢狐狸一路防着回到城主府,言时雨觉得自己的心情糟透了,诚然青洛很善良,但他现在觉得这只狐狸配不上人家。
结果在城主府外就遇上了萧宸,养伤数月,也亏得当时及时救治才未曾落下病根,但元气大打折扣,今日一见倒是清瘦了不少。
夕阳西落,等落日的余晖彻底消散在这片大地上,他们的影子被残存的光谱拉长,还未来得及回头招呼,地上细长的影子就已经率先重叠在一处。
萧宸正是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府宅,两处纸灯高高悬起,正中央城主府的匾额字体大气端方。
向上七八个台阶,全是青砖石瓦,以彩凤腾龙的浮雕作为石柱的装潢,内敛却又不失几分富丽。
这是禹州城安乐的象征,就像皇城一般,即便全都是面子的功夫。
“言师弟。”余光瞥见脚下的影子,萧宸回眸,当看清身后来人的那一瞬脸上原本的凝重通通如冰雪在春日消融。
也就这时言时雨才恍惚想起:“萧师兄。”
“言师弟,你没事吧?”萧宸赶忙上前,一开口就全是此前听闻那些消息时的忧心,“他们说你绑走了城主公子,我想着其中必有误会,果不其然你这便就回来了。”
萧宸觉得他一定是来解释的,误会,这里面必定是有所差错的。
结果后头那憋了一路的蠢狐狸又忍不住了,都没张口整只狐就不满的嘁了一声,“什么误会?这能有什么误会?被他绑走的人都在这儿了,还张口闭口就是误会。”
真是气人,整来整去整半天就他一个过客被城主府的那些家丁差点抓到大牢里,好在他这只狐狸聪明点,知道往地下打了个洞这才逃出来。
这会憋着一肚子气好不容易遇到罪魁祸首,怎么,这人长的……青洛在暗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好吧他承认,眼前这个贼的确长的好了点。
但这是这群人闭着眼睛就混淆是非黑白的理由吗?
他不满意,那是极度的不满意,各种表情写脸上,萧宸见状也疑惑:“这位公子是?”
言时雨看了一眼:“萍水相逢的朋友。”
习铭想了想补充:“没事找事的麻烦。”
反正总结一句话,别管他。
青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特别是在看到萧宸听了前头那两人的污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觉得他被排挤了。
萧宸继续:“那这位是?”
习铭回:“与公子一般是言兄的友人,当然,在下也是诸位口中那个被劫走的小公子。”
“你是习铭?”萧宸讶异,原本他自然也是叫不出这名来,只是对方失踪,虽前后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可城中关于他的告示却已经贴满街头巷尾。
习铭点头致意:“正是在下。”
那这下可算是真相大白了,既然贼人和受害者原就相识,那么他们出城一趟自然也就说不上什么劫不劫的了。
言时雨说:“这事也怪我,当时恰巧遇上点私事,因为事态紧急也就来不及多等,就那样贸贸然的将他带走以至于后续引起这般的乱事。”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阴错阳差,没有市井街边的编排,回到府里,习铭其实上前敲门,等里面的门房开锁后这才热情的邀请众人过府一叙。
城主大人对他的归来很欣喜,提心吊胆了一整天这下可算放心了,习铭就与父亲讲通了前因后果,当然他们还是掩盖了些又补充了些,一件事情真真假假,听的人是连连点头。
再之后入了夜就说要先带他们下去安置。
几人应的很自然,唯有青洛,这位妖族的小殿下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到底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可他就是留下了,哪怕被他人无视。
好在城主家的公子是个讲脸的,来者是客,见他不走便也接了,然后这家伙还和府中家丁互看不惯起来。
言时雨将眼前这幕尽收在眼底,但如今暂时也只能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相互攀谈了一会,从萧宸那差不多了解到逍遥宗这事更为具体的始末。
据说那个掌门人是在自家书房中身死,被人从后偷袭一剑穿透了命门,而且整个现场几乎没有多少杂斗的痕迹。
初步判断只能余下两个可能性,要么那凶手修为过高,所以死者根本没什么反抗的能力,要么凶手本就与逍遥宗的掌门相熟,或许一开始两人相互攀谈,是那人突然从后偷袭。
掌门对他过于信任,所以不曾防备,屋内也因此嫌少打斗的痕迹。
可这件看似与洛河毫无关系的事情怎么就又与千里之外的他扯上了关联?
萧宸说:“是功法,而且去上头的揣测这事还真与你有关。”
“我?”言时雨不明白:“萧师兄此话又是为何?”
萧宸说与他有关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一次所有人都惹了一身腥的秘境了,一群人进去就只出来寥寥数个幸存者。
因为有些人不满所以私下抱怨的话语也不少,这不是逍遥宗的掌门不曾与人结下了仇怨,也就这回洛河的功法加上门中有弟子新丧,据说那位已故的掌门也就在嘴上抱怨了几句。
结仇结仇,本来相安无事的两个人也就是因为其中一人无端的揣测,只要心底里认定的事就不必太在乎真与假。
所以……
言时雨十分上道:“所以这件事情我若是不能找出真凶,不能拿出证据,不能洗清栽在我师门之上的罪名,那么即便这真凶不是我那也就必须是我了?”
“对,就是这个理。”
总之透过事情的表面去看本质,它的起因经过究竟是怎样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多数人想要的那个结果。
几个宗门相互平衡,没有哪个地方的弟子可以太出挑,抢风头,一不小心打压到其他的门派那么他们就会了解到一件事,再厉害的天才也就长大了那才叫天才,能被夭折在襁褓中的那只不过是有一点运气的蠢材。
言时雨表示很理解,他们约好明日便上逍遥宗,然后就与他们暂时的告别。
再来一番修整,他本以为在之后该是睁眼几人一道上山去,却不想当天夜里外边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彼时他正有空看看小烛龙,这小家伙安分了一下午不动,言时雨还以为真是自己一不小心用错道具叫他太伤了。
结果原来是早就没事了,就是那之后发生的一些原来觉得尴尬的不止他一个。
小烛龙也尴尬,结果尴尬完后的表现是自闭,整只盘成一圈一圈又一圈,把头埋在身子里,变成一个完全找不到首尾的玉盘。
言时雨有些无奈,坐在桌前看着摇晃的烛火还有那缩成一团的烛龙久久不开口,他觉得本来就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可是,可是这种事情他又该怎样道歉?
“对不起,当时是情势所迫?”不不不,显得他像一个提上裤子就翻脸的人渣。
“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你若实在放不下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补偿你。”……不行不行,这样说来他会像嫖客!
“前辈,其实这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你就当我们只是医患之间的关系,你看这样你心里是不是好受了许多?”嗯——好像是在推卸责任啊。
救命!脑子里乱成一团又一团,就像那绣娘手中几十年不理的线团,可犹豫半天他愣是说不出半句负责的话语。
不行啊,他是回来找人的,如果因为这种意外在牵扯上另一种情缘,那他这不是……
“脚踏两只船哦言哥。”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此刻心底在想些什么,柒七跳出来就这样说。
然后桌上盘成一团的蛇突然间还动了动,只是没什么人注意到。
自闭归自闭,消灭情敌的计划某龙根本没有忘,所以他只允许自己消沉一两天。
“扣扣扣——”
然后门外的这道声音就很适时的响起,在言时雨觉得自己再晚一步就要被架上审判台之前。
于是他二话不说起身就转到后头开门。
目门嘎吱一声的打开,明月当空,今晚的夜色很亮,天上成片成片的星星预兆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习铭?你怎么来了?”
习铭犹豫了一下,但其实他能来也是早有了决定:“言兄,其实关于逍遥宗的事我这或许还有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传闻。”
言时雨眯了眯眼,然后果断侧身让路:“既是如此里面请。”
习铭作为这禹州城的少城主,古话都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逍遥宗本就立派于禹州之上,所以自然而然他这个少城主能知道的秘辛也一定是他们这些外来者轻易所不能探知的。
而事实也恰如他所料,习铭接下来的一席话也可谓是重新刷新了他对这座城以及逍遥宗的全部认知。
“其实据我所知城中近日发生的命案绝不止在逍遥宗,只是或许逍遥宗师仙门,而门中出事的又是掌门,所以诸位重视却又未曾联想。”
“好几桩?”他竟然这样说,言时雨沉默了片刻也往下接:“所以这几桩命案中有共通点?”